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龙哥缓缓睁开眼，心头一块悬着的石头跟着应声落地。

我对哑巴的狐疑非但未减，而今伴随着龙哥的苏醒反而平添几分隐忧。

事情一股脑落在我的肩头，不分轻重缓急，可我毕竟是一个人，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

事情再多，也得容我一件件解决。

我此刻冲哑巴一喝，让他给我看看手里的东西。

哑巴倒也慷慨。不多说什么，跟着缓缓开手。

“这是煤？”

我脑子里一刹那有些发怵。哑巴手里的东西看得我脑袋一阵发懵。

我分明记得这东西应该是哑巴从龙哥的嘴里硬生生给弄出来的。

龙哥毕竟不是傻子，为何要生吞煤球？

“雷哥！咱们就这么救了龙哥！”陆琪的声音打断我片刻的思绪。

我看了一眼龙哥，虽恨，但而今不停的咳嗽，一口气在嗓眼和胸口闷了半天，好歹还是顺了过来。

再者龙哥是我们几个的救命稻草。这个世上最为宝贵的东西莫过于此。谁平白无故会和自己的命过意不去？

我眼下只能顺水推舟，把自己放在一个高姿态的位置上，“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陆琪还颇有微词，然而我说这话时尾音掷地有声。态度自然很是明确。

我心说微词就微词吧，我自问无愧于心就成。反正我雷一斌行得端，坐得正。

我倒是颇为好奇那煤球是怎么一回事。

当下，我扭头看向哑巴。

哑巴先是一愣，听完我的意思，他的双唇飞快颤动。

意思是说，自己也不清楚。

我们几个毕竟不是当事人。眼看龙哥的虎眼从迷蒙到渐渐瞪圆。

我只得看向龙哥，以求答案。

陆琪对我的不满这时候在我刨根问底的一瞬间跟着升级。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了，“雷哥，咱们干嘛关心这事，咱们直接让他带咱们去找东西得了！”

陆琪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龙哥。

可这次我并不认为我是在钻牛角尖。这件事情不光诡异，而且凶险得很。恐怕不光关系到问题本身，更关系到我们能不能顺利接近那东西。

陆琪在哑巴的催促下，虽极其不耐烦，但还是遵照我的意思做。

在龙哥吐出第一句话时，我心头隐隐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当龙哥第二句话出口，我不禁喜出望外。

龙哥仿佛在我们进来之前的这段空档之中经历了一次相当刻骨铭心的事儿。

即便是缓过了一口气，额头和后背上的冷汗却仍不见停。

“呼呼！”龙哥大口喘完粗气，见是我，居然一把紧紧攥住我的手。

起先，我以为龙哥是想对我怎样，以为龙哥误以为是我有意坑害。所以当即恨不得对我敲骨吮髓。

然则我正要提防着出手，我这时发现了一件事儿。

龙哥紧握住我的手那一会子，我战战兢兢抬起头，于龙哥的双眸中看到的既不是愤怒，也不是埋怨。而是乞求。

无论是对我还是对龙哥而言，这都是相当凤毛麟角的场面。

陆琪忍不住在一旁小声嘟哝，“龙哥莫不是被吓出了毛病！”

龙哥确实出现了短暂的恐慌症。以至于陆琪稍大一点声说了一个“吓”字，他整个人居然应声从地上跳起。

进而握住我的手开始疯狂颤抖。

“有事你就说事啊，是我，是我！”我一个劲板住龙哥的肩膀。

我记得有一个帮助受严重惊吓的患者治疗的办法。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自然而然，治疗一个患者的最好办法还应当从眼睛着手。

我竭力让龙哥的视线和我保持着长时间的对视。

“雷哥，这是？”

我嘘一声，“别出声！”

这个偏方居然比我想象中的更为奏效。不到一刻钟，龙哥彻底恢复了神智。

一旦清醒，龙哥第一反应就是带着我们跑。

“这里不安全，得走！”

见我还有拿那东西的意愿，龙哥见我们几个恐怕一时半刻脱不了身，索性自己倒先行打了退堂鼓。

我是坚决不会让龙哥走的。

至少不是这样不明不白的走。

我一面找龙哥讨要资料，一面说，“龙哥，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件事的关系可大了，搞不好咱们几个一起没命！”

龙哥是死不了的，凭借和辉哥一同打天下的交情。他就算疯了，好歹有个归宿。但我清楚，我们不是一路人。

我使劲拽着龙哥，陆琪和哑巴也忙过来替我搭手。

几个人好歹让龙哥停留了一小会。

而这一小会儿的时间，对我而言无疑是相当宝贵的。

眼下，我恨不得一张嘴多用。一方面招呼着陆琪和哑巴使出浑身的力气，另一面我还得应付着龙哥。

我尽量言简意赅，一句话捅破窗户纸，“龙哥你到底看见什么了？你好端端的为什么吞煤球哇？”

一听我问见着了什么，龙哥差点又失控。

但毕竟龙哥还认识我和陆琪。龙哥颤抖道，“看见了，什么都看见了！”

这话显然文不对题，这跟屁话没说有什么两样。

我问的是究竟看见了什么？

陆琪和哑巴不负我的重托。在我三番五次的开口下，龙哥算是说了句靠谱的。

“煤球，会动的煤球！”

“什么？会动的煤球！”

我一刹那有点懵。煤球怎么会动，煤球根本没有生命可言。

然则我而今却无法再从龙哥那里获悉一二，因为龙哥说完这话，居然头一歪，开始口吐白沫。

我看眼下怕是不能继续走了。只得带着龙哥先回地面。

辉哥的医疗器械还是相当齐全的。心脏起搏器，镇定剂，这些五花八门的东西来了一个轮轴转，很快，龙哥嘴角的白沫也不再吐了。

不停起伏，看上去几乎要炸，令人心惊肉跳的胸脯也渐渐跟着平息下来。

虽未见苏醒，但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对龙哥这是一个好消息。可对我们而言却并非如此。

我好歹以为自己能让龙哥作证，这里古怪着呢，而且这些古怪并非我所为。可关键时候，龙哥掉链子里。

“雷哥，辉哥会不会怀疑咱们呐？”

人之常情，辉哥概莫能外。果然，辉哥黑着脸冲我走来。让有后背有点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