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何处归
作者:南湖老妖      更新:2020-03-30 05:16      字数:8702

来人吐了口唾沫在手心里搓了一把,而后挥着手中的长鞭,重重的落在谢淮的身上,谢淮下令灭了虞人门这么多弟兄,整个虞人门的人对他都是恨之入骨,故而这人打起来毫不手软,一下比一下狠的落在谢淮身上,一时间只听得长鞭划破空中的轻响,以入落在肉上时,啪的一声重响,那倒刺便刺进肉里,有些钉进了骨头,又被那施刑者重重拔了下来,而后反复打在谢淮身上。

不几下子,谢淮便一身是血的晕了过去。

可便是疼晕过去,他仍是连哼都没有哼过一声。

慕承躲在暗处,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史正君没有拿到那秘方,便不会真的打死了谢淮,顶多就是让他吃些苦头。

纵是知道他死不了,可见那血腥场面,也是心惊。

虞人门,果然不应留存于世。

许是那大汉打得累了,他停了手,一桶冷水扑到了谢淮身上,便见一地的鲜红流落下来。

“带下去关起来,等待尊主处置。”大汉朝身边手下道了声,将脖子转得咔咔响,转身离去。

昏迷的谢淮如同一块破布一般被人架起,丢进一间空屋,许是知道他逃不了,竟没有上锁,只将门稍稍拉了拉,来人便都退了下去。

慕承看来人走远,猫着身子走进去,谢淮倒在角落,浑身都是血。

“阿淮”他在谢淮面上拍了拍,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反应。

自怀里摸出几颗药丸来喂进他嘴里后,慕承起身回了他的住处,他必须给这人寻点伤药来抹上,否则也不知他能挺过去几日。

“夫君,你回来啦!”王姑娘笑着上前挽住史正君的手,两人往里走着。

史正君春风满面,眼里都带着笑,他道:“谢淮已经被抓住了!那个傻子,他以为进了这洛领山还能活着出去么?哈哈哈哈”

王姑娘脚步一顿,神色一僵,而后迅速换上满脸的笑意来,道:“那真是太好了!夫君辛苦了!来喝杯水罢!”

端着水杯的手微微发抖,她极力保持冷静,脸上挂着甜甜的笑。

史正君淡淡,眼神里却有丝玩味。

他不动声色,接过水杯来,一饮面尽,而后将那空杯子双手递还给她,道:“夜深了,我们睡吧!”

说着,便走向那床榻,只没两步,身子踉跄两步便倒了下去,他软软伸出手来指了指王姑娘,闭上了眼睛。

王姑娘手忙脚乱的将史正君抬上了床,为他盖好了被子,一咬牙,便朝关押着谢淮的木屋走去。

待她一出那屋子,原本昏迷的史正君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睛,嘴角嘲讽的笑。

她来到那小木屋里,只在地上瞧见一滩的血,却是没有谢淮的人影,王姑娘立时慌乱起来。

四下里一寻找,轻轻的唤着他的名字,却在地上发现几滴血迹,她眼珠子一转,寻着那血迹而去。

原是慕承离去之后,谢淮便醒了来,他自自己怀里摸出个瓶子来,倒出些药来服下,人便感觉舒服了些,这药是莫老头给他配来保命用的,他料定自己亲自来这山上便是九死一生,于是早早备好了放在怀里,果真还是派上了用场。

出了木屋,谢淮没走出多远,便与史正君迎面撞上。

“啧啧啧,谢王爷本事还真不那长刺的铁鞭子落到身上,竟然还能自己走出来!”史正君有些惊讶,这谢淮还当真是经打。

谢淮不耐烦与之废话,他的时间有限,只要过了那药的效用,他还是会倒下去!

于是一个飞身,直接与那史正君打到了一处,抽空还从怀里摸出个物件来,一拉,便有烟花飞窜到夜空。

这是他与萧寻的暗号,他们看到暗号便来支援。

史正君统领虞人门这么多年,武功自也不低,而谢淮又带着伤,过了不下百招,便有些不敌,那史正君的招势突然凌厉起来,步步紧逼,招招狠毒。

谢淮后背被他重重一击,那拳头正好落在他背脊上的伤处,谢淮脚下一软,身子便飞出数丈,史正君抓住了机会,手里长剑对准了他的心口副近,千钧一发之际,王姑娘飞一般的扑了过去,挡在了谢淮胸口。

史正君一怒,这女人当真是不自量力!

长剑没有任何停顿的,直接刺进了王姑娘的身体里,鲜血如水流一般直接喷了出来,染得她胸口半边的衣裳都红了。

嘴角挂着鲜血,王姑娘却是露出了笑容。

“对不起阿淮,对不起”她努力扯开嘴角,眼中是解脱后的轻松。

“别说了,桑桑,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谢淮想捂住她的伤处,可那血却从指缝里冒出来。

她大限已到,谢淮知道,可这来的太过突然,他根本接受不了。

桑桑做错了很多事情,他作为兄长,应该好好教育她,指引她,可他还没来得及

“不,这样很好!阿淮,我终于解脱了!”王姑娘眼中有晶莹泪水掉下来。

她爱得深沉。

爱而不得,她注定没有好下场。

谢淮在她心中的位置,谁也代替不了。

“蠢货!”史正君没有抽出剑,他冷冷看着王姑娘,吐出这两个字。

王姑娘看了他一眼,道:“夫君,对不起我恐怕没有办法陪你走完余生了。”

王姑娘心里爱着谢淮,可她却也有打算要忘记谢淮从新开始的,她有认真想过要接受史正君,好好开始新的人生。

哪怕她明明知道,史正君表现出来的那一面,只是她希望看到的一面,这样的相处,充满了算计,可她太累了,她这一生都在算计当中渡过,这一回,她是想要单纯一点,有些事情,她可以当作没有看到。

可上天不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

路走到了尽头。

她应该感谢每一个在她生命中留下印记的人。

史正君一僵,最后的最后,她还是唤自己夫君!

他有些恼怒,不知道是生自己的气,还是别人的,这个姑娘太傻!

“桑桑,你别说了,我马上带你去治伤!”谢淮想要将她抱起来离开,可站直身子抱着她没走两步,又软软的倒下。

倒下去之前,他用手臂垫在王姑娘脑后,生怕摔痛了她。

“阿淮,别白废力气了!”王姑娘眨了眨眼,似乎想让自己不那么痛苦,面上的微笑有些僵硬,她努力想让自己最后留下来的,是一个微笑。

“闭嘴!”史正君有些看不过眼,他亲手将那剑刺进她的胸口,这一剑,会要了她的命!

不知为何,他有些烦燥,自怀里摸出颗丹药喂进了她的嘴里,道:“你以为你是九命猫妖吗?不是说恨谢淮恨到死吗?不是说希望他快些去死吗?怎么又连命都不要了用身体来给他挡?他领你的情吗?”

史正君自谢淮怀里将王姑娘抱过来,骂道。

王姑娘疲惫的眨了眨眼,呼吸越来轻浅了起来。

“夫君你莫要生气,往后你会遇见一个好姑娘,她为你生儿育女,你们会平安一生!”

说完,王姑娘喘着粗气休息了会,她转头看向谢淮。

谢淮满心都是自责。

他恨自己没有用!没有保护好她!他没有脸去见顾氏祖先!

“桑桑,你还恨我吗?”

“不恨了”她轻轻道。

谢淮眼中有泪落下来,如果一切可以重要,他一定会在最初的时候就跟她说清楚,不给她任何幻想,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悲剧。

他不理解爱情的时候,给了她希望与承诺,却没能给她爱情!

错的那个人,一直是他谢淮!

“对不起,桑桑,我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下来,这女孩一辈子都在为他付出!

甚至是生命!

他还不了!

“那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吗?”她道。

“你说。”

王姑娘一手拉住谢淮的手,一手拉住史正君的手道:“阿淮,放过虞人门罢,就我不好,若不是我去找虞人门下了绝杀令,就不会让苏太妃受伤,也就不会让虞人门遭此大灾。”说着,她又看向史正君道:“夫君,我们相遇得太晚,真可惜,你们不要再斗了,就当我求你可能我这个人不够份量,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当是为虞人门众人着想,冤冤相报何时了?”

史正君不言,心里越发气起来。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管人家的闲事?这女的是不是脑子有病?

“你们可以答应我吗?”声音越发弱了下去,豆大的眼泪子滚落,谢淮心口突而钝痛起来。

“好,我应你!只要他撤销对苏倾歌的绝杀令,不要再打金玉膏的主意,不要再打解药的主意,我可以放过虞人门!”谢淮道。

王姑娘听谢淮说完,她转头看向了史正君,史正君却是沉默着,不是他不想答应,而是他在想着,这女人既然死到临头了,还那么多话要讲,应该死不了吧?不然哪里来的力气说这么废话?

久久得不到史正君的答案,王姑娘苦笑一声,泪珠知眼角划落。

从此之后,她真的解脱了,真好!

长长的叹息一口,她缓缓的闭上了眼,手臂颓然落下,便再没有呼吸。

怀里的人儿没有了动静,史正君这才有些慌神。

是他亲手将那剑刺了进去,毫不迟疑的!

可这会,心口这异常的感触,又是为何?

他紧紧换着王姑娘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的身体,缓缓站起来,抱着她走去。

走了十几步,史正君停下,转头道:“我答应她,也希望谢王爷说到做到,叫上你的朋友,滚吧!不要再踏进这里一步!”

而后抱着怀里的王姑娘,稳稳的走向了无边的黑暗。

谢淮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远,他没有阻止,桑桑喊他夫君,想来也是愿意跟他走的。

他捂着胸口跪在了空地上,垂眸望着地上那一滩鲜红,泪水肆意的落下来。

桑桑短暂的生命里,一共救了他三次!

次次都是拿命换回他的命!

他看着她长大,她的世界只有他一个!可是他让她伤心了!

“对不起,桑桑,对不起”心底无数次的呐喊,可换不回那个曾经鲜活的生命。

“走吧!”慕承走过来,扶起谢淮。

慕承过来时,正好看到史正君的长剑刺入了王姑娘的胸口,见他二人都停止了打斗,他便站在暗处没有现身。

可是史正君依旧是知道他的存在的!

谢淮眨了眨眼,逼退了眼中的泪意,一步步往山下走去。

身上好鞭子落下所留的伤口,复又滴起血来,一路走地去,留下点点腥红。

山脚处萧寻正领了众人与虞人门的人打在一处,谢淮喊了声停下,而后走过去道:“停下所有人撤退!”

萧寻一愣,而后示意众人停下。

“走吧!”谢淮说着,率先向那山脚走去。

在洛水镇呆了一天,萧寻请来了大夫给谢淮看伤,那大夫见他身上好几处钉入骨中的伤口,有些上头还有钉子钉在上头,便道:“这位公子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这两个钉子卡在骨头上了,要拿出来才行!”

“你取就是!”谢淮没什么所谓似的说道。

“怕是要让公子失望,这背上的钉子,刺入的极深,老夫须得划开这周围的肉,再夹住了用力拔出来,过程会有些痛苦,最主要的是,老夫手里还不有麻沸散,可是你忍得住,那老夫便来试上一试,若是你忍不住,便另请高明吧!”老人扶着花白的胡须道。

洛水镇最好的大夫就是他,这几个人是请不到别的大夫的!

所以这老大夫说的十分清楚。

“拔。”谢淮坚持,他不带着这几根刺进身体里的钢钉大婚!再者,若是不取出来,他如何穿梭这百里路程,赶回去见他的新娘?

“趴着躺,来,小伙子你来给我摁着他。”

谢淮一一照做,慕承与萧寻一左一右将他摁住。

又有两人将谢淮的又腿也给宁住。

老大夫来锋利的剪子,将谢淮背上的衣裳剪开,用那煮开的冷开水细细清洗了他的背部,道:“不巧的很,这背上有四颗钉子,能忍就忍着吧,不能忍,就喊出来,哭出来也成!”交待一几句,拿着手上煮过的刀子,例在那钉子周围划了个十字,谢淮忍着,没有吱一声。

“年轻人气度不凡呐,从哪里来啊!”说话间却是用那工具紧紧挟住那根钉子,想要趁着谢淮回答他时,便一口气给狠狠往外拔出来。

哪里知道谢淮压根不理他,咬紧了牙关,一个哼哼都没有。

等了良久没有动静,谢淮便问:“怎么还不动手?”

那老者一顿,眨了眨眼猛的一用力,谢淮自喉间哼了一声,痛得牙齿都在打颤。

“还有三根,你可还受得住?”老者问着,拿了团干净的棉布按在他的伤处,而后洒上药粉包扎起来。

谢淮深吸了几口气,道:“来吧!”

老者仍是和之前一样,清理干净了在那长钉处划开十字,挟住长钉拔出来,豆大的冷汗自谢淮额上落下来,萧寻不忍再看,扭开脑袋望看外头。

四根长钉子拔出来,全都是寸许深,上头染着鲜血

老子见谢淮从头到尾都是咬紧了牙关,愣着忍住了剧痛连呼都没有呼过一声,心里便十分敬重起他来。

行医一辈子,他头一回碰见这种硬骨头。

扛得打,扛得住痛!

“老夫实在钦佩!年轻人你很是不错!”老者赞扬道。

谢淮脸色发白,嘴唇亦毫无血色,略有哆嗦。

他没有回应老者的话。

将他全身的伤口包扎好之后,老者吩咐道:“按老夫的药方去我药铺里抓好药回来,三碗水煎成一碗,一日三回,饭后服用,不可沾水,不可多动,吃食上忌辛辣,宜清淡易克化的食物为准,好生调养,这个疗程吃过了老夫再来复诊,切记不可多动,伤处或再出血,那便很容易发烧,明白了吗?”

谢淮示决萧寻接过那药方,便道:“送客!”

老者一顿,立时吹胡子瞪眼睛的指着谢淮道:“你这个的青轻人好生傲慢!”

谢淮起身随意扯了件衣裳穿上,而后又服下数颗莫神医留下的药丸,道:“本王需赶回京城大婚,慕世子我想苏倾歌一定很希望你能参加她的大婚,从她都是将你当作亲生的大哥,陆为那边我早已安排妥当,此时他怕是已经进宫了。”

慕承心头一空,目光顿住。

大婚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而自己长久以来的期盼,也终于落了空

“好,我跟你一起进宫。”

既然虞人门的事情告一段落,他其实已是无所事事。

心里空落落的,心上人人嫁人了,新郎不是他,这种苦涩,他无法言说。

可还是不忍心让苏倾歌的期盼落了空,她希望他去参加,她希望自己看着她步入别人的怀抱,那他就去。

只要是她想要的,便是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法设法的摘下来送与她!

见慕承答应下来,谢淮便又对萧寻道:“回南湖城,集二十万兵力,待我命令,即刻前往古北一带,收复被那邻国夺去的城池!”

“是!”萧寻朗声回道,声音洪亮坚韧,似有热血喷发,他们早就蓄势待发!

“需要支援的话,你只管来个信!”慕承知道这仗一旦打起来,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后方的补给支持是非常重要的。

“好!多谢你,好兄弟”谢淮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径自上马离去。

慕承苦笑一声。

他有多无奈,时间知道!

他爱苏倾歌,苏倾歌爱谢淮,若是谢淮有个三长两短,苏倾歌必定生不如死,苏倾歌不好过,那他慕承亦是难过。

所谓爱乌及乌,大约如此。

自洛水镇回去京城,谢淮片刻不停,只进了城之后,却是先回了自己宫外的府邸,叫来大夫给他重新包扎过才安心的进得宫去。

宫门口苏倾歌一袭锦衣,立得笔直,眼睛望住延展向远处的路口,一站便是一整个上午,宫人来报,道是谢淮清早的时候便已进了城,她自床榻上下来,便直接来这里迎他。

皇宫里张灯结彩,宫人们早已换上了大红的衣裳,进出宫门口的,不论男女老少,均恭敬向她道喜。

潇月公主流落民间数十年,一朝回宫,便得皇帝厚爱,赐下与南湖城谢王爷的婚事,传说更是有份神秘厚礼,不过皇帝没有明言,故而大家伙儿便议论纷纷。

谢淮骑马进宫,远远便苏倾歌站直了身子,朝她微微一笑。

“谢淮,宋二,你们回来啦!”苏倾歌眉眼弯弯,这两日她夜里总是恶梦连连,这会瞧见他们好好的站在面前,心头总算安定。

“倾歌,恭喜你!”宋二上前,微笑。

天知道那笑里,究竟有多苦涩。

苏倾歌亦是笑笑,道了声谢谢。

自谢淮为救自己而受伤那次,慕承离去后,他们还是第一回得见。

“你瘦了宋二,怎的没好生吃饭?”苏倾歌蹙眉道。

谢淮一听,心里立时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他也瘦了!可身为准新娘的潇月公主竟然什么也没发现!

“咳”谢淮咳了声,看向苏倾歌,眼里满是被忽视的不甘。

苏倾歌嗲怪的瞧了他一眼,谢淮便又心满意足,他上前两步揽了她的肩头,轻喃道:“我回来了!”

“先进去罢,宋二你和阿为住一个宫好么?”

慕承点头,有宫人牵过他手里的马,谢淮自然而然牵起功苏倾歌的手,便朝宫内走去。

苏倾歌所居的宫殿里早已布置妥当,一眼望去,尽是喜气洋洋。

谢淮瞧着,便看向了苏倾歌。

“动作还挺快!”

苏倾歌红了脸,看了眼谢淮,便赶紧将目光转开,陆为走出来,见他们回来,就倚在门口斜斜立着。

“新郎官怎么来的这般迟?”陆为问。

谢淮朝他点点头,径自进了内殿,而后道:“本王有些事情耽搁了,南湖城一切正常吗?”

“不能再好了!苏太妃遇刺身亡,简太夫人住持了苏太妃的丧礼,因着谢王爷不在府上,参加的人竟也寥寥无几,原本还想着是不是能有个什么好戏看看,或是有什么谣言之类的传传来给爷解解闷,奈何这南湖城的百姓太无趣了,太呆板了!!太让爷失望了!”

谢淮在他脑袋上轻敲了下道:“胆子肥了你!敢看本王的笑话!”

“阿淮,看来你对我的误人颇多啊!”陆为感叹一声,看了眼谢淮道:“阿淮,恭喜你!”

谢淮这才露出笑意,将搭在苏倾歌腰上的手收紧了些道:“多谢!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

“明日大婚,按照我朝习俗,今日此大婚之夜,你二人是不能见面的!来人,将谢王府带下去休息,皇姐的婚礼,朕要亲自来操办!”皇帝听说谢淮一身是伤的回来,便想来看看,可这会见他好好的,并无异处,不勉有些疑惑。

谢淮苦笑,暗道这皇帝可真是够作的,他马上就要出征,往后也不知几年才能见着一回,竟连这点相聚的时间也要夺去么?

“皇兄你一定不是皇姐亲生的弟弟!”楚辛月拉了拉皇帝的袖子,她知道苏倾歌和谢淮定是有许多话要说,有些不忍。

皇帝挑眉毛,对跪在地上行礼的慕承和陆为道:“二们卿家既然来了,那便好生住几日再走,辛月,你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不如由你领着二位爱卿去御花园里转转?”

楚辛月领着他二人出去之后,皇帝也不避讳苏倾歌,直接问谢淮:“洛水镇的事情,告一段落了吗?”

提起洛水镇,谢淮面上便染淡淡忧伤。

“是,虞人门的绝杀令已经取消了。”

“朕以为你会让虞人门从这世上消失!”

“后来遇到些变故只要虞人门不再对长公主不利,臣便不会再为难为他。”

“你那个侧妃?”皇帝问,说到底,她问这么多,真正想知道的,不过是王侧妃的现状,那个女人伴他成长,他不希望自己一母同胞的皇姐嫁给他,反而还要受他那妾室的气。

“她死了。”死在了史正君的剑下,为他挡下那至命的一剑。

“那你节哀!习俗还是遵守一下吧,阿淮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征?”

“明日大婚,大婚三日之后,臣便领兵出征!”

“好!待你凯旋归来,朕有重赏!”皇帝说罢,便领着那一队儿太监离开。

“王姑娘真的”苏倾歌问。

“恩,她为了救我,挡下一剑,正中心口!”谢淮说着,眼中一片哀伤。

苏倾歌身子一振,如此,谢淮必定一生一世也难忘她这个人!王姑娘当真是用情至深!

然而她没办法和一个死人去争什么!

“谢淮你要看开一点!她一定也希望你能快快乐乐渡过余生!”

“好!临时之时,她说她解脱了,苏倾歌,这一世我欠她良多!”

“那你下辈子再还她!”

谢淮听她那酸得掉牙的话,嘴角微微扬起来。

“下辈子我还有头猪要喂,怕是没办法还她了,其实我觉得,她生生世世不再碰见我,于她而言,才是最大的福气!”

苏倾歌抿嘴轻笑,一拳捶在他胸口道:“你才是猪!”

谢淮闷哼一声,脸色一白,她那一拳,虽然没有用什么力气,却是刚好打在他胸前的伤处。

“你怎么了?”见他如此,苏倾歌便问。

“哈哈哈我逗你玩的!”谢淮忍住那痛,缓缓放轻了呼吸,看似轻松道。

在他那云淡风轻的脸上,苏倾歌看不出什么异处,只那胸口的衣料却是缓缓变了色。

苏倾歌猛的扯开他胸口的衣衫,刹时红了眼。

殷红的血自那伤处流出来,浸透了里头白色的纱布,印到了他青色的衣裳上。

“谢淮你怎么了?”她抖着手,抚上那染血的纱布,问。

谢淮却不甚在意的道:“明日才是洞房花烛夜,苏倾歌你未免也太猴急了些!不这本王也不是那般拘小节之辈,来来来,爷同你大战三百回合!”

苏倾歌瞪了他一眼,道:“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说着,手指轻动,便将他衣裳除了下来。

后背下错综的绑着数条绑带,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

“你答应过我,会毫发无伤的回来!”

“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不让自己受一点点的伤!”

“你还敢说下次!”

“不敢了不敢了,绝没有下次!娘子你原谅我!莫要生气了!”

苏倾歌极是心疼,眼泪争先恐后的滚下来。

他这样子上战场,她如何放心?

“我去跟皇帝说,等你伤好了再去征战!”

谢淮将她扯回来,道:“我真欢喜,看你这般看在意我,我当真欢喜!”

“可我不欢喜,谢淮,你拖着重伤上阵,真的不是明智之举!”

“我有莫神医开下的好药,这点伤,不出十天也就长好了,我这愈合能力一般比别人强,你也不是不知道!”

“再好的愈合能力,你也不是铜皮铁骨!我很担心你!这样上了战场,叫我如何放心的下?谢淮,你放心,若是你出了事,我肯定要改嫁的,天下好儿郎那般多”

谢淮捂了她的嘴,一口老血闷在心口,他恨恨的道:“你敢!”

“那你还不好生保重自己?”

“苏倾歌,我早就算计好了,自京城回到南湖城,再从南湖城到古北,这一路少说也得有一月左右的路程,一个月,足够我养精蓄锐了!”

“可是”她欲还说什么,却是被谢淮堵住了唇,所有未出口的话,都化成缠绵的情意,缓缓流动在二人的拥吻之中。

第二日,乃是良辰吉日。

苏倾歌一大早醒来,谢淮已不在身侧,唤来掌事宫女进来细细为她梳妆,只见她面似芙蓉,貌若天仙,且自带仙气,凤冠霞帔加身,朱唇皓齿,眉目如画,叫人一看,便晃花了眼去。

“公主可真美!”掌事宫女打扮妥当,不由得惊叹起来。

苏倾歌抿唇,微笑,眉眼里全是期待。

在她最美的岁月里,她嫁给了最爱的男子。

虽然半生坎坷,可上苍待她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