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热闹非凡，车就停在他们窗户的楼下。几乎全校的女生都来了，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几乎每个人眼里都冒着粉色泡泡，都在期待一场浪漫大戏的上演，反正是别人的故事，凑热闹的人从来不嫌事大。
“这傻缺将动静闹这么大，就没想到万一被拒绝了，以后怎么混！”梅翩然投楼下人以轻蔑的眼光，她最不喜欢哗众取宠的人，就像一只招摇的雄性孔雀，寻找配偶的时候就撑开尾巴，那是动物，丝毫没有情谊与诚意。
夏柟不说话，她没有心思关心楼下那人如何善了此事，她沉浸在被认可的喜悦里。
“夏夏，你要不要下去看看？”陶莎问道。她不知道夏柟是怎么想的，但这样的阵仗，不出门恐怕是无法善了了。
“我？”夏柟一脸莫名，她没有面对这种事情的经验，只得本能地将头转向梅翩然，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梅翩然哭笑不得，她两手一摆，闲闲地来了句：“我可没魅力招来这样的追求者，这么大投资规模的，我也是第一次。倒确实也好奇你和他真的没交集吗？这货虽然蠢了点，但这种不长脑子的蠢法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就说嘛，有些人就会装纯。”王翎似乎已经被嫉妒扭曲了脸，言语极尽刻薄。
夏柟轻飘飘地瞄了她一眼，也不知为何，忽然觉得王翎根本不在她的水平线上，就像看见乞丐一样，只能给予她怜悯，却给不了平等和尊重。
“其实我们也可以选择等等看，天还没有黑，他们现在似乎只是前戏，正常发展下去，应该还有蜡烛，横幅，以及一群男生在楼下喊“夏柟”的名字。”陶莎娓娓道来，像是极熟悉这个流程。
“莎莎，你以前经常被人这样表白啊？”夏柟惊讶于陶莎的娴熟。
“我没有，我有个姐姐比我大三岁，也在这个学校上学，她很漂亮，经常被人这样表白的。她经常跟我说，我也就了解了。”陶莎说。
“我们学校经常会这样吗？保安还有楼管阿姨不管的吗？”夏柟感觉自己大开眼界，这种小说里才有的情节，竟然真的是别人的真实故事，而她一直都以为那只是故事。
忽然她想到了梅卿，那个常常写故事的人，难道说她故事里那些绮丽的画面都曾真实的在她生活中上演过吗？第一次她觉得没有去了解过梅卿是个遗憾。
“这种事保安管什么？只要点蜡烛的时候注意些，保安大叔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陶莎笑道。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等着呗！只是我迫不及待看那傻子丢人了。”梅翩然知道要等一段时间才能看到陈默吃瘪，已然已经丧失了部分乐趣，悻悻地回了书桌旁发短信。夏柟猜她应该是给徐浩然发信息了，夏柟看了看握在手里的手机，因为心疼电话费，她每条信息都要把想说的话缕好再发。
王翎也回到位置上，拿着手机在发呆。她是真的被打击到了，现在的男生的眼光真是太让她失望了。她开学的时候老妈嘱咐她，上大学遇到好的男生可以谈恋爱。她从小到大都很优秀，因为早年丧父的原因，她一向很争气，从来不做老师不准许的事情，从来不做让妈妈伤心的事。
她一直认为早恋是可耻的，所以她不喜欢和男生接触，也不喜欢那些早恋的女孩子。妈妈告诉她，男朋友要找条件好的，只有这样以后才不会因为生活艰难变得尖酸刻薄。虽然她不是那么明白，但她是从阶级的世界里爬出来的，她明白更高的阶层才有可能被仰望。
当她第一眼看陈默的时候，她就有一种仰视感，他高贵，冷傲带着些许不解风情。那天他就站在报到的队伍中，而她因为提前到所以被辅导员安排迎新。她只看了他一眼，心里便明白了妈妈说的“条件好”这个概念。
可令她想不到的是他显然也在注视她，和她对视的那一刻，她分明看到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并向她走来。她的心跳得很快，像想要炸掉一样。
“你是王翎？”他的声音带着威严，让她的心更加紧张。
“我是。”她傻傻地回应。
“我是陈默，可以要一下你的电话号码吗？”他眯起眼，纯真无害。
“噢，好，我的电话是xxxx。”她傻傻地回应，忘记了矜持。后来她后悔了很久，她担心他认为她是个随便的女孩子。
她一直在等他的电话，只要是陌生电话她都接的很积极，她几乎每天都帮学长学姐迎新，只希望再遇到他一次。可她再也没有遇到他，只是听到关于他越来越多的传言，比如最帅的新生，比如他在学校开的越野车被保安截停，比如他将收到的情书扔到垃圾箱……
那时候她心里很甜，她显然是耀眼的，而且这耀眼可能只属于她，就像他与她之间的小秘密，他为她守着一片净土，她只想象就能感动。
只是她没想到再见就刺破了她一切幻想。
“王翎，你干嘛呢？不接电话，手机吵死了。”梅翩然用手捅她，她才看到手机在手里响。
“噢，噢，”王翎反应过来，接过电话烦躁地问：“谁呀？”
“你好，我是陈默。”
是他！是他！他好听的声音。
王翎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所以他一定是来跟自己表白的咯！王翎得意地看了夏柟一眼，轻轻地按了免提键。
“你好，陈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王翎故意大声说，成功地吸引力另外三个人的目光。
夏柟心里咯噔一下，转过头看见王翎嘲讽的眼神。
“我想问一下你，你在寝室吗？”那真的是陈默的声音，梅翩然皱着眉，不敢置信。他前女友梅翩然是见过的，怎么也不该沦落到看上王翎吧？难道是大鱼大肉吃多了，想拍个黄瓜？不就拍个黄瓜，花那么大成本！梅翩然心里唾骂陈默。
“真的是他，他在楼下拿着手机在打电话，边打还边往我们这个窗户看。”陶莎边小声说边躲在窗户后面往外瞟，那样子真是滑稽。
“我在寝室。”王翎说话的声音很甜很温和，和脸上得意欠抽的表情截然相反。
“那你们寝室就你一人？”他问，四人皆是一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能下来一下吗？”没等四人反应过来，陈默的声音带着蛊惑迎面而来，敲响了王翎的心，也让夏柟的心情恶劣到极点。原来自始至终什么都不是的人是她自己，梅翩然一个赌气的分析她就天真地信了。
王翎捂着嘴眉，眼睛里笑出了泪花。
“喂，你还在吗？你能下来一下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已经有了一些不耐烦。
“我在，我在，我这就来，我换件衣服就来，麻烦你再等一下。”王翎边说边翻衣柜将所有的裙装都拿了出来。她左看右看，心里没有一个主意。
抬头看了看其他三人，梅翩然扭过头继续发短信去了，夏柟坐在位置上翻书，只有陶莎倚在窗户那里，似乎在看一场大戏似的。
“陶莎，你觉得哪一件好？”王翎故意大声喊，夏柟听到不自觉撇了那些摞成一座小山的裙装，赶紧收回了眼神。她自己的衣服从小到大加起来都没有那么多。
陶莎回过头，面露诧异，随即换上礼貌的笑容说：“女为悦己者容，你穿什么颜色取决于他喜欢什么颜色。以目前这种情况看，大概只有翩然有可能知道他喜欢还说呢么颜色。”
王翎将头转向一边认真玩手机的梅翩然，她显然也听到了陶莎的话，坐在那里，稳如泰山。
王翎咬住嘴唇，深深地吸了口气，她刚想问。
“蓝色，他喜欢那种浅浅蓝的裙子。”梅翩然阻止了王翎尚未出口的求助。
王翎很严肃地看了梅翩然一眼，手机又响了，那个电话号码，王翎已经了然于胸。她看了看衣服，拿出一件藕粉色的短裙走向了卫生间。
梅翩然对陶莎耸耸肩，大概是在说：“你看吧！”
陶莎用为难的表情回应了她。
王翎很快换完衣服，喷了些香水就冲了出去。
夏柟感觉背后一阵风，心却是真的凉，有些梦她敢做，是不是因为她不甘心？她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她一直以为离开那个城市她就不一样了，事实是她的出身，她的血液都带着悲哀的印记，她永远不会被完美的人喜欢。即使她有不错的皮囊，可是与王翎那一摞裙子相比，她的寒酸，那么不容遮掩。
“真糟心，莎莎，夏柟我们晚上去吃顿好的吧，去改善一下心情，去去晦气。”梅翩然放下手机提议道。
“你换心情倒是可以靠吃饭，但去晦气的话估计我们得靠拜佛了。”陶莎调侃道。
“还要叫上王翎吗？”夏柟故意问道。
“怎么带？楼下这么壮观、狂热的场面，王翎出去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看见那个兴奋样，陈默那可是个老司机了，今晚回不回得来都不一定，你还指望她跟我们一起吃晚餐？”梅翩然显然已经能够预测下面的剧情。
夏柟又将头转向陶莎，她不确定梅翩然是不是赌气的言论，她希望能在陶莎那里得到确认。
陶莎学着梅翩然耸了耸肩表达了对梅翩然的认可。
夏柟心里狠狠地抽了下，想想自己与莫琲的温如水的相处，竟有些寡淡。
“那我们一起去吃顿好的，就当是迎接新生活的到来。”梅翩然开心道，然后开始打电话订馆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梅翩然怕吃大餐会胖一直在做瑜伽，陶莎在笔记本上看电影，只有夏柟神思不宁，她有点期待王翎快点回来，告诉她们陈默把她叫下去并不是表白，但到了饭点，王翎也没有回来，倒是陶莎会不是关注楼下的动静，一会儿说“陈默这会儿好像不在”，一会儿说“陈默回来了”，夏柟心七上八下地跳，她很想去窗子那里看看，但见梅翩然似乎真的是丝毫不在意，而她有莫琲，似乎也不应该过分关注。
陶莎最后走到窗口的时候低声惊呼：“什么情况，怎么没人了？表白完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梅翩然嘴角勾出一个坏笑道：“男方后悔了呗。”
陶莎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不懂了，我们去吃饭吧。”
梅翩然与夏柟纷纷响应，三人出了门，跟着梅翩然去了北苑，到了一处叫“小观园”的酒店，店面光鲜，富丽堂皇。
夏柟见梅翩然毫不犹豫向里走，急忙拉住她。
梅翩然看着手臂上的夏柟阻止的手，有些诧异，停下来问道：“你不喜欢这家吗？口味很不错的。”
夏柟有些悻然，她相信梅翩然的话，但是她更相信这样的店不是她能消费得起的。
“翩然，我没有那么多钱。”她低声直言，又一次为自己感觉悲凉，自从来到这里，她才知道她追求的距离是有的，她追求的自由也是有的，但这些却不失她能消费得起的。
梅翩然恍然大悟，她浅笑道：“夏柟，这馆子是我家亲戚开的，我们吃饭是不要钱的。”
夏柟听闻此事，才本能地松开手，梅翩然反手拉住她一起推开了门。
服务员见了梅翩然，很热情地打招呼，将她们带进了包厢便出去了。不多会儿又来了一个大堂经理模样的人走了进来，直接来到梅翩然旁边，又打量了夏柟和陶莎，才慎重地轻问：“老规矩吗？”
梅翩然对那人笑了一下，很礼貌地回道：“老规矩，谢谢您。”
那人点了头退出了包间，不多会儿菜竟都上齐了。
夏柟看着满桌子丰富的菜品，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她吃过最好的饭是跟着梅卿吃的，毕竟厨具简单，也不如此刻奢华。
“我们举杯吧！希望未来四年，我们都无愧、无悔、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