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闯荡江湖的资本 5
作者:子隐      更新:2020-04-24 11:38      字数:3499

两千两银子。

直白点说,按之前郑记绸缎庄给我们的工钱算,我们仨加起来得干两百年才能挣得了这么多钱。可现在,一把剑,就抵了我们六百年的命。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而守田,张大了嘴好半天也没有合拢。

很显然,守田的反应,是让白衣少年比较满意的。大概因为,我们要用六百年才能挣来的银子,对于他这样的富家公子来说,只是一个月的零花钱。就比如狗子,狗子虽然也有些惊讶得说不出话,但还不至于夸张地合不拢嘴。

我注意到白衣少年不太善意的眼神,这让我想起曾经的县老爷家儿子。

他的嘴角扬起,让我很不舒服。

也许,他眼里的我们,和小李子眼里的我们,是一样的。

“我们不卖。”

这句话,不是我先说的,是守田。

我再次看向守田时,他已经恢复了常态,然后用他倨傲的眼神,上下审视着白衣少年。这份鲜见、并且不知来由的倨傲,就是我和狗子认可他的源头。

白衣少年愣了一下,看我。

我比守田礼貌些,我说:“不好意思,这剑我们不卖。”

白衣少年:“为何?”

我笑了笑。对付这样的公子,我自认为比狗子守田得心应手一些,因为但凡有点家世背景的人,都是读过书的。就好比,我们三个之中,就只有我能和县老爷家儿子好好说上话,当然,更多的原因,是他也在我家私塾上过学。

我说:“君子不夺人所爱。”

白衣少年也笑了笑,他是不是君子不知道,但他把我的兰君子还给了我。

这个人,比我预想中的,要好那么一些。

也难缠一些。

白衣少年又问:“此剑既为君子之爱,又为何要典当置以财物呢?”

这一下,我倒不知如何回答了。

事实是我根本就没想当。

狗子从未以君子自居,他是奸商。奸商上前两步,看了掌柜的一眼,对白衣少年说:“这位公子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再说了,我们若是不以物相抵,公子可愿借些银子给我们?掌柜的又可愿意?”

白衣少年又笑,一转眼,似乎从君子一下也变成了奸商。

他说:“此言有理。”

狗子:“是吧?那掌柜的,你再瞧瞧,咱这能当多少银子?”

掌柜的:“这个……”

转了一圈,还是轮到掌柜的为难起来。白衣少年已经出了两千两的高价,他如果给得低,那就是驳人家面子;而若是给得高了,又怕这生意赔本。

我看得心头发笑。

不得不说,白衣少年的出现,无意中帮了我们大忙。

守田低声对我说:“要不咱换一家吧?”

我问:“为啥?”

守田悄悄斜眼看着白衣少年,说:“这人一看就想打咱剑的主意。我看他跟掌柜的那么熟,要是黑了我们的剑怎么办?”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说:“换一家,就没有这个价了。”

果然,掌柜的一咬牙,报了价:“既然许公子已经估了价,那便依行规,八百两银子一把吧,按月计息,为期一年,若续期需提前结息。”

狗子暗喜。

我们一轮讨论。我依然舍不得,而狗子当剑的决心早就定了;守田本来认为八百两已经足够了的,却不知怎么被狗子说服,连他的剑也贡献了出去。最后,两把剑被我们当得了一千六百两,只余下我手里的这把兰君子。

狗子作为代表,在柜台又是签字又是画押,所有手续办下来,梅君子和竹君子被当铺收入了库中,换得三张五百两的银票和一百两现银。

我看了看,果然是西华钱庄的银票。

掌柜的还有些心疼,把钱交给狗子后,对我们说:“你们几个小子啊,还得亏了许公子,若不是许公子估出高价,哪里当得了这么多钱。”

狗子很得意,当着掌柜的和白衣少年的面,将钱收入怀中。

狗子:“那就多谢许公子了,哈哈。”

我比狗子谦虚些,对白衣少年拱了拱手,才跟上他们出了当铺。

……

一转眼,我们成了暴发户。

我们刚刚还无比头疼的问题,瞬间就不成问题了。只是,新的问题,依然还在于钱。问题是,我们突然有了这么多钱,接下来该做什么?

狗子说:“当然是大吃一顿了。”

守田问:“那咱明天还要去绸缎庄吗?”

狗子:“去个屁!老子现在腰缠万贯,还在乎那一个月三钱银子?”

我:“狗子,你得意忘形了。”

狗子:“有吗?”

我和守田点头。

狗子:“那低调点,低调点。”

我和守田相视一眼,都笑了。似乎,我们都把早上还打算从长计议的初衷忘在了脑后。事实也是,对于我来说,或许以为这笔钱就已经够用下半辈子了;守田更是,他的抠门只是在拮据的时候,换言之,只是精打细算而已。

而现在,不用了。

狗子带着我们找了一家颇为豪华的酒楼,好好犒劳饿了将近一天的肚子。酒足饭饱后,狗子剔着牙,比在新安潇洒的时候还要满足。

他说:“爽!”

守田打了个嗝:“饱了。”

狗子:“趁天色还早,咱一会儿逛逛去,买点儿新衣裳,最好再找住处,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今晚,老子再也不想跟你俩挤一张床了。”

守田:“搞得谁爱跟你挤似的。”

我:“你们就不怕,咱新衣裳一买,好,又遭贼了?”

狗子:“滚蛋!”

我:“哈哈!”

我们一起笑了起来。

我本以为,狗子有了钱,就恢复了他的本性。但是我错了。他和守田正好相反,守田会在囊中羞涩的时候,想尽办法精打细算,以图多撑一天算一天;而狗子只有在他腰缠万贯的时候,才会真正从长计议,乃至于大展宏图。

或许,这就是商人的思维。

狗子笑完就严肃了下来,说:“然后,我们就要做打算了。”

我:“打算?”

狗子:“你们难道以为,这一千六百两银子就是我们的了?别忘了,总有一天是要还的。就算咱长期典当在当铺里,每年也还有利息要还。”

守田笑容一收:“对了,利息是多少?”

狗子:“每月合三两二钱银子。”

我皱眉:“这么高?”

狗子:“不然你以为呢?而且,若是时间拖得太久我们又还不上来,到时人家上报官府,那就不是抵债的问题了,严重性你们应该清楚。”

我不说话。

原来,我和守田刚才的高兴,是多余的。

狗子继续说:“所以,咱们必须用这些银子钱生钱,尽早把剑赎回来。我的想法是,咱们在京城里盘下一间铺子,从小生意开始做起,可能我做别的不行,但若说经商,多少还是有点自信的……你们觉得呢?”

我:“依你。”

守田看了我一眼,最后点头。

狗子说,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彻底解决银子的烦恼,然后考虑如何在京城立下足来,结束这如无根浮萍般颠沛流离的漂泊生涯。

我深感赞同。

……

这一天,傍晚。

我们从淮清桥逛到中正街,每个人都彻底换了一身行头。

狗子换上一身华服,摇身一变成了往日的富家公子,还装模作样配了一把折扇,说是方便将来与别的商贾谈判,但其实只是他喜欢这幅形象而已;我买的是一件浅色儒袍,学着父亲的模样打扮,只不过因为手里头无处可藏的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只有守田本分些,平日穿着如何,新衣裳还是如何。

于是京城里就出现这样的一幕:狗子仿佛某个世家出行的公子,而我是公子身边的幕僚先生,至于守田,怎么看怎么像狗子的跟班小厮。

守田发现后,开始抱怨:“我怎么发现,狗子是故意这么做的?”

我只管笑。

狗子:“还不是你自己选的?还有,都说了别叫我狗子。”

守田:“好,赵惊天赵公子。”

我:“那么赵公子,你打算怎么去盘你的铺子?”

狗子:“这还不简单,看我的。”

说完,狗子脚步一转,随便就踏入了街边的一间店铺。我看了看,是卖胭脂的,而且人家还没有打出店铺转让的牌子。我好奇,狗子怎么盘?

狗子走进去。

掌柜的是个妇人,花枝招展,看到狗子的模样后更是笑逐颜开。她问说:“这位公子,可是买胭脂?那您可是来对地方了,随便看,随便选。”

狗子故作正经:“嗯,我瞧瞧。”

掌柜的笑着:“是送给姑娘的吧?需要帮您挑么?”

狗子:“啧……我感觉送胭脂寒碜了。掌柜的,你这店卖不卖?”

掌柜的顿时一惊,不由转眼看了看我和守田,估计是在猜测狗子的身份。当然,她并没有发现我和守田在竭力忍住笑。很快,也不知猜的结果如何,她有些歉意地说:“这位公子哟,我这店开得好好的,哪能说卖就卖呀?”

狗子摸着下巴:“这样啊。那你知道哪家铺子卖吗?”

掌柜的又看了我和守田一眼:“这个,最近没有听说哪家胭脂铺要转让。哦对了,听说洪武街的郑记绸缎庄不做了,公子可以去看看。”

狗子:“绸缎庄?”

掌柜的:“是啊。虽说将绸缎庄改成胭脂铺麻烦了些,但也没办法不是。”

狗子看了我们一眼。

而我和守田也互相对视了一眼。

很显然,胭脂铺掌柜的并不知道我们关注的焦点。

焦点在于,洪武街,郑记绸缎庄,转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