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事半成
作者:旭空      更新:2020-03-02 09:44      字数:2698

他同栓牢向一边走去。说着闲话往远处走,一直顺着地垅向东快走到了与“一零七”的界墙前。

虽说是五月初暖暖和和地里忙活的时节,但这会儿是到了吃晌午饭的时间,所以地里远近处已无了村人。

两人走到了一株大树下。树下有一块青砖,栓牢又到近处捡了块半截红砖,两人坐了下来。

四毛摸出香烟来,取一支:“还不抽?”

栓牢摆手:“优生优育嘛,酒是免不了的,烟能不抽就不抽了!”

他隐瞒难孕,向四毛的解释是要优生优育。将错就错不接四毛的烟了,其实平常还是抽的。

四毛在之前回来见到他听他说这话时,还想了下——自己和雅洁婚前有过唯一那次做.爱,期间并没有想到什么少抽烟喝酒的,现在检查说羊水少,会不会跟这个有关系啊?

四毛先肯定了栓牢今天这个会讲得很好,效果很明显。接着又批评了栓牢。

他批评栓牢是因为库库。

“栓牢,库库今天做为村委会成员,对咱们来说这么重要的会他不来参加很不好。做为他,整个计划蒙在鼓里、他忙店里的生意、他家的地又不在被征范围内,不来可以理解;但老伙儿、刘大主任,你批准他不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说实话,栓牢也不喜欢四毛偶尔流露出来的命令的口气——自己帮他完全是看在从小到大老伙计深厚关系份上——但他这样语气的时候,往往都是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所以栓牢还算能接受。有时四毛在人面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叫自己“刘大主任”,自己也开玩笑地回他“你这个刘主任才真正是刘大主任,比额高着几级、国家正式干部哩”。这样笑着想来,他是乡干部自己是村干部,且他给自己命令口气时都是两人的公事,要撇开“公事”,还是和自己说说笑笑搂肩拍背的老伙儿呢。

讲到了散会后被部分村民围住的事情。这个四毛在外围,听得清楚着。他问栓牢打算咋办。

栓牢说:“当时为了不让他们鼓噪起来影响了别人,额就先答应了。这事额想了,只能向县上争取,尽量给这些村民争取些;当然,这是很难的——”

他问四毛:“你有啥办法?”

四毛微笑:“额先问你,咱们假设县上给这部分菜农加了补贴款,当然这个是基本不可能的,咱们只是假设;有别的人说你是因你家也务菜,是做为村主任只为自己的利益争取、不为大部分群众办事;不配合征地工作起来,咋办?”

栓牢想了一下:“这好办,额可以放弃额家里那份额外的补贴,这样就没人再有意见了!”

“错!大错而特错!”四毛严肃地说:“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能答应他们的要求。这件事不要说争取不来,就是有一线可能也不能争取,不然会把已经顺利开展的工作搅乱,大部分的人就会看样,也要求增加赔偿——”

他放缓了一下语气,带着微笑:“你知道,咱农村人在利面前最会无理取闹,他们会说‘都是一样的土地,凭什么给他们多分给额们少分;额们也是打算这料麦收了就务菜的’,到时就难收场了。”

栓牢承认四毛的这话有道理。农村人来钱不容易、眼光短,虽然大多数人性情淳朴,但遇到利字上面,又不是要扪心自问良心的跟亲朋跟乡亲争,而是向外人争,惯会无理取闹的。

“那你说咋办?”栓牢又问。

四毛身子凑近栓牢跟前,如此这般地将要如何行事说给了他;最后嘱咐道:“这事要快些办,但也不能立即下马就弄;隔一天,让他们知道你是找过开发商争取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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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毛因“小病”给单位请的病假要到期了,这次老家征地又没他家的份儿、他也不能以关心此事为由再续事假,只好第二天就回了s县。

他临走时交待栓牢,事无巨细一定要及时通知他,两人谋定而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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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一天,栓牢在村委会那破旧的大瓦房里,召那十几户菜农开会;别的村民谁想听也不挡。

即始他就开门见山:这件事,额这两天问过了开发商,不行!

底下马上嘈杂声一片。

栓牢拍拍桌子:静一静,额话还没有说完——

待底下静了些,他说:“额家也是种菜的,这种菜虽然比种庄稼收益好,但其中的苦与累不用额说,大家也是知道的;额这此争取,其实是替大家争取去了,要只是额家额绝对不争取,还免得节外生枝——”

他顿一下,郑重地说:“为什么呢?你们跟额一样心里清楚,种菜的没有贩菜的赚钱多。种菜的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大棚、地膜、农药、化肥、浇水,花的成本在那儿放着呢,还不说种菜的弄几年不是腰椎间盘突出就是腰肌劳损;说比种庄稼效益好,那是指万事太平,稍微碰个大棚着火、贼娃子偷,一年投入的本钱就血本无归了。就是碰个丰收年,咱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菜价就可下去了——那也是必然,丰收了东西多了价就低了嘛。而贩菜的啥都不管,从务菜到市场这中间的利润百分之八十都叫他们赚了;到时来了丰收了给咱们菜价压的很低,遭灾了看着他们给的价高,可咱们缺货;他们卖到市场价更高,一般的一月净落万把元,好些的在两三万上说——”

底下这些菜农承认栓牢说的这些话都很对,可不知道他说这话是啥意思、跟征地有啥关系?

栓牢:“所以放成额,开发商征地,额巴不得被征去;算下来每家分个三四十万的,原先是没本钱,现在额也可以买个小货车、有收菜的本钱了,各处收菜送到西安咸阳,轻轻松松赚大钱;勤谨些的自己学个照自己收菜自己开车,光雇司机省的工资都顶你一年种菜的菜呢。”

栓牢说到了这儿,有意暂停了片刻,给底下人思考的机会。他又取出了一根烟,点上了。

他说的这番话都是实情,让下面的这十几户菜农感同身受。

大多数都心有些动了。

有人问:“栓牢,你说咱们每户能分三四十万?”

栓牢:“啊,咱们这次被征地的不到三百户,额跟开发商粗略算了一下,按每家人口的多少,差不多就是在三四十万。”

另有人:“刘主任,你可不敢诳额们啊?”

“井刚哥,看你说的这是啥话嘛。”栓牢道:“这征地是开发商跟政府着嘴,不是说跟咱庄上说话,卖啥价由政府说了算;额跟大家分的一样多,又不是额能给开发商便宜些人家就能给额塞一笔钱。跟你们一样,能分这些钱额心里是欢喜的!”

底下的悄悄议论声一片。

栓牢又咂了两口,扔了烟头。开口道:“额再把后面的话一讲——”

底下的声音渐小了。

栓牢:“就是把这征地赔款说的千样好,可能有人心里还抱着死想法——额就是想种菜。这好办,你也不做生意也不贩菜,就把分的三四十万存下,额给你寻地,咱庄上不想种庄稼的人多了,原先你务二三亩地菜,现在你种四五亩菜,地额给你寻,好说的很!”

底下有些人发出了轻轻的笑声。这是实话,庄上不想务农的人多了,地好租的很;不过栓牢说种个四五亩的就有些好笑了,一家种个两三亩就把人累得不行了,种四五亩还不把人弄日塌了。

至此,这些菜农们已再无不满和意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