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把用战术，几乎倾家而用。先在3、4、5倍这几个小点上多下了些，为的是不惊动60倍；然后又在125、175、250、500这些高倍数上单点了，为的是逼一下60；在倒数最后几秒，他才眼疾手快的在60倍上点了五下。

时间很紧，刚点完倒计时结束。马儿出栅栏奔跑开来。

要的就是这效果。四毛轻松地暗吁了一下，轻靠到了椅背上。

前面马匹交错前行，拐弯时也不见三号四号马有何突出之处。拐弯后不久，三号四号马突然同时扬鞭发力，先与头名6号马齐头，紧接着就双双超过了。

就是这版面，没问题了！

四毛已笃定这把六十倍中了，只等画面上一行英文单词不停跳闪、“警报声”响起，三百个币不停地掉落下来。不消说，厅里的人都会围上来观看一下——虽然中得并不大。一般过二百点机子就会设为中大奖而响。

然而画面一闪，四毛只觉眼前一花，屏幕定格在了马儿的冲线上，六号马竟闪到了第二名，画面闪示四号、六号马胜了，四六对应的是最小的3倍，四毛在这上面也下了十倍，“叮铃当啷”掉下了三十个币。

跳版！这家黑心的老板竟然将大奖设置成了跳版！

四毛没有跳起来找老板吵闹。只是徒然一场争吵而已。

他心平气和地拉出下面小抽斗，倒出了里面的三十个牌子。

本来生意就不好了，还用这方法，就会连一些老顾客也弄得不来了，实在是不明智。他想。

当然老板可能是另外的想法——正因为生意不行了，才要比原来更心黑心狠一些，不然不是只能赚小钱了。

这马机是耍不成了。四毛想。

看苹果机那儿有空位，他站起来，过去坐下。

他在苹果机上把把是“梭哈”。将币全投进去，每次将点数全押。也不费什么脑子。

马机上调版厉害，苹果机上也应该好不到哪儿去。四毛只是想尽快结束——或者中个大奖，赢够退币的数；或者输完拍屁股走人。

大奖没中，小奖还偶尔中。

这样来来回回，牌子完了。

~

从巷子骑车出来，到了邮电局的旁边。

其实准确地说应该叫电信局了。邮电局刚刚分了家，分为邮政、电信两家，只是s县的人还未适应，习惯性地还称呼邮电局罢了。

巷口第一家是个书店，挂着长方形“三联书店”的招牌。这是家老店了，是邮政局的个家属开的。四毛知道。只是一直没来过。

他停车在门口，能看见也不用锁。

门口一张大床板，上面摆得是最新的期刊、杂志；上方绷着一道铁丝，挂着《三秦都市报》《华商报》《南方周末》《体坛周报》等各样报纸。

报纸稍碰头，四毛弯腰走进。

不大的店里三面墙各一张与墙差不多宽的书架。一架是卖的书，都是名类世界名著和学生的辅导教材；另两架是租的书。

四毛问老板：“租的书有啥新出的好看的没？”

老板是那个矮墩墩圆乎乎的老头，圆圆的脸上老是笑眯眯的。邮政局谁不来，老头在这儿开店都过十年了，四毛估计全s县的人怕都认识他。

老头笑眯眯地问：“是啥书？言情的还是武侠的？”

武侠还有啥好的新书？四毛看这些年人们那股武侠热再寻不见了。主要是金古梁温早无新书，没什么可看，只能将他们武侠小说拍得连续剧在电视上看一看。

所以四毛不信老头的话。

老头忙着卖报纸，回身遥指：“那黄皮的书，有黄易刚到的新书。”

架上有一长排黄皮的书，特别显眼。

四毛全未看过。

他抽了一本厚的第一册，名字叫《寻秦记》。翻了翻开头。这是啥武侠，竟是现代的。

老头卖完了报纸走过来。他说：“《寻秦记》都没看过？”

没看过咋了？四毛想。

“这都出了两年了。”老头说：“你要没看过就拿去看。”

“这是啥武侠小说嘛，咋还是现代的？”四毛说了自己的疑问。

“这是新武侠小说，玄幻。”老头说：“你别管啥，先看再说。额给你说，额到这儿卖报纸杂志，忙得跟啥一样，额抽空一段一段地看这书，结果拉不住闸了，白天忙了一天，晚上关了门把书拿回去还往半夜看，叫老婆子把额都骂了。”

说得这样精彩。四毛想，不就是一天五毛钱的租书吗，这么好的口才用来，有点浪费了。

他决定姑且一试。

~

当天四毛就一边工作一边看这《寻秦记》。

看得也顺畅，因为现在这书上的字基本没有不认识、不知其意思的了。那本边角卷了毛秃页的《新华字典》是见证。

到晚间，四毛已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了。

四毛埋怨卷毛——醒风哥醒风哥，你光进影碟不进新书，害额把这么好看的书都错过了。

四毛将黄易的小说做了小结：在金、古两大家之后，黄易能异军突起，除了保持传统武侠的正义、侠气外，又天马行空，加入了现代元素，满足了现代人对人生潇洒不羁的幻想。

两点多客人走完，四毛关了碟房、包间的设备，关了大门，还在想，要不要躺沙发上将《寻秦记》第一册看完？

最后想，算了，现在不是十四五岁那做事脑子一热的年龄了，明天还有许多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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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月底。

再过几天就是1999年了。

四毛感慨，过了元旦，按阳历年算自己就十八了。时代发展也快，那时人们总说到了2000年就实行四个现代化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了。现在看还未到已实现了，看杨姐家、开发区，各家不都是电灯电话楼上楼下了吗。

晚上却突然停电了。

一停电世界也象忽然改变了，喧嚣的安静了，平时听不见的这会儿反显得有些嘈杂——过了一会儿，好多焦急的住户都走出了家门，站在巷道里议论着。

其实今天中午也停电了，有人说是为了双节，提前检查线路。但为什么说突然，是因为晚上很少停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