瞧陆言坐立不安的样子也没有一点表情，南漠浑然不放在心上，许久才飘来冷淡话语：“我倒是忘了面对心爱的小姐，你肯定是坐不住的，去客栈庭院走走罢。”

陆言挑起遮盖窗户的纱帐，瞥见窗外月光洁白，出去走走也好，难得出来一趟，整日赶路岂不是浪费了。

“戴好纱笠。”

陆言接过他抛来的灰色纱笠，刚走出门不久，门嘎吱一声响了，云兮推门走进来，南漠未经掩盖的胸膛毫无防备地闯入眼中，湿哒哒的墨发紧覆肌肤，水珠落下，配合房间里的云绕雾缭，倒真让她有几分醺然欲倒的滋味。

南漠抬眸看到脸色绯红的云兮，问道：“什么事？”

淡然冷清的声音拉回漂浮不定的思绪，云兮后知后觉地捂住眼睛，“我不是故意的，你先穿上衣服。”

南漠顺手扯下搭在屏风上的玄衣，随意穿起，“说吧。”

云兮捂着眼睛的手咧开一条细缝，见南漠真的穿好衣裳，大松一口气，微笑道：“小姐说，明儿破晓出发，而且方才经过走廊时她闻到隔壁传来狐狸骚味，务必小心。”

“知道了。”

得到回应后，云兮也不好意思逗留，走出门后反手掩上房门，却乐颠颠迫不及待地跑回房间，“小姐，我跟你说，南漠的身材好好……哎？人呢？”

走廊外转瞬即逝的快速跑动声与云兮一同消失，南漠的脸上，似有若无的红晕渐渐消退，也不知她俩平时都说些什么，怎么能……他低头看了一眼胸膛，脸上泛起一些苦笑。

相处时间长了，相似之处越来越多，偏偏少爷极其聪颖，他们稍不注意就会跟着他跑偏，长久以往，难免沾染些风流的毛病。

隔壁房间传来云兮来回踱步的足音，话说那头，她环顾房间不见玄姝，木桶还冒着淡淡的热气，冶艳曼珠沙华的香味依然残留，夜风吹起纱帐，这样下去，容易被发现。

她走到窗口旁想拉起纱帐时，却看到小姐端坐楼下庭院的石桌，单手托腮，然后抚摸陆言的眉毛，举止甚是亲密。

云兮赶紧捂上眼睛，唰一下把纱帐拉上了，一气呵成，小姐，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

玄姝来回伸手抚摸他粗黑的眉毛，怜爱之情溢于言表。陆言蹙眉不满，他的眉毛有这么好看吗？比他整张脸都好看？

好不容易才逮住机会单独相处，不能就这样悄声无息过去了，陆言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无奈道：“小姝，我不是玩偶。”

玄姝微笑道：“男宠与玩偶没什么区别。”

“有！”陆言一本正经道：“男宠会说话。”

玄姝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幼稚的回答。陆言学着她唇边溜上一抹笑意，“乾坤图带了吗？我想看完全。”

“乾坤图如此重要，我怎么会随意带在身上。”玄姝摆手示意，陆言很快注意到周围聚集越来越多妖，狐狸的味道浅浅淡淡地飘过来。

是了，这里人多眼杂，就算带了，小姝也绝不可能在此任由他翻遍。

“走吧。”玄姝立即站起，转身离开，很快淹没人群中。

来者妖力远在他们之上，一旦碰面，会被认出也未可知，现在还没找到玄九，不能冒这个险。

陆言将她护在怀中混入队伍中走上楼梯，到头来，仅仅说得两句话，他不甘心，可现在不是时候，需要先放下儿女情长，所向披靡方才换得一线生机。

天空一缕光破开昏沉云层，照耀在飞行半空的四道身影上，全力赶路，只为无愧于心。随着灵山越来越近，玄姝的心里愈发慌乱，甚至有好几次都出现晃神，几欲掉下云层。

小九，你千万不要有事。

他妖媚的脸上挂了伤痕，眼前身着深紫色长袍的阴鸷男子负手而立，“说，你来我狐族做什么？”

玄九吐出一口鲜艳的血，啐了他一口，“你管得着吗？”

昊然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神情满是不屑，“你很快就知道我管不管得着，说出乾坤图和玄姝在哪，饶你不死。”

玉穹剑一半插入泥土里，玄九欲借剑身支撑站起，却连连无果，血红的眼睛充斥着愤怒，他沉声拒绝：“不可能！”

就算死，他也绝不可能交出小姝和乾坤图。

昊然侧身向他，眼高于顶的目中无人，漠然冷笑：“你中了我一掌，经脉尽断，已是垂死之际，何必苦苦挣扎，交出乾坤图。”

“你休想！”

“敬酒不吃吃罚酒。”昊然的声音依然阴沉，很冷，他犯不着跟蝼蚁生气，只轻声道：“你们兄妹情深，我也略有耳闻。拿着你的尸体昭告妖界，不愁玄姝不出现。”

“你……”提到玄姝，玄九顿时乱了分寸，他知道，只要昊然昭告妖界，小姝就不可能不出现，心里顿时变得异常沉重，他知道昊然很残忍，如果抓住小姝，他不会给她什么好下场。

想到这里，他落下几滴男儿泪，拔出玉穹剑，永别了，小姝，我哪怕灰飞烟灭，也绝不会让他加以利用。

昊然不屑地哼了一声，妖力渐渐凝聚，压迫得玄九再次吐血，他颤巍巍站起来，手持玉穹剑一步步向昊然走去，每走一步，地下便多了一个血色脚印。

“我素来不杀蝼蚁，免得脏了我的手，不过今天，就破例一回吧，能让我亲手杀你，你应该感到殊荣才对。”

天空变色，黑云翻滚而来，玄九抬头看了一眼，这便是蓝阶以上的妖力么？难得一见。

他连武器都不屑幻化，赤手空拳带着雷电声向他飞奔而来，昊然要杀他，简直摧枯拉朽，如同杀只鸡那么简单。

玄九唇边荡起诡幻笑容。

他怎么不躲？昊然略微惊愕，登即想明白了，他——是在找死！

该死！昊然脸色如铅，压抑心头怒火欲停止攻势，但到最后，来势汹汹已经无法收势，玄九灰飞烟灭后，他拿什么引诱玄姝出现。

自知逃不过，玄九也不再避让，已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他猛然倒地，闭上血红色的眼睛，终究还是死在他手里吗？再多不甘心，都如往事云烟，一同散了。

“少爷，此处有很多血脚印，而且杂草什么都染上鲜血。”距离来到灵山已过半个时辰，来回搜遍了也不见玄九，只在这河边发现有打斗痕迹。

南漠蹲下身子伸手碾碎杂草上的血迹，血迹呈现暗红色，已经干了，说明留在此地的血印至少已经过了一天。

玄姝俯身嗅了嗅，承袭一脉，是玄九的味道没错。到底出什么事了，难不成他死了吗？

云兮一等翻遍了所有灌木杂草，也没见到玄九踪影。

玄姝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再加上她原本在脸上的伤口，更是狰狞无比，云兮见她这样，着实吓得不轻，特意走到跟前安慰：“小姐，有时候没有消息总比有消息的好，我们现在还是想办法找不朽果要紧。”

别折了一个，再把另一个也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