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吴雍回听到穆雪舞所冯家私屯兵丁五十万后便陷入了沉默,过了约一盏茶的功夫,他突然笑了,那笑容似是已知晓一切,他亲身告辞。笑声弥漫在书房外面,渐行渐远。
几日后,穆雪舞得到消息,吴雍回已经辞了刑部尚书一职,在京郊盘下了个庄园,每日种田打鱼,过的自在。
“雪舞,这吴大人为何突然辞官不做?”
“因为此人极聪明。”
“极聪明?”
“他或许不善审理案件,但于大是大非之上,却有着超乎常人的定力。他于官场数十年,见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能让他一直保持一颗赤子之心的始终是对于陛下和皇家的信任。但这信任一旦崩塌,官场、黎民、皇帝于他都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
烈枫看着茶杯中漂浮的茶叶,眉头凝的更深,当他听说三十万黎民不过是皇帝收回兵权的筹码,所有人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后,他也曾怀疑自己所做不过是别人制衡的手段罢了……
穆雪舞知烈枫心中所想,但她也无法再说什么,权术本就如此,谁在哪个至高位置上都会那样做……
“兄长想要的天下终究不是原本的样子,兄长一直效忠的人亦是如此。”
穆雪舞声音极轻,貌似温柔却透着秋天晨雾般的寒意。
院中梧桐叶枯黄,映着午后阳光迎风飘落……
“陛下下令命冯国公三日之内交出冯哲乾,如果不然就会让冯家的另一人去领十年前贪没之罪。雪舞猜测冯国公会如何做?”
“冯国公深知陛下此次放过冯国公府是因为他手中私自屯的那五十万兵权,但放过冯家不代表不会揪出冯哲乾给秦未明和刘大人以及天下百姓一个交代。冯国公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会乖乖的交出冯哲乾。”
“冯家一下子损失了两个子孙,看来冯国公是要大病一场了。”
“我想冯国公在意的不只是损失的子孙。”
“那还有什么?”
“这十年来,冯家从朝廷贪没的银两最少也有三千万两,皇帝一直隐忍不发,就是要在此时与冯家结算清楚这笔账。”
“三千万两?一下子让冯家吐出这些银两,难道陛下不怕冯家反了吗?”
“陛下原来当然怕冯家反了,但皇家手中的兵权总数整整是冯家的两倍到三倍,现在该怕的该是冯家。”
“这三千万两不是小数,冯家就算是倾尽所有也未必能偿还的了……”
“兄长还是小看了冯肃,他敛财的本领绝非只盯在朝廷修缮河堤的拨款上。拿最简单的朝廷各州府官员进献的礼银,冯国公府每年这一进项就有五百万两,所以这三千万两他是拿得出的。”
“这样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冯肃怎么会甘心?”
“他当然不会甘心,况且我们能想到了,他应该也想到了。他一旦纳过闷来,此次是皇家将他冯国公府装进了套子里,定会在与拓跋氏有一场较量。但两边都知道,无论将来如何斗法,积聚实力才是最为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