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无名
作者:临墓      更新:2020-04-17 07:06      字数:2269

“隆隆隆……”

雷声伴随着车马音一同在街道上发出回响,这辆马车极为娇小,车前跟随的仆从偶尔往街道两侧行人看去,眼中发着极力忍耐的厉芒。

“呼呼呼……”

风吹了街道上印着商标的帆布呼呼直响,可这种响动只是为这条街道带来了更加的空旷,幽都盛景消失了近乎三日了。自从叶落在那条河边被枭首示众后,城内出不去的民众们便像一只只守护在蜜蜂王旁的兵蜂子,他们瑟瑟发抖的注视着外面体型庞大的葫芦蜂,等待着终结之日。

“还有多久能到!”

车马在这条街道上异常的诡异,如今城门早已完全封闭,客商旅人不可能乘着车马来临,唯一能如此使用这种远途行驶工具的城内人,除了那做高耸入云的宫殿之外,再不离出他人!

“老爷子,过了这条街就是了,您在等等,马上便到。”鸭脖子刻意压低了声音,然这般做派其实毫无意义,因为即使平民,对那马车内人身份也能猜出一二。

事到如今,禁军急剧收缩镇守幽都城,百家军据传距离此地不足百里,如此雄厚兵力,对阵那城外只是仅仅铺满不过七里地的天字营,完全是不用惧怕的。

然统帅天字营的最高将领,叫做——流涯!

只是这个原因,皇城内就必须有一辆马车鬼鬼祟祟的出那午门。

“咚咚咚……”

竹苑的木门并不巍峨,只是声音能够穿的仿佛这个宫宅都要回响。

“谁!”靠在凉亭石柱上抱剑而立的高离刹那回应,像是与第一声扣门声一同传出。

“我们是河西来的盐商,苏家公子在么?我家老爷有笔生意想寻他侃侃。”

“进来吧,大门并未上锁。”

偏房房门洞开,勺溪从中而出,立在最高的一节台阶上回应了出去,

“叨扰了……”

“吱呀……”大门随着嘶哑的声响打开,门外站着约摸四五人,小雨淅淅,他们却只打着一把伞,却见中间簇拥着一个中年男子,衣衫银白,光鲜亮丽,只是他之面容憔悴,委实破坏了身上那股子威势。

“哒哒哒……”

院门上修葺的屋檐随着沟渠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水,然后顺着一行人的步子慢慢滴到油纸伞上,发出一阵让人提神醒脑的动静。

紧闭的正寝房门紧闭,像是封印了百年,死气沉沉,唯独偏房有一些人声气色,众人看了一眼园中布置,最后将目光放在房檐下却未走进雨幕的勺溪身上。

“姑娘!不是苏先生现在何处。”

一身早已湿透的侍从们问话,轻轻福了福身躯,却没有弯腰,可见傲慢之处。

“公子久侯诸位三日,今早亦不得见,乏了,如今正在寝室歇息,几位若要见……得……等着吧!”勺溪笑了笑,顺着语气打量了一眼中间那位“大人物”,轻轻还了一礼,嘴上却不饶人。

且她故意拉长了尾音,吊足了几人胃口,最后却又驳了所有人面子。

“大胆!”

惊闻此处,有人厉声呵斥。

“放肆!退下!”

勺溪自然不用出声,有太多的缘由不需要她出声,只见那大人物一抬手,将上前之人拦下,后自行迈步上前,行了一礼。

他推开了试图跟随而来的伞,站进了雨幕,说道:“姑娘赎罪,在下家奴无礼之处,望请见谅,既然苏先生现下正在小憩,我等不便打扰,不过今日在下确有火急之事,若是可以,烦请姑娘让我等于这凉亭歇下等待如何?”

“这竹苑本不是苏家的,几位当如何,自便吧。”言罢,回头,没有上茶,没有火炉,无一声温和。

“此等恶……”

“住口!”

“陛……老……老爷!”

“我叫你住口……咳……咳咳咳……”

“爷,您可别气了,小心坏了身子……”

门外,只有一派忙碌。

“呼……”勺溪大口吸气,回神过来,全然无法想象自己竟然能够做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事。

“哼哼哼……”小姑娘心情激动澎湃,忍不住哼哼起来,鼻息沉重。

“怎么样,把一国之君训成孙子的感觉不错吧。”床榻上侧躺着一个女子,一只小手撑着侧脸,揶揄的问勺溪。

“夫人呐,你可别说了,现下赶紧把公子找回来才是正事啊。”勺溪说起此事,着急了。

“昨夜便自个出了去,去了哪里,本宫又如何得知,只是交代本宫尽力拖延今日来客,他自个话都那样说了,怎么暗箱操作那是我们的事,反正临了最后,也是小苏自己背过,可跟本宫半点干系没有。”凌阳打着哈欠,顺势一翻身,拉起被子又准备睡下。

“公主,哎……公主,你别睡啊,你睡下了我可怎么办呐?”勺溪急了,欲上前掀了被窝又不敢,在床边团团乱转。

“今日又是大雨么?”

背着勺溪的人却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来。

“哦……”勺溪一愣,有些跟不上节奏。

凌阳这话有些漫不经心,那样的语气仿佛令她见到在梅园凉亭上莹莹站立的自家公子,一句话在于眼前,目光早已穿透万里。

“是……是啊!”勺溪言不由衷的答应着。

“那大水也该来了。”叹息跟随而来,悠悠穿透鼓膜,犹如一道惊天巨浪,拍打着勺溪胡思乱想。

流涯可在流河已经足足半月有余,而这场春雨也跟着下了半月,如此一来,那流河一旦决堤,这幽都……

可怕的猜想就像是那条蜿蜒曲折的大河,冲刷得勺溪脸色苍白。

“公……公主……那条河,不,那个流涯……这……这……”勺溪想到了最为可怕的结局。

那条河发起怒来,幽都有再多的人也填不满那片汪洋。

而流涯,也绝不会在乎那些人命。

所以什么禁军,什么百家军,在这恐怖于猛龙神怪的自然之力面前,与窗户纸实在没有什么不同。

“十年前起,流河便一直是流涯这检狱司少卿在修葺,后来流涯成为世子后,也一直包揽此前公务,而流河,从来都是修高堤坝,而不曾打捞沉余,十年下来,如今流河的水势之高,除了流涯,恐怕没人知道,而今年这场春雨……”凌阳翻过身来,眼里透着光,“格外的细长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