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妖兽也着实强悍,除了秦安的纵剑残刃,就算是刘阿斗磨盘大的黄铜拳头,也不能给它以丝毫的伤害。
即便是如今知道了秦安的实力,雪媚儿却依旧赖在秦安的身边,不愿离去,说是要保护秦安,实则是,她已经习惯了待在秦安的身边。
习惯是强大的,一但养成了一种习惯,想要改变,便是千难万难。
雪媚儿和火渺渺的灵器,都是在两人晋入外门时,门派送的护身灵器。
这护身灵器倒也没有辱没这“护身”二字,虽都是下品灵器,可是用法却甚妙。
单说火渺渺的那只葫芦,喷火是小道,她真正恐怖的是速度,便是一些专注于速度的同品飞剑,也是难以望其项背的。
至少秦安的机关木鹤,就远远的比之不上。
至于雪媚儿的“梅雨”伞,攻击力倒是其次,它更注重的是防御。
火渺渺的速度,雪媚儿的防御,倒也是应了这“护身”二字。
故而,在此次战斗中,两人的贡献几乎为零。
刘阿斗和剑离,一陆一空,相互配合,对妖兽进行骚扰,秦安操纵着纵剑残刃,担任着主攻的职责。
捏着手印,秦安双手一分,虚空一划,纵剑残刃凌空虚划了一朵剑花之后,直接从背后杀向了那妖兽。
妖兽身上的伤口,几乎全都拜那银色剑光所赐,便也心知那剑光的厉害,不敢托大,回头转身,对着银色剑光,张开嘴来。
一圈圈音波从它那不伦不类的蛇嘴中喷出,却并没有声音响起。
雪媚儿娇躯微微一个趔趄,秦安伸手,挽腰搀扶,
“怎么了?”
雪媚儿一手扶额,面色苍白,
“有些恶心,想吐。”
秦安皱眉,也不知是何原因,只当是雪媚儿之前灵力耗尽,在尚未恢复的情况下,又连番战斗,力有不怠,便言道,
“你先去一旁休息,这里交给我们。”
雪媚儿看了秦安一眼,秦安自是能够读懂她的眼神,那种倔强的担心,让秦安心中一片温暖,不觉心也变得柔软了数分,
“乖,听话,我能够应付。”
秦安羞愧不已,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说出这番话的,那声调,那语气,暧昧的气息霎时在两人间弥散。
雪媚儿俏脸通红,心中却甜若抹蜜。
秦安干咳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妖兽还在虎视眈眈呢!”
剑离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得就如同她手中的剑,似毫无感情一般。
她的战斗意识自是不用赘述,拜那纵剑残刃所赐,妖兽回头与其对抗,便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破绽。
双手引剑入手,玉手持剑,柳眉颦蹙间,便带着一股凌厉的杀伐之气,连人带剑,向着那妖兽杀去。
秦安不甘落后,手持玄铁长剑,十二式剑法施展,身形数次闪烁,便已然来到了妖兽的身边。
两人默契配合,灌注着两人几乎全部灵力的剑刃,以一种雷霆万钧,无可匹敌之势,刺向了妖兽的肚子。
“噗噗”两声响起,长剑连根没入,滚烫的鲜血如同沸腾的岩浆,从妖兽伤口中飙射而出,洒到了两人持剑的手臂上,衣袖刹那之间便化为了飞灰。
“吼——”
妖兽吃痛,立刻放弃了纵剑残刃,转过头来,前蹄扬起,猛的踏下,一副誓不踏死两人,便永不收蹄的架势。
“轰隆隆”
仿佛天塌地陷一般,整个世界都剧烈的摇晃了起来,正奔跑着,妄图过来挡下那一踏的刘阿斗,也有些站立不稳。
漫天尘土飞扬而起,灼热的气浪一圈一圈的从尘土中荡涤而出,将方圆一里的积雪吹起,漫天洒落。
“不要!”
雪媚儿大声的喊着,一张小脸也吓得花容失色,秦安和剑离都还在那尘埃之中,这一击太过强大了,强大到仿佛世界都在抖动一般。
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便是死,也要和秦安死在一起,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化作一道蓝色的流光,飞向了那尘埃漫天的战场。
一道黑色的流光从天际划落,带着无与伦比的速度,飞进了那尘埃爆发之处。
刺眼的土黄色光芒在尘埃之中闪耀,刹那间,一道土黄色的屏罩将那漫天的尘埃罩着。
雪媚儿没能进入,梅雨悬浮在雪媚儿的头顶上,她泪眼婆娑,疯狂的攻击着那屏罩,可惜,她的攻击显得是那样的无力,也只是堪堪的在屏罩上激起了圈圈涟漪。
一声痛苦的兽吼之后,光柱冲天而起,直接穿透了屏罩,强大的气息让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可是三人皆不曾后退。
“给我开!”
刘阿斗状若疯狂,一双拳头不停的硬撼着屏罩,剑离和秦安是他的师妹和师弟,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不可能放弃两人,哪怕是三刀六洞。
火渺渺平时虽然对秦安冷淡了点,可是这么多年来,情谊却也并非虚假。
都是重情重义的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的大抵就是她们了。
“嘣啦——”
大地猛然一抖,刘阿斗猛然一个趔趄,若蛛网般的裂缝从屏障中蔓延而出。
“孽畜,还不给我死来。”
苍老的声音在尘埃中传出。
“吼……”
是那妖兽的吼声,听着却并不像起初那般凶气十足,反而有些奄奄一息,求饶保命的意味儿。
可奈何那屏罩中的神秘人似乎并没有放过它的打算,在又一次剧烈的震动之后,妖兽发出了一声不甘的嘶鸣,然后便没了动静。
光罩散去,一个身穿黑袍,发丝枯白的老妪,一手夹着秦安,一手夹着剑离,从尘埃中缓慢走出。
两人右手臂衣衫尽毁,焦黑一片,鲜血和着泥土沾满了全身。
雪媚儿宛若泪人,向着秦安扑去。
看着雪媚儿的动作,火渺渺略微迟疑,便眉头紧皱的走向了剑离。
两人受伤虽重,却均是外伤,并无性命之虞。
刘阿斗收起了自己的傀儡战甲,恭敬的站在老妪的身边,躬身行礼道,
“感谢大掌柜的救命之恩,阿斗带师弟秦安,师妹剑离承情了,以后但有差遣,绝不推辞。”
没错,这个黑衣老妪正是那日在刘家,自掴一掌给秦安赔罪道歉的大掌柜。
大掌柜微微一笑,
“刘少爷言重了,你们身为小小姐的朋友,有了危险,并且也恰好被老身遇上了,自当出手的。”
刘阿斗摇了摇头,他并不自大,也不认为别人出手救自己,是一种理所当然,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里所应当的爱。
“救了便是仁义。”
刘阿斗很认真。
老妪笑着点了点头。
以前看在小小姐的面子上,她并未对他冷眼相向,却也并无甚好感,可现在现在却多了几分欣赏。
“秦公子和剑姑娘并无大碍,便是受了伤也不过皮外伤,以他们的修为,休养几天便能痊愈了。”
说着,她主动的上前,为受伤的两人理气顺息。
雪媚儿红着一双美目,眼中却只有秦安,火渺渺见此,也只得无奈的一叹,
“多谢前辈,前辈仁义,晚辈铭记在心。”
“都是好孩子啊!”
大掌柜的竟然出言赞美他们,若是让仙都的人知道了,还不得打破脑袋,将这几人抢回族中,悉心栽培。
此时老妪的心中,也有些说不出的低落,她的一身都奉献给了夏芒氏,没有丈夫,也没有儿女。
在此之前,她并不觉自己的人生有所缺陷,可是今日,她却感到了一种深深的孤独,那种宛若无根浮萍,宛若世间飞鸿的感觉,悄然的爬上了她的心头。
顺息理气之后,她便站到了一边,让火渺渺和雪媚儿去完成善后之事。
刘阿斗自然主动的去处理那两具妖兽的尸体去了。
老妪站在一边,干枯的指间夹着纵剑残刃,心却不在其上。
“我到底为了什么而存在着,死了之后,我又会在这个世上留下什么,我这一生所追求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在这一刻她彻底迷茫了,她不姓夏芒,只是夏芒世家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仆人。
千百万年来,像自己这般的仆人,夏芒氏死了不知凡几,可无一例额外,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是谁。
或者如今,连他们的葬身何所,也无人问津。
修为高绝的蓉姓老妪,此刻也不由神思不属,就连夏芒九歌的到来,她也没能发现。
直到夏芒九歌轻轻地摇了她一下,
“蓉奶奶,您怎么了?”
老妪转过头,看着身穿黑色长袍,一脸笑意的夏芒九歌,她心中不但没觉得温暖,反而更有些隐隐作痛,她不由得想到,
若她真是自己的孙女,那该有多好啊!
笑着摇了摇头,“回小小姐,我没什么!”
有些似信非信,却也不准备刨根问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想说的秘密,便是仆人,也不能强迫人家对自己毫无保留。
一个人不可能将另一人完全读懂,看透。
笑着点了点头,夏芒九歌便转身欲走。
“小姐——”
才走出了几步,蓉老妪便伸手,叫住了夏芒九歌。
她转过身子,看着蓉老妪,一双漂亮的眼睛充满了迷惑。
微微的叹了口气,露出了一个非常勉强的笑意,
“没事儿,小小姐,秦公子受伤了,你快去看看吧。”
她想说的不是这个,夏芒九歌能够感觉到,不过在听到秦安竟然受伤了,她也就没有那个心情去深究了。
拔腿,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