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孟先直摆手，说：“我真没咋着她，她考试没考好，我还让她别灰心呢。”

郝秀秀点点头，拿袖子抹了抹眼泪，对她父亲郝孟先说：“爹，我下次一定会考好的！”

郝孟先也点点头，表示相信她。

之前因为暗自猜测父亲的想法而恐惧，心情差到极点，现在郝秀秀又经历了他父亲的安慰，心里简直像是坐了秋千一样，荡到最高。郝秀秀回到自己的房间，趁着这会儿没什么活，她拿出自己的试卷开始研究哪里出错了，因为什么而错的。

郝秀秀把错题一道一道的整理到一个专门的错题本上，写明原因和正确的答案，时不时的拿出来看看，防止下次再错。

这边郝秀秀进屋后，郝孟先也停下不锯木头了，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喝水。想起之前自己妻子柳淑梅跟自己说的话。

说郝秀秀那天下大雪后还是去送了牛奶，送完回来的路上摔了，虽然摔碎了好些奶瓶，但是好在郝秀秀身上只是有些淤青，没被玻璃碴子扎到。回到家没有先说自己身上疼不疼，第一时间先说自己摔坏了奶瓶。湿着衣服，坐在板凳上倚在门口烤着火就睡着了。柳淑梅却不想叫醒她，觉得她太累了。

郝孟先就是因为想到这些，觉得是因为家务和送牛奶这些活太多才导致郝秀秀的成绩下降的。虽然平时郝秀秀不说，但是还是能看出来她比以前要累很多，要操心的事情也多。

自从养了奶牛，又不小心喂死了一头。郝秀秀对奶牛的上心程度比他们夫妻两个还要高，喂养奶牛，洗刷奶瓶，牛奶装瓶，送牛奶，加上家务和农活，这样多的事情，不影响郝秀秀的学习才怪呢。

郝孟先端起水杯咕噜咕噜的喝了一气，觉得让一个孩子承担这么多，实在是心里难受。他看着郝秀秀在说到自己成绩的时候恐惧和不安，好像生怕自己会说出不让她上学的话一样。郝孟先想想郝秀秀的神情，就觉得对不起她，如果家里再富裕一点，是不是她就不用这么担忧自己不能上学了？

郝孟先皱着眉头看着郝秀秀房间的门，神情严肃。

……

到了寒假，村子里家家都很热闹，本来每天去上学的孩子们都开始在村子周围玩耍了，也不管外面的天气有多冷，也不顾家里父母说的不让出门。一个一个的生龙活虎，都在雪地里蹦跶。

郝秀秀每天就是送两趟牛奶，喂喂奶牛，再刷刷奶瓶，牛奶装瓶。最后再给家里坐上三顿饭，剩下的时间就是她自己的了。她安排好自己的时间，寒假的生活让她觉得轻松很多。

因为快过年的缘故，城里更热闹了，每次郝秀秀去送牛奶总是看到各种在街边摆小摊的，有的卖年画，有的卖对联，有的卖鞭炮，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郝秀秀骑自行车也要更小心了。

这天是小年，刚起床就听见外面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郝秀秀吃完早饭，刚出了屋门要去骑自行车，就闻到空气里的鞭炮爆炸后残留下来的气味，混着农村里泥土的气息，冷空气里似乎也有了一些专属于过年的味道。

郝秀秀深深地吸一口，有些开心。

她骑上自行车，稳稳妥妥的到了城里，就开始根据订牛奶的单子，挨家送牛奶了。到了周成军家，果然看到周成军站在家门口等她，脸上挂着笑容。

她从自行车上下来，停好自行车，把他们家订的三瓶牛奶递给他。

“你作业写了多少了？”

周成军一边接牛奶，一边问她。

郝秀秀想了想，回答：“也就写了一半吧，我做了计划表，想按照计划表上的时间来写。你呢？”

周成军挠挠头，抿嘴笑了：“我还没写呢。”

说完把三瓶牛奶放回家里，又拿了三个空的奶瓶出来，递给郝秀秀。

郝秀秀伸手接过来，看着他无奈了：“这都多少天了，你再不写可写不完了，作业很多呢！你要是写不完，回了学校老师可不会手软。”

周成军抱着三瓶牛奶，笑眯眯的说：“没事的，我过了年再写，几天就写完了。”

郝秀秀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最后就只说了句：“那好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走了。”

周成军把牛奶往家里一放，对她说：“这么快就走啊，来家里暖和会儿再走吧？”

郝秀秀戴着不连指的手套冲着他摇了摇，拒绝了他：“不行，我还有好几家没送呢，今天我就不去你们家了，改天吧，替我给叔叔阿姨问好。我走了。”

周成军只好强打着笑脸跟郝秀秀说再见，哭丧着脸回到家里，就看到刘阿姨那张看热闹的脸。

……

郝秀秀送完所有的牛奶，心里轻松的很，看到那边有个小集，她突然就想去看看。

郝秀秀骑过去，人有些多，她就下了自行车推着走，集上的人来来往往，在各个小摊前逛，郝秀秀想着家里还没买什么年货，小文小武小燕儿也一直吵着要吃糖。郝秀秀就想把自己的零花钱拿出来给弟弟妹妹们买点糖，再给家里买些瓜子。

郝秀秀在卖糖果的摊位前停住，看着花花绿绿的糖果，很心动，老板一看郝秀秀有想买糖的心思，就主动开口问她：“小姑娘，来点糖啊，这都是今年新进的货，小朋友们都爱吃呢。咱们这有硬糖，软糖，酥糖，还有巧克力，来点吗？”

郝秀秀考虑了一下，问他：“硬糖多少钱一斤啊？酥糖呢？巧克力多少钱？”

卖糖的老板笑眯眯的回答：“硬糖6块钱一斤，酥糖7块一斤，巧克力是10块钱一斤，来多少？”

郝秀秀皱了下眉头，觉得有些贵，她身上就带了30块钱，还是她攒了好久没舍得花的。老板看出来她有些迟疑，顿时就开始往下划价：“小妹妹，你要买的话，我再给你便宜点。”

“便宜多少？”

郝秀秀听到卖糖的老板说要给自己便宜，立刻就来了精神。

“嗯，你要真买的话，糖价我都给你降一块，行不行？”

郝秀秀抿了抿嘴，觉得还是贵了点，而且她买不了太多，想了想还是走吧，郝秀秀转身想走，卖糖的老板立刻又说：“小妹妹别走啊，要不你说个价格，只要我能赚点钱，就卖给你行不行？这大过年的谁都不容易，你说是不是？”

郝秀秀这才回过身，对着卖糖老板说：“都降两块，我一样来半斤。”

卖糖老板有些哭着脸，想了想对郝秀秀说：“行行行。哎呦，妹子你也太会讲价了！也就是你，要是别人我肯定不会卖给他。”

郝秀秀有些害羞的笑了笑，等着卖糖的老板给她装糖称重，称完以后递给她。

郝秀秀笑着接过塑料袋，拿出10块钱递给卖糖的老板，老板算好了以后把一块五的零钱又递给郝秀秀。

郝秀秀接过来说了再见，又去看其他家的，顺利买了糖和瓜子，一共花了接近二十块钱。郝秀秀在心里盘算着，刚想回去，就看到了在摊位那边的夏书文。

郝秀秀主动过去跟夏书文打了招呼：“书文哥！”

夏书文看到她有点懵，眼睛眨了眨，像是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一样，对郝秀秀说：“秀秀？你怎么在这啊？”

郝秀秀拍了拍自行车，跟夏书文说：“我今天帮家里给订牛奶的人家送奶来了，刚送完，想来给家里买点年货。”

夏书文点点头：“哦哦。”

郝秀秀看了看他们的摊位，是在卖一些冬天的蔬菜，有白萝卜、胡萝卜、白菜之类的，才知道夏书文家也是种田的。

夏书文旁边的中年男人看了看郝秀秀，开口问：“书文，这是谁呀，你同学呀？”

夏书文刚介绍：“秀秀，这是我爹，爹，这是跟我同一个学校的同学，叫郝秀秀。”

郝秀秀就对着夏书文的父亲夏常生说：“叔叔，您好，我是郝秀秀。”

夏书文的父亲点点头，笑着说：“秀秀同学，你好。”

郝秀秀跟夏书文爷俩说了会儿话，想着家里还有事就跟夏书文说了再见。

“书文哥，叔叔，你们忙吧，我送完牛奶也该回去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夏书文点点头，嘱咐她：“行，那你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夏书文他父亲也跟她说了再见。

郝秀秀跟他们挥了挥手，骑上自行车离开了。

郝秀秀一走，夏书文的父亲就问他：“那真的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啊？”

夏书文点点头：“是，是比我们小两界的，高一的。”

他父亲搓了搓手，哈了口气：“长得模样挺端正的，给你做媳妇挺好，就是不知道是哪个村哪家的？”

夏书文皱了皱眉，看了他父亲一眼：“我这才多大啊，就又开始说媳妇的事了，我不是说了，我要考大学，等工作了再说结婚的事！”

他父亲看夏书文有点生气，他也有点生气，开口说他：“你多大？你都十八了，还不算大？你看咱们村子里有几个你这么大年纪的，还吃家里的，喝家里的，人家都是出去干活挣钱去了。就你，死犟，非要上什么大学！要不是你娘非要供你，老子早让你结婚，出去单干了！”

夏书文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但是他没说话，死咬牙忍着，瞪着他父亲，呼呼的喘气。

“干啥？你还想打我是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