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青荒铜
作者:屠箫      更新:2020-03-27 13:55      字数:9871

倾盆血雨一阵阵洒落,淋得小樊和碧羽浑身打颤,他们不可思议地看着瓢泼似的的血雨,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这血雨着实诡异,竟让小樊这些修为低的人被蛊惑心神,刚才若不是铉闻大师相助,小樊差点就要把自己的心挖出来了!

而且刚才明明下的是雨,等他们清醒过来,身上都是血!

小樊看着碧羽胸前的五个抓印,知道碧羽跟自己遭遇一样,顿时,两人纷纷向铉闻合掌行礼道,“多谢大师救命之恩!”铉闻淡淡一笑,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客气。而此时,修为恐怖的赫澜阙同样脸色苍白,他没有让铉闻助他打破幻象,而是硬逼着斩杀了心魔!不过赫澜阙感觉到,他这一次的斩杀,同样只是斩杀了心魔的幻象!

半饷,赫澜阙突然吐出一口血,冷冷地看着黑暗中的血雨,冷哼一声!

而在这时,蚩尸谷的弟子十有八九挖出了自己的心脏,从这万仞高山上摔了下去,死无葬身之地!小樊听到他们凄厉的惨叫,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汗和血水。

倘若刚才他也把心脏挖了出来,那他现在又该是如何?就在小樊惴惴不安的时候,铉闻突然催动身下的金刚杵,飞到山巅上,双脚踏地,对着赫澜阙等人说道,“赫峰主,既然紫山上的噬血阵已经破除,我们就收回法器吧,等一下若是有更厉害的蛊惑糜音,几位还处在紫山外面,真当是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赫澜阙向着法器下面的无尽深渊看去,又看了一眼漫天的腥风血雨,一皱眉,催动法器来到山巅上,碧羽和小樊紧跟其后,来到山巅上。蚩尸谷几个修为颇高的弟子瞧了,纷纷效仿,收起法器踩在了山巅上。小樊向着四周望去,只见山巅上昏黄漆黑,即便是不远的几个人,也在血雨中只剩下依稀轮廓!

顿时,小樊成了睁眼瞎,他心急如焚,只想知道碧蓉他们是否逃过一劫,毕竟碧蓉是小樊找寻爹娘的唯一线索!

小樊左顾右盼,半饷,他突然看见莫凉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莫凉察觉到小樊的目光后,顿时和小樊对视一眼!

只见这时候的莫凉也是脸色苍白,显然刚才也是差点被血雨蛊惑,但他仅凭自己就破了幻觉,实力可见一斑,远在碧羽之上!

小樊顿时将头低下,生怕被莫凉认出来。幸亏天地昏暗,莫凉刚刚从幻像脱身,心有余悸,并没有认出小樊!

半饷,小樊在昏暗的山巅上,依稀看见了有着左右明王陪伴的碧蓉,他们警惕地围在一起,深怕血雨中有东西趁机偷袭,见到浑身血淋淋的碧蓉,小樊松了一口气!

而这时,紫山山巅一阵地动山摇,嶙峋的怪石纷纷破裂,地面塌陷,或是挤压出新的山峰,被黑暗笼罩的山巅上,如同迎来了末世!就在小樊觉得头晕目眩的时候,天上的腥风血雨更加汹涌,淋得他浑身黏腻,甚至冰凉刺骨!

就在一片混乱中的时候,山巅中突然传来了一声直冲天际的虎啸,小樊等人一愣,陆吾的脸不是让莫魏贤用锁天绳捆住了吗?可是呼啸一阵阵变弱,甚至听起来有些像人的怒吼,就在大家疑惑不解的时候,赫澜阙这些眼力极好的人发现,原本遮天盖地的陆吾的巨影,已经在黑暗中不见了!半饷,黑暗中传来一声清越的笑声,他嘶吼道,“哈哈哈!几千年啦,我终于摆脱这鬼地方了!”话音刚落,那个声音瞬间冰冻三尺,冷声道,“蚩尸谷!好一个蚩尸谷!来日方长,几年后,再看看鹿死谁手!”

众人心中一凛,心想定是陆吾神兽化身成人,躲过了锁天绳的捆绑!

在黑暗中,一个浑身血淋淋的白影在山巅上划过,而一道猩红的影子紧跟其后,想必莫魏贤怕放虎归山,所以派出红雷道尸,要趁着陆吾重伤将他斩杀!可是等到白影蹿入到天上的乌云后,道尸才猛地停下,对着隆隆的乌云一声咆哮,回到了莫魏贤的身边!

山巅上依旧摇晃震动,山峰坍圮崩碎的巨响,血雨在黑暗哗啦啦的糜音,将一切都混乱了!半饷,山巅才慢慢恢复寂静,而小樊他们见到许多从头上落下去的巨石,以及突兀立起的石柱,心中觉得又惊又险,而此时,血雨依旧稀里哗啦的下着,赫澜阙脸色沉重,沉吟半饷,才对着铉闻说道,“铉闻,我们向着山巅中央走去吧!一直待在外面,一辈子都不可能进入到帝墓当中!”

铉闻立刻点了点头,带着小樊他们向着山巅中央走去!一路上,再也没有闪电劈落,阴沉沉的山巅如同墓葬一样诡异阴森,而蚩尸谷的弟子依旧守在山巅外面,所以赫澜阙等人一路行来,都不曾发现有人!半饷,众人远远见到一条山脉耸立,就像是嶙峋的怪石中突出的山脉。那山脉高耸入云,浑身却笼罩着一股阴森,涌出浓郁的煞气!这时,赫澜阙突然将小樊和碧羽的肩膀摁住,和铉闻一齐卧倒在地。

众人向着那处山面的脚下望去,只见八个模糊的影子静立一旁,显然是莫魏贤他们,而他们此时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老实趴在地上。

而这时,小樊看见在不远处,十一个人影躲在一块怪石后面,仔细瞧去,果然是碧蓉他们一行人。顿时,小樊小声对着赫澜阙说,“师父,碧血派的人也在这里!”赫澜阙向着小樊指去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碧蓉他们一样藏匿起来。

铉闻的目光隐隐担忧,对着赫澜阙说道,“不可不防,毕竟是魔教妖人,难免欲图不轨!”

赫澜阙冷哼一声,道,“只要他们敢做手脚,我立刻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铉闻见到赫澜阙身上杀气如此之重,顿时心中一沉,觉得赫澜阙这些年越来越暴戾,甚至不像是一个正道人士该有的样子!

在那座山面的脚下,突然传来一阵糜音般的吟唱,小樊听不懂那些糜音,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浑身如坠冰窖,而这次,小樊和碧羽受到的幻象更加严重,若不是铉闻见到这两人脸色苍白,急忙把手搭在他们身上,只怕两人心中会留下心魔!但就在这时,小樊的胸口传来一阵温热,帮他抵御外界的阴风,同时,一股暖流涌进小樊的心田,让他精神凝气,小樊一愣,将胸口温热的东西拿出来,只见是赫澜阙当初送他的舍利子。

铉闻见到小樊手里莹光闪烁的舍利子,松开搭在小樊肩膀上的手,只见小樊有了舍利子的护佑,竟然已经不怕紫山内部的糜音了,甚至,连外面阵阵的阴风也奈何不了他!小樊欣喜不已,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都快忘记师父送他的至宝了!

而这时,那座山脉的脚下响起一阵隆隆巨响,小樊立刻将舍利子放入怀中。众人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只见猩风涌起,血雨不断,而在那座山脉脚下,已经轰然多出一个漆黑的洞穴,糜音正是从里面响起,但是众人细听,却全都吓出了一声冷汗,这些糜音不是别的,正是送葬的丧曲!

赫澜阙等人心中一凛,脸却越发的苍白!这是一座千年的古墓,里面怎么还会有人再送葬?

就在众人屏气凝神的时候,隔着一层厚厚的血雨,漆黑的洞穴依稀出现了几个轮廓,而那诡异阴森的嗓音重重叠叠的响起,让人听了魂不守舍,这一下,就连修为恐怖的赫澜阙也是胸口窒闷,眼睛血红,就在走火入魔之际,幸得铉闻相助,渐渐心台空灵,化去心中的烦躁!

而那座山脉脚下,白雾涌起,两排身披白色孝衣的人走了出来,有人手执纸人,有人洒出纸钱,有人做法事,一股阴气弥漫开来!小樊和碧羽吓得脸色煞白,这可是一座封印了万年的帝墓啊,这里面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漫天的血雨落在那群人的孝衣上,只见孝衣渐渐被血染红,看上去更加诡异恐怖。

怪石嶙峋的山巅上,血雨呼啸的哗啦声,阴森凝重的丧曲。

那群人踩在血泊里,却没有溅起涟漪,长龙一般送葬的人都是脸色苍白,目光呆滞,直到他们离去,渐渐模糊在血雨滂沱中,突然,他们完全的没了身影,仿佛瞬间被黑暗吞没!而这时,两排送葬的人从黑洞里抬出一个帷幔四垂的轿子,狂风卷过,轻纱般的帷幔卷起,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纸糊的长发男子!

小樊和碧羽看着拿顶轿子阴森森的远去,吓得腿肚子打颤,唯有铉闻和师父从容不迫,小樊向着碧蓉一行人看去,魔教八魔头和碧蓉都吓得脸色不轻,只有碧血派的左右明王颜色如常,让小樊好生敬佩!

直到那群诡异的魅影走远了,众人才渐渐镇定下来,小樊向着莫魏贤他们瞧去,只见他们颜色如常,仿佛没有看见刚才的那些鬼影一样!

这时候,那群人围在山脉脚下的洞穴外面,在磅礴血雨中,死一般地看着深不可测的洞穴。一阵阵阴风带着凄厉的嘶吼涌出,吹得他们脸皮如同刀割,那种嘶哑的风声,就像是被烧焦的蜘蛛发出的惨叫!地面上流淌的血雨,向着洞穴里面涌去,他们看清了,是一个洞穿紫山,通往地底的洞穴!

莫魏贤突然冷笑一声,说道,“各位老祖,我们好不容易打开了帝墓,你们说我们该不该进去?”

血雨淋湿了所有人,看上去狰狞恐怖,为首的老祖看着黑洞沉吟半饷,只觉阴风阵阵,风声凄厉,忐忑道,“魏贤,这毕竟是尘封几千年的帝墓,万不可轻举妄动,还是等里面的阴气散尽的时候,我们再进去吧!”

其余的老祖听到大哥的话后,都选择了沉默,示意他们的想法一致。莫魏贤将所有老祖的脸扫了一遍,说道,“各位老祖多虑了,既然刚才里面的阴魂都已经走远,我们何必还要担心里面的阴气!更何况,现在这里天地异象,血雨倾盆,难免走漏了消息,让正道或魔教的人知道帝墓打开,带人来抢佛魇帝经,万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蚩尸谷这些日子耗费的心血,不就都付之东流了?”

蚩尸谷为首的老祖心中一沉,冷声道,“那魏贤的意思,是要我们这些老家伙现在就下去了?”莫魏贤仿佛听不明白老祖话里有话,只是躬身作揖,说道,“老祖圣明!不过不仅是各位老祖和我,蚩尸谷所有的弟子都要进去,是兴是亡,在此一举!”

“真是好大的魄力!是兴是亡,在此一举!可是你有想过没,万一下面还有无上禁制,蚩尸谷毁于一旦,你莫魏贤担得起责任吗?”那个老祖声音突然变得冰冷,浑身涌出一股煞气,逼得四周的血雨还未落地,就已经结成了冰渣。

“若是真出了事情,魏贤一人承担!还请老祖不要在此浪费时间!”莫魏贤目光冷漠,语气也自是冷淡了几分,仿佛不再像是与那老祖商议,而是在告知。

就在这时,那具站在莫魏贤身后的红雷道尸猛地向前跨了一步,它冰冷的瞳孔经过鲜血的浸染,此时已经妖艳异常,一股煞气和尸毒的恶臭,瞬间弥漫在四周,即便狂风大作,也不能吹散浓郁的气味。

蚩尸谷的七位老祖见此,无不咬牙切齿,莫魏贤的意思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若凭实力,他们七个老家伙即便是合力,也不过与红雷道尸和莫魏贤打一个平手,而且莫魏贤是蚩尸谷谷主,有权利号令外面的弟子围剿他们七个老家伙,而他们身为老祖,在蚩尸谷却没有半点实权,就连那些弟子的领头,都是莫魏贤的儿子莫凉!那七位老祖心中担忧蚩尸谷,又不是莫魏贤的对手,只好忍辱负重,且让莫魏贤猖狂一阵子!

那为首的老祖冷哼一声,对着后面的六位老祖说道,“各位师弟们,我们进去!”

莫魏贤听到此话,苍老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个诡笑,他鼓足真气,对着山巅外围的蚩尸谷弟子们喝道,“所有蚩尸谷弟子听着,速速前来此地汇合!”莫魏贤的声音悠扬浑厚,宛如穿金裂石之声,远远传到山巅外面许久,都不曾在狂风大作的天上消散!

那些蚩尸谷的弟子听到后,立刻顾不得倾盆血雨,祭起法器飞到了山巅的中央,与莫魏贤等人汇合。

赫澜阙等人在黑暗中对视一眼,当下毫不犹豫,飞出去与那些蚩尸谷弟子混在了一齐,混乱中,碧蓉等人也混了进来,与赫澜阙他们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距离,若有突变,他们近可救援,远可自保,赫澜阙将这些瞧在眼里,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莫魏贤的此举,无疑是正中赫澜阙等人的下怀,倘若他不许蚩尸谷弟子进入,而要让他们守在外面,那可真是坏了赫澜阙等人的大事!不过莫魏贤如此决定,也是为了保护蚩尸谷的弟子,如若让他们守在外面,阻拦赫澜阙等人进入,只怕他们全都要身死洞穴外!

当蚩尸谷弟子到齐之后,蚩尸谷七位老祖身先士卒,走进了漆黑阴森的洞穴,而之后,蚩尸谷的弟子摩肩接踵地挤了进去,莫魏贤和莫凉却还站在外面,就当莫凉要提着青剑进去的时候,莫魏贤突然拉住莫凉的手,一向不苟言笑的莫魏贤,突然放松紧绷的脸,但依旧有些冰冷,道,“凉儿,佛魇大帝的坟墓岂是你想进就能进的,你不要命了?”

莫凉一愣,他不是惊愕父亲突然对他好言相待,而是不让他进入到帝墓中!这些年,莫魏贤坐在蚩尸谷谷主的位子上,着实入座针扎,甚至还要时时提防谷里的人谋权篡位,对他不利,所以无奈之下,莫魏贤只好将莫凉提拔高位,却又对他冷漠之至,只要莫凉犯一点小错,莫魏贤都要大声呵斥,如此无奈之举,无非是让莫凉作为鱼饵,让谷里那些图谋不轨的人误以为,莫凉与莫魏贤关系不和,好去找莫凉密谋篡权。

魔教之人残酷异常,一向以弱肉强食为准则,莫魏贤当上蚩尸谷谷主,也是心中有苦难言,他心中明白,无论是谷里的后起之秀,还是那些退隐的老家伙,其实都对谷主之位觊觎已久,而莫凉是蚩尸谷的少主,迟早要当谷主的,若先借他的手除去莫魏贤,再为莫魏贤伸冤除逆,如此,既能除去莫魏贤父子,又能凭着大功当上蚩尸谷谷主!所以这些年来,莫凉暗中为莫魏贤揭露了许多图谋不轨的人,这些人最后都被莫魏贤设计除去!所以父子两人亲密无间,根本不像外人看来的水火不容!

如今四下无人,莫凉和莫魏贤也不必再装腔作势,只是莫凉实在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让他进入佛魇大帝的坟墓,就算里面再凶险,也不是莫魏贤一直梦寐以求的吗?莫凉疑惑不解地问道,“爹,难道我们打开了帝墓,却不进去吗?”

莫魏贤瞧着那些蚩尸谷弟子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冷笑了一声,说道,“臭小子,难道你看不出来里面鱼龙混杂吗?到时候别说是帝墓里的禁制,就是那些碧血派的人就足够你喝一壶了,而且,里面不仅是碧血派的人,雷云派和佛门的高手都在其中,你跟着我进去,你说还能活着出来吗?”

莫凉听到这话,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愕,只是他当初以为,凭着莫魏贤和七位老祖的实力,想要制住这些名门正派的人很容易,但他没想到,莫魏贤竟会让他暂避锋芒!

莫凉见到那些人在洞穴里越走越远,知道时间紧迫,但事关重大,他丝毫不敢疏漏,于是对着莫魏贤刨根问底道,“爹,既然里面凶险万分,你为什么还要让所有的弟子进去?那里面,可还有孩儿的几个心腹!”

“你以为那些人都是傻子吗?刚才我故意在陆吾面前卖出破绽,让他们以为陆吾无上神力,远非我们所能敌!可是你看看,那些人里有谁露出马脚?我要是留下几个心腹,那些人还不明白我的心思!”莫魏贤的声音越来越冰冷,直到最后,他对着莫凉冷笑道,“孩子,成大事不拘小节,就算是要有人牺牲,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你明白吗?”

莫凉心中一凛,但这些年一直与莫魏贤狼狈为奸的她,又怎能不明白莫魏贤诡计多端,顿时,莫凉点了点头,示意谨遵父亲教诲。莫魏贤见到时间不多,当下脸色一紧,说道,“你快离开这里,佛魇帝经由我去取就够了。无论我是否身死佛魇帝墓中,你都去离这不远的敦煌城守着,若是我取得帝经,我们父子日后隐居修炼佛魇帝经,若是取不得,你便在蚩尸谷给我立一个衣冠冢,并替我写一份罪己书,是我误了蚩尸谷!”

莫凉听到莫魏贤的话,知道父亲此去危机重重,只是凝重地点头。莫魏贤见到莫凉孝顺如此,当即仰天大笑,带着身后的红雷道尸一并进入到洞穴中。见到莫魏贤的身影淹没在黑暗中,莫凉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此番真是龙潭虎穴,也不知道父亲能不能全身而退。

莫凉思索一番,抬头向着天空望去,只见血雨依旧倾盆,黄风仍旧咆哮!漆黑的天空中响起狂风血雨的哗哗声。

莫凉祭起青芒闪烁的青剑,如同黑夜里闪过的青光,向着紫山下面遁去。而在山巅的一处怪石上,凄风卷过,两道黑影静驻已久,一人身穿黑衣,一身身穿白袍,各自撑着一把被血雨染红的黄纸伞。

如果赫澜阙此时见到这两人,一定立马会拔出法器,与这两人生死不休,那个黑影,便是前些日子跟赫澜阙交手的怪人!

黑袍男子撑着伞,转过头看着白袍男子,冷漠地说道,“敦煌城,你去跟着那个小子吧!虽然雷云派、佛门的高手还有韩渐离和韩傅鹿两位明王都在里面,但是蚩尸谷的莫魏贤和七位老祖实力也不弱,这莫魏贤,也未必是一分胜算也没有!”

那个白袍男子听到后,年轻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个诡笑,对着黑袍躬身一礼,雪白的影子就如天空飞过的鸿雁,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血雨滂沱的黑暗中,紧跟着莫凉离开了。

等到四下寂静无人,那个黑袍男子突然冷笑不止,他看着漫天血雨,低笑道,“不愧是佛魇大帝!万年了,都不曾见过谁的坟墓如此气派过!”

那个男子的话音散去,仍旧静静站在被鲜血染红的岩石上,仍由凄风卷过,将他的衣带吹得猎猎作响。而这时,紫山周边的无尽深渊里,突然响起一阵阵猿猴的啼鸣,声音嘶哑凄厉,仿佛是迎着血雨哭嚎,那黑袍男子听到袁鸣,冷笑不止。

一阵狂风从深渊里卷起,坚硬如针的黄毛,迎着血雨飞到山巅上,让漆黑的天空中多出一层昏黄的光晕。那些黄毛被雨水打湿,落在血泊里,散发出一阵嗜血的腥臭,而从深渊里涌出的煞气,让血雨不断的山巅上又多了几分阴森。突然,隆隆的乌云中一道惊雷亮起,而刚才那两男子站立的岩石上,早已空无一人。

......在黑暗潮湿的洞穴里,蚩尸谷的七位老祖走在最前面,随后是蚩尸谷的近百位弟子,最后才是紧跟而来的谷主莫魏贤和他的红雷道尸。莫魏贤超过蠕动前进的弟子们,带着道尸走到前面,与七位老祖并肩而行。

那为首的老祖见到莫凉并没有前来,又想到莫魏贤与莫凉最后一起站在洞穴外的事情,心中顿时一阵不详,便向莫魏贤问道,“莫凉呢?他为什么没有出现在这里?”

莫魏贤只顾往前走,瞧也没瞧那老祖一眼,冷冷道,“我让莫凉带着几个弟子守住洞穴,别让别的门派的人进来。”那老祖眼睛眯起,半饷,突然冷笑了一声,说道,“莫凉虽然修为不浅,但对那些老家伙来说,毕竟还是稚嫩一些,要不要我再派几个弟子出去帮帮他?”

莫魏贤脸色一沉,他的身体一滞,但很快,他大步流星地想着漆黑的洞穴深处走去,冰冷道,“不劳老祖费心。”

莫魏贤话毕,便匆匆走到了最前面,一声不吭!那七位老祖见了,心中纷纷猜疑,但也不明白莫魏贤能在哪里做手脚?

此时,小樊他们等人在山洞里缓慢前行,山洞里又潮又湿,一阵阵阴风往外吹去,让小樊和碧羽感觉脑袋昏昏沉沉,幸亏这时候,蚩尸谷的弟子们纷纷拿出法器照亮前路,而铉闻趁机拿出他的紫金钵盂,祭出一层淡淡的金光护住小樊等人,让他们觉得好受一些,而小樊有舍利子护身,即便没有修为,也不觉得脑袋昏沉了。

阴风越来越浓重,甚至有时候,在山洞的转弯口,小樊他们偶尔在黑暗中能看见一个背影,跟那些送葬的人一样身穿孝服!这一下,可把小樊他们吓得不轻!

最要命的不是这些,而是蚩尸谷的一些弟子看见虚影后,顿时两眼混沌,意识不清,如同僵尸一般向着那些虚影走去,等到众人发现的时候,那个弟子已经在虚影边上了,愣愣地站在他的边上。当大家鼓起勇气,一齐走去的时候,白色的虚影在黑暗中渐渐变淡,直到靠近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影子。

而那些被勾去的弟子,早已死去多时,就连尸体都僵硬了!

再往深处走,蚩尸谷已经死去了十几个弟子了,而那些鬼影也更加猖狂,甚至小樊走着走着,突然感觉有人在黑暗中往他的脖子里吹冷气,小樊吓得腿肚子打颤,而铉闻却眉头一皱,藏在袖子里的紫金钵盂金光大盛,顿时将那鬼影打散了!但是蚩尸谷的弟子未必就有如此好运了,小樊曾亲眼看见,一个走在他们前面的蚩尸谷弟子,青袍上粘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女鬼,而后,那个弟子便脱离了他们,径直走到边上,等小樊他们走进他时,那个女鬼在黑暗中消失不见了,不过那个弟子脸色苍白无色,死了!

就在小樊等人以为这些恐怖的阴魂要一路跟随他们时,它们却又消失了!完全消失在黑暗中,许久都不曾见它们出来害人性命。可是这时候,那条黑漆漆的洞穴也到了尽头,再往前,只有一个空旷的黑洞,直通地底!莫魏贤和七位老祖目光凝重的看着那个巨大的地洞,商量着是否还要继续深入,刚才,他们连一个禁制都没有碰见,但却折损了近二十几个弟子!再往下去,蚩尸谷的弟子是不是都要死在这里?

莫魏贤一心要将赫澜阙等人逼出来,或是能借佛魇大帝的手杀死他们,自然是不会让蚩尸谷的弟子临阵脱逃的,众人商议许久,七位老祖依旧不能与莫魏贤分庭抗礼,只能任他带着弟子们继续往下行去,只是这一次,他们却要御器而行,否则失足落进黑色洞穴,只怕会摔得尸骨无存!小樊他们不知道,这个走廊是紫山岩石碰撞挤压形成的,里面之所以有诡异的阴魂,都是帝墓中的尸气尚未散尽,才弄出这些诡异的东西!而这个通往地底的洞穴,才是佛魇大帝货真价实的墓道!

小樊不能御器而行,为了遮人眼目,赫澜阙等人只好等到最后才祭起法器,慢慢地跟在蚩尸谷弟子们的身后。大家一路缓慢下沉,只见法器散发出来的光芒,照亮了陡峭的山壁。嶙峋的山壁上沟壑纵横,是无数的抓痕留在上面,而在峭壁上的一些年久失修的壁画,也被凌厉的抓痕破坏殆尽。小樊细看那些抓痕,才发现那巨爪足有数十米宽,狰狞恐怖!吓得小樊一身冷汗,而赫澜阙他们也发现了诡异的抓痕,不知道是那种凶兽留下来的。

不知道御器行空多久,往常能够连续御器一日的碧羽也渐渐感觉体力不支,这么长时间下来,只怕深入地底已经万丈有余,但仍旧不见地底。赫澜阙知道此时事关重大,就让碧羽收起银剑,踩到他的长剑上,让小樊到铉闻的紫金钵盂上。如此,又是万丈有余,却看得小樊心中咋舌不已,如此漫长的路程,又是通往哪一处险地?

随着越来越深,四周的山壁终于不再是盘错岩石和抓痕,而是雕刻着古怪花纹的青铜壁,在那些青铜壁上,无数黑色的凹槽像是蚯蚓一样交错,直通地底,而在空余的铜壁上,则是雕刻着上古时期的诸神与先祖祭祀图,而在青铜壁的边缘,各域的山川美景无一不被收录其中,而继续往下沉去,小樊等人又是见到了许多古怪的上古凶兽和万古长青的大帝。而之后,更多的便是各位大帝平生的经历和各种神兵及神物的介绍。这些精美的雕刻看得小樊如痴如醉,而此时,赫澜阙却是一脸阴沉。

就在莫魏贤带着蚩尸谷弟子往下飞去的时候,赫澜阙突然停止飞行,和铉闻肩并肩,一齐蹙眉看着这面仿佛没有尽头的青铜壁。小樊和碧羽不解地看着两人,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停下来,这时,赫澜阙用手摸着青铜壁上黑色的凹槽,惊疑地对着铉闻说道,“铉闻,你可曾听说过魔教曾有一块至邪之物,传闻是百万年前从九天而降的青铜,后来经过祖先的卒练,可以用来祭祀上苍和记载历史,但是后来,这件至邪之物却没了踪影。”

铉闻脸色一沉,说道,“!”

赫澜阙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一件从古至今,被无数鲜血浸染过的,传闻里面记载着无上大道的秘诀,只要参透其中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奥秘,便可受用一生!”

铉闻对赫澜阙的话不以为意,说道,“什么大道!不过是残害生灵的废铜罢了,自古至今,南域魔教只将无数鲜血倒入凹槽,让其吸收,但从未见过那个修真者参悟过,而实力暴增的!”

“可是真是如此,佛魇大帝为什么要将如此沉重巨大的青铜壁搬到帝墓中?你说,是不是他也对将信将疑?”赫澜阙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突然,他向着脚下的黑暗望去,只见浓郁的黑暗吞没一望无际的青铜壁,那些蚩尸谷弟子的法宝,在深处泛出微光。赫澜阙心中闪过一丝异样,而铉闻却紧皱眉头,他察觉到,从赫澜阙身上涌出的,一丝弱不可闻的杀气!

“就算佛魇大帝相信有神秘之处又如何?如今他已是一捧黄土,这是宝还是邪物,都与他不相干了!”铉闻双手合掌,诵了一声佛号,为上古那些被用来祭祀的可怜人哀悼。

赫澜阙冷冷一笑,他看着铉闻,用着冰冷颤抖的声音说道,“要是佛魇大帝在这个避无可避的地方设下禁制,杀死进入墓中的修仙者,为提供鲜血呢?他是不是要在自己死后,牺牲千千万万的人,来换一个答案?”

铉闻,小樊和碧羽听到赫澜阙的话,心中顿时恶寒,觉得赫澜阙身上多了几分戾气。如果他也是佛魇大帝,只怕他也会选择如此!但是赫澜阙见到他们异样的目光,顿时心中一凛,脸色阴沉道,“你们懂不懂!也许在下面,佛魇大帝可能设下禁制!”

赫澜阙的冷喝,将铉闻他们喊醒了,佛魇大帝为什么要将祭祀用的神物放在这里,难道只是为了给自己陪葬吗?绝不可能!

就在大家脸色苍白,想到下面的人极有可能已经身陷禁制的时候,心中无不冷汗涔涔,这帝墓也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身首异处,被拿来当作祭品!大家沉默许久,而这时,地底深处的法器微光几乎快要消失不见了,那些蚩尸谷弟子也不知道下降多深了?而他们要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铉闻一皱眉,声音凝重,道,“那我们一直在待在这里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看下面就是龙潭虎穴,也是迟早要闯一闯的!”

赫澜阙用手轻轻抚摸着上的黑色凹槽,里面干涸的血迹有着淡淡的腥臭,他冷笑道,“我们自然要下去,只是我们要走在后面,让他们替我们开路!”话毕,赫澜阙的双眸说不出的冷漠,甚至有着淡淡的嗜血,让铉闻心中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