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哀鸿一片
作者:旭空      更新:2020-03-02 09:42      字数:2297

二楼车间内,一副热火朝天似工地的劳动场面。

男青工们先拣小块的混凝土块抱起,小心地踩着如同战场后的地板,深一脚浅一脚地将水泥块抱到楼边,从开口处扔了下去......

另五名组长仍同原先当班长、车间大组长一样,背着手监视着自己小组成员的干活情况,不时喊两声;有一个组长还势老地蹲在了高处,抽着烟,监视着。

任军强则同自己的组员一样,抱着水泥块,注意着脚下许多的障碍,来到楼墙边,扔到下面。

在一次扔完水泥块往回走的时候,一个组长过来拉住了他,到一边:“军强,你是不是没当过干部;干部是起个领导监督作用,这组长虽小也是干部,你也是灵醒的人、还做过采购员,咋还这都叫人教呢?”

“行了。”任军强原先就把这个当大组长的家伙放在眼里,更何况现在。他甩了一下他拉住自己袖子的手:“就是个小组长么;当个小干部还有个宝典?额还没听说过。”

任军强走了;心想,额还原先就是没当过干部,咋了?额原先就看不惯你们这些小干部那一套,现在还拿来给额说教。

但过了一会儿,任军强还是不搬水泥块了,而是站在了楼墙边,指挥组员们将水泥块扔下去——并不限于他的组员。

并不是任军强听了那位组长的话;而是因为水泥块重,搬到开口处已费了力气,到跟前还得用力扔,并不能站远一些扔;看到有的人扔出去后身子晃几晃,站在楼边很危险。还是安全第一,所以才决定站在楼边提醒工友,到自己跟前的再顺手搭一把,这样安全。

......

很快十二点钟了。

山东干部上来,转了一圈后让其中一组先回家吃饭;是因为这一组的区域看着比别的组能多运出一些。

其余五组哪组先干到那一组的状况,就可以回家吃饭。

另四个组长大声吆喝着自己的组员加紧干;任军强则和自己的组员一起干了起来。

任军强这一组是第三批被允许下班回家的。在楼里还看不出,出了楼互相一看,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跟石灰窑里出来的一样。已经很累了,肚子也饿了,都没有力气笑和开玩笑了。拿了自己的冬工装、到车棚取了车子,出厂门骑上向家而去。

却见前面几十个“土人”聚集在路边,到跟前被叫停了。

却是前面出来的男青工。拦下他们是要共同商量大家的“后事”。

虽说这些青工现在不管是低档的直板机吧、还是好一些的翻盖机,大部分是都有了手机;但下岗的期间互相并不知号、难有联系;所以要借这机会商量事情——苏糖厂给县上了七千六百万,买了自己的厂子,现在咱们在“苏糖三厂”跟临时工一样,一不合适人家说不要就不要了,根本就不能和以前相比了。这天文数字的巨款,却没有咱们一分钱的事情——难道厂子不是咱们的厂子,这不行!

是啊有理。大家伙互相议论着。后边三组几十“土贼”青工陆续出来了。

人聚齐了;虽然干得身上无力、肚子乱叫,但正因为这一上午的“劳动改造”,让大家反更认请了这问题的重要性——原以为厂子卖了是好事,就跟原先传说的要被兴华厂兼并一样;能上班了是好事。现在才发现是过着朝不保夕、不按人家命令了随时就要走人的生活,哪里算得上是“苏糖厂”的正式工。那自家的厂没了,卖厂的钱怎么能没有额们的份儿呢?!

大家同仇敌忾,讨论得很激烈;心齐,也或许有肚很饿的原故吧,很快就讨论出结果——这个礼拜天,八点,集体到县政府门口静坐示威,要个结果出来。

就这已经一点钟了。

有人提议:“别回家了,还回去个屁呀!下午两点上班,回去吃个饭顾不得洗一洗,就得马不停蹄来上班了;还不如在附近吃个饭,还能到厂区找个凉快地方歇一会儿。咱们也别土贼一样招摇过市了!”

他这话得到了好些人的响应。是啊,回家来回跑了路了,中午从十点开始说起来才干了两个多小时的活儿;下午还有整整四个小时呢。不如就近一吃,歇一下,下午有些气力。

.

第二天还是同样的劳作。

工程队已经做完了自己的工作撤场了,只留下了一个楼层的“残垣断壁”;虽然好在安静了,也没有了满楼层的灰尘。

然而想干净是不能;抱着水泥块子在怀,流下来的汗迷住了眼睛,脏手擦不擦?所以还是灰身子脏脸的——这时候再爱俊的小伙子,也不能两顾了。

都是曾经国营厂的年轻工人,这样重体力的活从没干过。想一想明天就是礼拜天了,中午去县政府示威后就可以好好歇半天了,都咬牙坚持着。

然而下午下班后集合,孙副厂长讲完话后宣布:明天礼拜天照常上班,下个礼拜天正常休息。

因为才上了两天班。

下面哀鸿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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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上午女青工们将厂区丛生的杂草除完了,也都运走了。

以为可以歇一下了,没想到下午被发了锄头和铁铣,要求将全厂的土地平整好——全厂除了那条水泥运输车道,其余都是土地。

六月份大毒的太阳,现在就是农民也不做这样的活儿啊;有的女青工都哭了。

今天男青工们将被拆除的结晶车间的混凝土块搬完了——还不敢说全搬完了,因为还有压在长柱、大块、铁板下的。

下班的时候,组员魏鹏军拍了拍任军强,摇着身子说:“军强,老伙儿快不行了;累得上边吐血、下面脱肛了,爬都爬不回去了——”

魏鹏军原先在厂里是电焊工,瘦瘦的身材、尖瘦的脸;干电气焊活儿倒是一把好手,高处管道的电焊,他焊把插腰间灵巧的身子几下就蹬上了高空的管道,坐在上面悠哉一点也不害怕。他平日工作也轻松——谁没事盼着管道泄漏呢?不是坐在机修班里抽烟聊天,就是见他端着他那特大的茶缸悠闲地在厂区转。

任军强说:“谁不是一样呢。坚持吧,苦活只是一段,等开工生产就好了。”

魏鹏军说:“你当然说这话呢;现在当小组长的都是原先的班长、大组长,以后生产了你肯定是要当班长或大组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