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乱之计
作者:八窍疯灵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055

那女人见她醒了,看看她又看看慕容冲,眼中有鄙夷之色,锦南公主知道她想什么,况且现在这副模样也叫人想不到其它地方去,顿时满脸通红,却不知为何并不辩解。那女人也不理她,拍一拍慕容冲的脸正要说话,却听一个少年惊问:“谁?”却原来众少年也都困倦,又没有韩凌管束安排人守护,竟全体东倒西歪睡着,被这女人走进也全不知晓,此时方才有人惊觉喝问,众少年纷纷惊醒,小高见她站在慕容冲床前,翻身过来便向她挥掌,因不知她是什么人,只是要将她推开之意,却不想掌未到身前,脉门一紧便失去力气,也不知怎么被她扣住再一扭,身不由己跌倒在地。其他人才知道她是会武的,小白大急,拔剑便向她后背刺来,这女人也不回头,只仍用一手去拍慕容冲脸蛋,另一手反过去捏个手决轻轻一弹便将剑身弹开,依旧是扣向小白脉门,小白正往前刺,倒好像自己送上门一般正好被扣住然后同样一扭,虽是相同招势,小白竟也不能躲避,长剑脱手,同样被她扭倒在地。其他少年见她武艺惊人,慕容冲又正在她手下,纷纷持剑再不敢攻上,只面面相觑,小段问:“你是什么人?到这里做什么?”那女人见慕容冲不醒,再不客气,伸指在他额上一弹,发出‘咚’的一响,慕容冲全身都是一跳震动。众少年瞧了都是不忿,纷纷道:‘住手’‘你干什么?’小白刚被她弹开剑身,知道她的力气,道:“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还是瞎了眼看不见,怎么竟狠得下心对咱们公子下这么重的手?”这女人这时方才不耐道:“你们休得罗嗦,我是段玉娘,来找慕容冲。”众人听得她便是段玉娘,都是大惊,然而因慕容冲正在她手下,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小白恐吓道:“你要是敢伤害咱们公子,燕国不会放过你。”都只望了她又望了慕容冲,慕容冲眼睛并不睁开,脸现出愁容,伸手摸一摸额头,打个翻身,更与锦南相贴,把脸埋到锦南脖颈处却继续沉睡。小段见段玉娘并不下杀手,道:“公子睡着了是不会醒的,女侠有什么吩咐跟我们说。”段玉娘只道:“是吗?”伸手便去揪慕容冲露在外面的半只耳朵,慕容冲负痛终于惊醒,睁开眼便忙推她手,一边哗哗流泪哭起来一边气道:“你干什么?”瞧见面前是她却并不惊奇。段玉娘见他哭泣,竟也心软。又已经醒来,便松开手。又觉不该心软,更加冷声讽道:“你倒艳福不浅,每次见到你都是跟女人泡在一起。”慕容冲正疼得伤心,一边揉了耳朵一边抹眼泪,也没功夫说话。小白告诉道:“公子,她是段玉娘,说是要来找你。”段玉娘直向慕容冲道:“咱们刚才话还没说完,快起来,我有话问你。”慕容冲也知逃不过去,抹了眼泪刚动了一动,段玉娘又皱了眉头,问:“你身上穿衣服没有?”她已经有这么大年纪,却是个未嫁的姑娘,因此更有女儿羞态,慕容冲气呼呼道:“*了,你不要偷看哦。”说着揭棉被。段玉娘果然把头微微偏向一边。慕容冲揉着耳朵起来,耳朵的痛稍减,却又觉到额头疼痛,用手一摸,摸到鼓起一物,自己奇道:“咦,这里怎么有个大包?”锦南公主早已醒来,一直偷偷瞧了他们举动,此时听到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顿时脸红,忙又闭上眼睛。慕容冲听到,新奇发现同床的锦南,这才想起刚才迷迷糊糊与她睡做一处,却不知她突然笑什么,凑过去问:“美人姐姐跟我睡一觉这么开心啊?只要美人姐姐开心,以后咱们天天睡一处。”锦南公主只闭了眼睛不理,脸却通红。慕容冲瞧了便想亲一亲她脸蛋,正凑过去。旁边段玉娘正等他起床,听他这话不堪入耳,便生恼怒,回过头来,瞧见他衣裳齐整,一把便将他拎开下地,道:“你要*快活另挑时候。”又盯了锦南,道:“我看你也像是好人家的女儿,怎么这么不懂自爱在这荒郊与人野合?我告诉你,他们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最好不要轻易被他外表所骗,快快回去。”锦南虽然仍是不作声,脸却更加红透。慕容冲没有亲到,却‘哎呀’一声跌倒在地,小白扶起。小高等几个人见段玉娘这么对待他,早已不忿,也不管什么了,纷纷怒道:‘你敢摔咱们公子’‘莫以为咱们怕你,’‘跟她拚了’,便要动手。慕容冲怕的就是打起来,爬起来道:“自己人,别伤了和气,你们出去,我和这个大美人姐姐有话要说。”众人见他也这么说,况且也知道照刚才情形段玉娘要是下杀手的话,慕容冲早已没命,小段便让众人出房,又指了锦南道:“她怎么办?”慕容冲瞧一眼,笑嘻嘻道:“她做了我老婆,更是自己人,不用避开。”众少年出了房,却都聚在门边,听他们说些什么。

房里便只剩下他们三人,段玉娘此时当他是个无耻*之徒,刚才听他叫锦南也是口口声声美人姐姐,只当这是他下流之语,便觉嫌恶,道:“我的年纪跟你娘差不多,你要再敢说这四个字眼我先把你舌头割了。”慕容冲不解看一看她,改口道:“美人姑姑,你坐下来咱们好好说话么?”他倒死性不改,段玉娘也懒得再跟他罗嗦,走到桌旁坐下,把手中墨剑往桌上一横,道:“好,说吧,我倒要看你能说出什么办法来。”却对他说的话也是半信半疑,但凡发觉是在胡说便要动手。慕容冲在她侧面坐了,偏了头想,问:“咱们说到哪里了?”段玉娘道:“说到你有办法能杀慕容垂一家。”床上锦南听到这话便是吃惊,仔细听了,听得慕容冲道:“嗯,可是美人姑姑以为凭咱们两个的实力做不到。”段玉娘道:“所以这数十年来,我一直勤练武艺,便是要提高自己实力。”慕容冲道:“美人姑姑虽然本领高强,可是毕竟势单力薄么,要报仇咱们就必须借助更强大的势力才行。”段玉娘听了便是有所同意,道:“你接着说下去。”慕容冲道:“那咱们首先要瞧谁的势力能够杀得了五叔一家。现在天下势力最大的人是谁?”段玉娘不假思索,道:“秦天王苻坚。”锦南虽然闭了眼,但耳朵不能闭上,听得提到父皇名字,更加吃惊,却听段玉娘又疑声道:“可是谁都知道苻坚爱才,对刚刚来投的慕容垂奉若上宾,怎么会杀他?”慕容冲道:“就是因为刚刚来投才好办,要不是刚来还不好办呢。你想么?以五叔的身份,以五叔以前的战争经历,以现在北方燕、秦两大国对恃的情况,秦国上下能不能够对五叔这次来投全然信任?”段玉娘摇头道:“恐怕怀疑居多,所以慕容垂一则是全家来投,二则还要献上投名状。”慕容冲的目的就在投名状上,喜她自己提到,道:“就是这个投名状,这个投名状若是个女刺客,行刺苻坚老儿,那慕容垂一家大小还有命么?”锦南公主听到这里便是‘啊’的一声。慕容冲又道:“当然,不要杀了苻坚老儿,吓一吓他就好。”锦南公主听在耳里,这话倒像是特意说给她听的一般,早已不由睁开眼睛,向他瞧过去,只瞧那灼灼生辉灵动的华彩,美好不可方物的姿容,温软清澈悦耳的声音,说的却是一件密谋至亲重臣一门性命的事。那边段玉娘领悟道:“你是要我冒充代替投名状。”慕容冲道:“美人姑姑本领那么大,又早已经完全不顾风险,大白天里潜入深宅高院行刺也无人知晓,我又熟悉皇宫和皇室流程,咱们合计合计,神不知鬼不觉半路上将投名状换下来也不是难事。你说这方法好不好?”段玉娘想得一想,微微点头道:“原来要报仇并不是直接行刺仇人,却反要行刺不相干的人来达到目的,这就是你原先说的报仇不是这么报的意思?”说着也抬眼盯了他瞧,盯了半晌方叹道:“果然是慕容儁的儿子,好美的样貌,好歹毒的心肠。”慕容冲也瞧了她,这是连带污辱他父皇了,却只眨了眼不说话。段玉娘考虑最终,下定决心道:“好,就是这么办。”说着起身便走,慕容冲伸手拉她问:“你去哪里?”段玉娘道:“再不动身恐怕会来不及,我用不着与你合计,自有办法替换投名状。”慕容冲伤心道:“可是我很关心姐姐,美人姑姑能不能顺便帮我送一封信给姐姐。”段玉娘皱眉道:“咱们虽然这次同谋,可是我与你们始终不共戴天,你也休要妄想我替你们暗通消息从中相助。不过慕容垂之事若能成功,我或会饶你一命。”说着,仍是向外走去,慕容冲道:“现在你赶去太过匆促,有我这封信便可拖延一天时间。”段玉娘便站住了,慕容冲又道:“不是暗通消息,我这信便当了美人姑姑的面写。”段玉娘正稍一迟疑,小白已快步进房,笑嘻嘻地道:“我来磨墨。”桌上便有笔墨纸砚,一边磨墨一边又道:“段女侠这次听说吴王入秦,一路赶来行刺想必多有辛苦,休息一日养足精神也好,段女侠请过来坐,稍等一等。”却原来慕容冲他们在里屋说话声音并不小,外屋的少年听了个一清二楚。听得他们这般密谋慕容垂的计划都是惊奇不解,实在忍耐不住便推小白进来打探到底是什么情况。小白磨了墨道:“公子说,属下来写?”慕容冲摇头道:“姐姐认得我的字,我要亲笔写。”

说着提笔,段玉娘倒要看他写些什么,便又走回来问:“当真能拖延一天。”慕容冲点一点头,写道:‘姐姐别怕,有凤凰也在,不会抛下姐姐……’段玉娘瞧了却有些不通,问:“凤凰是什么意思?”慕容冲随口道:“凤凰不就是天上的吉祥鸟么?姐姐嫁给苻坚不就是做了凤凰么?”一边说一边继续写道:‘请姐姐必向苻坚提出三大要求才肯出嫁:一,要备千匹良马;……’段玉娘瞧了嘲讽道:“这投名状口气不小。”慕容冲理所当然道:“燕国公主么,又不是随便什么女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出嫁?当初代国皇帝向咱们求亲,咱们也是索要千匹良马,这便是燕国公主出嫁的条件。而且这样做才能拖延时间么。”苻坚若是答应,想必也需要差不多一天时间准备。连小白瞧了也是奇怪,只想看起来难道小王爷当真就这么打算把姐姐给卖了?但现在不是提问时候,只忍下疑惑。瞧得他继续写道:‘二,良马系红绸红花,鸣锣于……。’写到这里,慕容冲问段玉娘道:“你知不知道长安哪里人比较稀少?”段玉娘尚未答话,那锦南公主一路一字不差侧耳听下来,到了这时先不由脱口道:“城北。”说完,意识到失态,倒有些不好意思,慕容冲点一点头,继续写道:‘于城北*,以公示天下秦燕联姻;三,需要重新入长安,姐姐出城往燕国方向,即东城桑林一茅屋里,秦天王必须轻车简从亲自出东城,一路铺红毯红障,往桑树林茅屋亲迎,以示诚意。’段玉娘瞧了问:“这又是什么意思?”慕容冲不忿道:“燕国公主怎么能无声无息便入了秦宫,那对咱们燕国不是大失颜面么?”段玉娘冷笑一声,瞧他这信也只是为燕国要足排场,挣足颜面,倒并没其他意思。慕容冲又道:“再说在守卫森严的皇宫,我怕美人姑姑行刺后难以脱险,所以要求出宫比较容易脱身。”他因气这段玉娘曾刺伤过娘亲,又没有认错就逃走了,作为唯一的儿子自然不能不管,所以骗这段玉娘行刺苻坚自找麻烦,却并不想闹出人命。段玉娘听得有理,倒有些感触,道:“难为你还为我着想。”慕容冲继续写道‘此三项条件,姐姐定要以性命相胁,因为凤凰也会如此,若苻坚不能满足此三条条件,凤凰姐姐宁死不能相从。不管如何,凤凰永远与姐姐在一起。’写完吹干折好,向段玉娘央道:“我只是希望姐姐出嫁得风光一些么。美人姑姑你帮我送一送好不好?”段玉娘也是女人,倒也有些好奇苻坚会不会同意这三大条件,况且这样做确实于自己更为有利,并没有异议,便道一‘好’字,慕容冲知她深恨慕容家,怕他换投名状时顺手杀了姐姐,又特意嘱道:“在这计策彻底成功前,你不能杀慕容家的人,要不然知道你是冒名顶替、这栽脏嫁祸就不灵了。”段玉娘持信出门去了。众少年再忍不住,一涌而入,围了慕容冲七嘴八舌问‘公子,你这是……’‘为什么……’‘你怎么……’乱纷纷的也听不清楚。

慕容冲只摊了手表示听不清楚,摸了额头从众人缝隙中去瞧锦南,锦南本来也正好奇看他,目光猛然一对,忙又闭上了,此时嘈杂得很,慕容冲只打手势向众人道:“先将美人姐姐放了。”小白奇道:“要放她?我还以为公子要用她换清河公主呢。”说着去解锦南手脚上的树皮绳,解开后怕错过慕容冲说话又忙围过去。过得一会不见锦南公主出门,回头一瞧,见她还站在床边,问:“你怎么还不走?”锦南怔得一怔,道:“这是我的房,我为什么要走?”倒也有理,小白便不再管她,众人都围了慕容冲说话,没人再理睬锦南公主。锦南也颇觉意外,大点声问:“你们栽赃嫁祸、借刀杀人的连环计划都被我听到了,回去我是一定会告诉父皇的,你们放了我就不怕泄密吗?”众人便暂时静了一静,有几人回头看她,又去看慕容冲。慕容冲也扒开人群看她,神色奇怪,问道:“你很想我们抓你对不对?”锦南公主闻言便是不悦,眉头一皱正待出言否认,话到嘴边忽然觉得他说得不错,自己被他们放了并不开心,也不大愿意离开,心里竟是隐隐希望被他们抓走,抓得远远的,去燕国,这样一来就不用为秦国做出牺牲,而且也无人可责备她了。想到这里,便有些茫然,那边小高出言讽道:“要告密便快走,早知你是个长舌妇了,不过咱们不欺负女流之辈。”他却忘了刚在段玉娘手下栽过跟头。锦南惊醒过来,只道心事被他们看穿,脸上有些赦然,低了头掩饰,此时再不走便不好意思。只作从容取过木篓背上,又拿了镰刀便要出门去割树皮。正到门口,又听身后慕容冲叫住道:“锦南姐姐等一等,我有件事情不明白想问你。”锦南站住,但此时有些脸红,并不回头,只道:“你们要杀我便杀,我是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众人听了都有些不忿,小段只作打个寒颤道:“这人怎么冷冰冰的,要说是公主脾气吧,咱们也都不是没见过公主的人,瞧瞧咱们清河公主,多温柔多和善,都是公主,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小白道:“所以嘛,有的公主出嫁,婚礼要办得热热闹闹,有的公主却没人肯要,嫁了几次也嫁不掉。”众少年哄然大笑,锦南气苦,却也不愿跟他们斗嘴,听得身后慕容冲自言自语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割桑树皮干什么用么?”小高笑道:“公子要想知道这个,路上随便找个人来问问便知,你问她她还只当这是她们秦国的大秘密呢。”众人又笑,锦南也没想到他只是问这个,她从初见起便不知为何对慕容冲生出好感,此时又因清河公主之事多添内疚,谁知慕容冲竟放她去并不责怪,这一去以后也不知还能不能见到,因此并不顾那些少年嘲笑,转过身神色稍为和缓一些向他道:“桑树皮,树根枝干都是拿来做染料用的。”小段打个响指道:“哈,我猜对了。”慕容冲奇道:“这么丑的桑树皮真的用来做染料?那染出来的一定是最难看的颜色。”锦南道:“桑树皮只能染一种颜色,就是我身上的这种黄,咱们秦宫所有宫女穿着的都是用桑树皮染出来的这种布料。”慕容冲这才知道,道:“瞧起来灰不溜啾的树皮却能染出这么好看的颜色,真是想不到,看来秦皇宫一定有很多黄布,早知道的话,我就不叫苻坚铺红毯设红障,叫他铺黄毯设黄障倒简单得多。”锦南道:“秦宫虽然确实多这种黄布,但父皇成亲,要拿些红罗彩绸设障,还是拿得出来的。”慕容冲点点头,道:“是啊,比起来还是准备千匹马要更困难得多。”锦南道:“这个就更容易了,咱们便在北城郊外饲养着数千匹军马做备战之……。”忽然觉得话题已经开始偏离,说得似乎太多,便停下了,道:“那锦南就此别过了,希望中山王在长安愉快。”慕容冲也不再多问,笑嘻嘻道:“我在长安一定会玩得很愉快很愉快的。你要是也想玩了,明天到望南楼去找我,咱们一起玩。”锦南并不答话,自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