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师徒反目
作者:一文望月      更新:2020-03-04 10:20      字数:4051

云墨翻滚,春雨从天而降灌溉九州。一只天鸽雪白如光,穿过云层,直抵镜湖,九华伸手一抓,顺利取下信笺,简短的几个字印入眼帘:“要事,速回。”

“英儿,天门急招,我得先回去一趟,这次事毕,我便请辞,你务必要在镜湖等我,哪都不许去,知道吗。”

九华的眸子中闪烁着无限关怀和担忧,洛英心一紧:“大仙,你要早点回来。”紧紧抓住九华的衣袖。

“傻子,你这么粘人,我都舍不得走了,我答应你,三日便回好不好,这几日镜湖中有红嘴乌兽、人头峰、还有大嘴蛙陪着你。”说出这些话,九华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活了一千多年的他,最讨厌这些乱七八糟的禽、虫之物,但自从有了洛英,自己的爱好也随了她。

抱起洛英浓烈地亲吻,软榻上缠绵片刻后,九华穿上水色云沙的天门观仙服,身轻如云般飘出了镜湖,镜湖本来就有天然形成的强大磁场结界,加上他又施了封印,倒也不担心外物侵入。如今,洛英已经是他的一切,想必会乖乖等他回来,九华心中一丝惬意。

九华走后,洛英卷起袖子,打算将镜湖中的几间小茅屋好好打扫一番,她要给九华一个惊喜。“三日尽管很漫长,但她会耐心等他回来”。湖水倒影中的她已有了初为少妇妩媚之姿,蹲在红嘴乌兽头上的大嘴蛙和人头峰看的哈喇子直流,因为他们都是公的,对于这样魅惑的小妖,难免会想入非非,也难怪九华被迷得神魂颠倒,只可惜这些畜生自然不知道洛英吸引九华的不是她的魅惑,而是她的萌呆,她的天真,她的简单、她的善良……。

回到天门观,鼎钟已过三响,云华台百余名弟子齐聚,沐绝肃静而凝重地坐于云华台之上,手中日月神杖发出微澜璀璨之光,因火鸾密禀报九华在镜湖并未安心修炼,而是与一女子寻乐,木绝虽不相信,但心情却极为不悦,因此云华台气氛略显凝重。

九华入殿扫了一眼,今日天门观之人全到最齐了,连百年难得一见的白冰凝也破例出了冰岛,只是依旧用轻纱遮住了芳颜,虽然自她成仙以来,天门观将明夕殿分给她,可一次也没有住过,九华有点好奇,这轻纱下遮挡的到底是美丽还是丑陋?倘若是美丽,那就太做作了,难不成是为防成仙的男子有觊觎之心么。倘若丑陋,那倒情有可原,独眼仙,疤面仙,都会在自己破损的脸上带个东西遮挡,此女用沙遮全面,她的容貌除了沐绝,其它人都没有见过,定是丑陋无比,看了会折损道行的缘故,才会自觉行善将脸蒙住。九华虽面无表情,心思活跃的将该想的和不该想的事情都从大脑中过滤了一遍。

“九华,知你闭关,本不该唤你回山,但实属事出有因,所以集聚门中弟子特此告知。”

听到沐绝发话,九华忙上前行礼。“掌门抬爱,弟子惭愧。”声如秋湖破浪,撩动着众女弟子心里直痒痒。

沐绝语气变得严肃而认真。“今天召集我门弟子,是有要事商议。”她理了理思绪,娓娓道来。“昨日王母瑶池召见,因近日司天监卜卦百年之内,天地有一大难无法化解,为保周全,天宫各所将从东方玉瑶山搬到西方乐山暂避,特命我天门观众弟子暂管天界事宜,守护天下安宁。”

沐绝洪浪之声回响在云华台,众弟子诚服地认真听着她的指令,只有九华轻轻摇着着扇子,满脸的不屑,千年以来,哪一次危机到来,天宫那帮只知道养尊处优的仙皇、仙后、仙妃、仙臣、仙将,各个如缩头乌龟,躲在乐山避难,唯将天门观支在前头挡剑,怎么没有想到盛世太平的时候,为他们这些买过力的仙人安顿个好的去处。其实他并不知道,王母已经允诺如若此次成功避劫,会将瑶山圣母的仙职赐予沐绝,这也就意味着天门派终于从地仙的角色,一跃成为天仙。

仙界共有九个等级,一为神,女娲时期的上古大神以魂魄铸造天地万物而悉数消亡,玉帝统治天庭后,神族内部除分裂,恶神魑魅带部下背叛天庭,创造了妖魔两届向天庭开战,为平战火,龙族祖先以神身铸造太极轮和十六封法器,镇压魑魅后,堕入凡尘世代帝运,天下形成了神族、龙族、魔族三族鼎力;二为天仙,天宫仙班之人,被玉帝王母受封的仙人;三为地仙,人间成道的仙人头领,沐绝便是;四为玄仙、五为上仙,六为高仙、七为灵仙、八为真仙、九为次仙。所有仙的位分按照修为和成仙年限排名。

沐绝成仙多年,虽为地仙之首,统领着人间所有得道仙人,但若想位及仙班,成为天庭之人,必须有玉帝或者王母的天榜正式册封。天界自八仙过海以来,仙位基本饱和,纵是有许多后起之秀的地仙,论能力和法力,早已超越了诸多天仙,但先来后到的道理和仙人们长寿不死的现实,使得地仙晋级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为了拉拢各路仙人为天庭卖命,天宫对成道之仙进行编制,天门观、昆仑山、华山、蜀山等十大仙山虽在编制内,但待遇不但无法与天仙相比,对各仙山派的要求也极为苛刻,不仅要摒弃七情六欲,而且要终身为天庭卖命。对于违规的惩罚,各仙山派有自定的规矩,天庭并不干涉。

瑶山圣母是王母娘娘宫中一品仙职,自桃花仙子珠灵儿失踪后,便看中了沐绝。

沐绝得道以来,虽看淡名利,但她还是想如若能位列仙班,也就能替地仙们在天宫挣得一席之地,改变地仙在天庭的地位。

火鸾本以为沐绝会当众治九华违反天门之规的罪,却未曾想木绝居然把自己密报之事当作耳旁风,心中一丝愤怒强压着。

云华台事毕,沐绝独留九华,论修为和法力,天门派下一任掌门的不二人选,火鸾之言虽然让她痛心,但苦心经营千年,她定要扶九华登极掌门之座,才能了却自己对问天的誓言。

“九华,你入天门千年有余,屡战妖魔为天界太平立下大功,我已禀告王母,择日将掌门之位传于你可好。”

见沐绝的眼神中充满着重托和希望,换作以前,这个掌门接与不接,于他没有什么不同,可如今有了洛英,他已有了归隐之心,委和地拒绝了沐绝的重托。“谢仙尊提携,只是九华随意惯了,并不想受这权杖之束,还请仙尊另择其尊吧。”

“九华,你乃天门四玄仙之首,接管天门乃你的责任。”沐绝了解九华的性格,也知道他并不在意这些客套的俗职,只是放眼天门观,无一仙的修为和处事能越过九华,就沐绝自己而言,对付妖魔之能也逊色九华不少,她常常欣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九华入天门以来,她亲自收为掌门首徒悉心调教,九华的悟性和天赋极高,凡事一点即透,修为以她想不到的速度迅速猛增,其名声响贯六界,妖魔闻之丧胆,掌门之位非他莫属。

“仙尊,实不相瞒,如今我已失了童真之身,这次回来便是主动领罚的,还请仙尊处罚。”九华回答的平静如湖。

虽然火鸾密保,但没想到已发展到如此地步,沐绝腿一松,一阵眩晕天地崩塌了般的情绪炸开。“你说什么,九华,你怎可如此糊涂,你是想毁了这千年道行么。”她从未如此失态。

“仙尊,九华一世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降妖除魔万千,造福六界苍生无数,该为天门做的,我都做了,如今我累了,想与喜爱之女子隐世,还请仙尊成全于我。”他的瞳孔散发出坚定不可动摇的灵光,此事对于处事老辣的沐绝来说,虽然棘手,但不是没有解决之法,她绝不会让自己引以为傲的爱徒堕入深渊。

“九华,我原本以为你随性贪玩,可没想到你会败在一女子手中,此事万不可张扬,相信师傅会帮你解决好的,她是谁,让我见见。”沐绝眼光如剑,藏着诡秘神色,寒气直逼九华,这是他第一次见师傅有如此态度,心一紧,原本以为自己有十分把握抽身,可发现他根本不了解相处了百年的师傅,她过世修为而成慈眉目善的外表下,是以天门观大局而论的阔达,谁若违背了天门之规,损害了天门利益,被隐藏的无情与狠心又是谁能探知得了,心中隐约有了害怕,他不担心自己剔肉断骨,他怕师傅发现洛英就是天门观苦苦寻找多年的魔女,定会屠之而后快。声音从未如此颤抖如拨弦般,从嗓门冒出:“师傅,九华从未求过你什么,念在多年为天门尽心尽力的情分上,请你成全于我。”

沐绝眉宇锁霜:“你明知天门派之人都为女娲碎灵召唤而来,一旦入门便无出去的可能,除非剔骨削肉断了仙脉,为何还做出如此愚蠢之事,为了我天门名声,为了六界太平,此事师傅会帮你处理的干干净净,就当是浮云飘过如何。”沐绝没想到自己为了爱徒,宁可摒弃天门之规,也要帮他隐藏,足见她对九华的偏袒。

九华知道师傅口中所谓的解决,不过是杀了自己最心爱的人而已,他宁愿自己死,也绝不伤洛英半分,祈求中夹杂着一丝期望。“师傅,我敬你育我,养我,栽培我,该为你做的,我都做了,如今我累了,只想要一份属于自己的缘分。”眼眸深邃漆黑将沐绝失望的目光一并接下,道出了他多年来心中空落的郁闷,语气沉重触碰到沐绝一直以来最引以为傲的自信,看着他俊美不落一点俗沉的容貌,想到他刚入天门,信誓旦旦告诉她要为天下除净妖魔的坚定神情犹如昨日,那时她告诉他进了天门观便是一条不可回头之路,为天下大道,为六界苍生付出一生,乃至性命。

他语气如锤落炫鼓发出震撼灵魂地回答:“奉天命不悔,扶正道千秋。”千年光影飞逝,他信守誓言,屠黑山,擒焚戮,降魔万千,如今他居然堕落到了为了一个女子亲手毁灭自己为他精心安排的一切,心中如万浪卷沙不可言喻,只因修为深厚,表情依旧如一池莲花,肃静而庄重。

“九华,天门之规不可违,师傅给你机会去选择,要么你死,要么亲手杀了她。”嗜魂剑从沐绝袖口飞出,凌空落于九华膝下,沐绝的眼神冷漠如寒冬肃穆。

嗜魂剑,是啊,师傅眼中只有规矩,而没有感情,无论击碎他或者洛英的魂魄,都是他不愿意去想的,他为天门做了那么多,如今仅是想离开而已。他笑了,笑的轻狂,原本以为自己可将妖魔玩弄于鼓掌,可却无法逾越这天界的规矩,理了理膝前褶皱的仙袍,一项爱干净整洁的他,在与师傅诀别的时候也保持着一份素美不落浮尘的姿态。“九华承蒙仙尊教诲多年,有负仙尊期望。”三个响亮的叩拜,剑从地而起,锋利之刃向着胸口直插而来。心中一个声音。“洛英,一定要等我回来。”

沐绝没想到,九华居然要自废仙身,他明知道自己对他下不了手,便将自己弄成废人一个,好流放出山,看来此事他在回来前就已经有了周密是思属。在她升任瑶山圣母的关键时刻,天门观绝对不能出任何差池,剑即将插入九华将胸口的那一刻,击落飞地的一阵脆响后,九华的身体已被捆仙绳牢牢捆绑,沐绝命人将他关押在了诛仙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