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杨烁心中稍有得意。
男人这辈子什么最重要，面子，名声。
刘备有名声，谋士猛将投怀送抱。宋江有面子，走遍天下不怕黑社会。
名声和面子，在这时代能当钱花，能当饭吃，更能让人高看一眼。
此刻的杨烁，心里美滋滋的，所谓哥不在江湖，江湖却有我的传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谁料，长脸书生的下句话，就让他目瞪口呆。
“原来你就是那个满口胡沁，扬言占人国土，灭人宗庙，移民海外的杨十三？”
杨烁呆了，这长脸书生的涂抹都快喷到他脸上。自己不过是和几个客人酒桌上白话儿了几句，怎么传的这么快，这些科考的士子都知道了？
长脸书生咆哮道，“我大明地大物博，物产丰饶，为何要贪那蛮夷之地？亏你也是读过书，学过圣人学问的。农耕乃是国本，经商乃是贱业，你居然狂言要重商重利，还说什么商贸之利，强农耕十倍，难道要天下百姓弃田不种，都去操持贱业么？你是何居心？”
书生一脸狰狞，犹如和杨烁有杀父之仇一般。
指着杨烁，还在叫骂，“你这种心术不正之人也能参加县试，真是苍天无眼………哎哟……啊！”
咔吧一声，长脸书生本来正骂得畅快，忽然之间，骂声变成了惨叫，简直不似人声。
书生指着杨烁的指头，被他攥在手里，手指被撅得和手掌九十度角。杨烁稍一用力，就发出关节摩擦的吱吱声。
电光火石之间，其他人傻了，唯独被撅着手指的长脸书生，身体如蚯蚓一样蠕动，疼的五官都挪位了，
“大胆狂徒，放开！”其他人反应过来，纷纷叫道。
杨烁冷笑，“喝酒都喝到狗肚子里了，老子招你惹你了，上来就骂我？”
他这横眉立眼的样，让几人心里打鼓，刘一舟强笑道，“贤弟快放手，有话好说。”
“你拉我喝酒，我承情。”杨烁放开长脸书生，“改日若还想喝酒，我请你。”说罢，轻蔑的扫了下其他人，“就这些下三滥，呸。”
长脸书生握着手指，大怒，“杨烁，你休要猖狂，一会我就报官，殴打士子，看你参加县试的资格还保不保得住！”
“你他么没完了是吧？”杨烁心里烦躁，抓住他领子，砰地一拳。
“你敢打人？”一拳就让长脸书生鼻血长流，缩成了虾米，其他人挽起袖子，纷纷助拳。
杨烁下一拳还没打出去，就瞧见几个身影，泼妇打架一般扑过来。
砰，砰，哎哟！
打群架最重要的是气势，抓着一个往死里打。长脸书生被杨烁抓在手里，鼻涕眼泪鼻血混在脸上，几拳下去就没了生息。
其他书生力气还没鸡仔儿大，根本不知道打击要害，就知道扯头发，抱腰。几人打一人，竟是杨烁占了上风。
小顺子在外面听到打斗的声音，往屋里一看，杨烁正被人围着，头发都扯乱了。
“你奶奶的，敢打我们东家！”小顺子从屋里拽出一条长凳子，直接扑了进来，“看招！”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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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田县令一个头两个大，前些日子因亩产千斤的稻种受了圣上的亲口嘉奖，这些天正意气风发的时候。可此刻，却是一脸纠结，左右为难。
而坐在县令对面的，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徐信却是一脸笑意。
他笑的越欢，县令大人越头疼。
前天刚起，京城国子监的同窗就上门拜访，顺便带来了老师的口信儿。
意思就是，让杨烁参加科考这事儿，你办的不够慎重，他一个山野村夫，银钱上多给补偿也就是了，何必还要拿国家功名就人情呢？况且，杨烁虽读过几天书，却是个心术不正的狂人，这样的人有了功名，岂不是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这事儿你当初同意了的？县令心中腹诽，却不敢说，只能求同窗点明。
国子监的同窗变把皇太孙和老师，东宫少卿黄一澄微服私访的事儿说出来。顺带着，把杨烁的狂言也给带出来了。
县令目瞪口呆，你杨十三也是倒霉催的，微服私访百年不遇的好事，到你这，愣是让你弄成了自绝后路！
更让县令想不到的是，自家的县衙，居然成了透风的墙。没一会，杨烁的狂言就在士子圈里流传了。
最让他头疼的是，自己正想着咬牙食言的时候，锦衣卫找上门了，还是个从四品的指挥使。
“昨儿万岁爷无意间谈起了杨十三，正巧他也参加这次科考，本官就来看看。”
这是徐信的原话。
可是县令不信，世上哪有那么多无意，凑巧，正好！再说，皇太孙是跟着万岁爷微服私访的。
县令眉毛都揉碎了，哪头都不敢得罪。不听老师的，前程没了。不听皇帝的，弄不好哪天命就没了。
正左右为难，唉声叹气，自家书童从外面进来。
“什么事儿？”县令怒道。
书童小心翼翼，偷瞄了一眼徐信，才在县令耳边小声说道，“城里客栈有士子斗殴，捕快到时，有两个士子已经送去医馆了。”
县令大怒，“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县试在即，居然敢殴斗，这哪里是士子，简直是泼皮无赖！”说着，狠狠道，“可知那些士子姓名？”
书童小声回道，“有一人大人认识，杨烁，杨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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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烁又和徐信见面了。
县衙外小酒馆，几个小菜，一壶酒。
徐信一脸蛋疼的表情，无比纠结。
杨烁头发乱了，衣服破了，手上脸上有几道血檩子。
“还他娘地读书人呢，打架跟娘们似的，挠人！”杨烁忿忿，一盘猪耳朵两筷子划拉干净。
徐信哭笑不得，“杨大东家，您老一打三，把人仨打得寿星佬似的，有一个脑袋都开瓢啦。”
杨烁笑笑，那是小顺子用凳子打的。不过在县衙里，他都扛下来了，不能连累朋友不是？
当下，正色说道，“今儿，谢谢你，没你我可能这会儿都出不来，说不顶后天县试都耽误了。”
“您看还知道县试呀？”徐信苦笑，“完喽，寡妇死儿子，没指望喽！”
杨烁正夹菜的筷子一抖，“什么意思？”
“刚才县令跟我交底了，今年这科，取消资格。”徐信摇头，“你说你何必呢，跟那些书呆子，置什么气？那些读书人，你不惹他，他都要惹你！”
“不至于吧？县令答应我的？”杨烁心里烦躁，“他老小子是不是想反悔？”
徐信正色说道，“太至于啦，杨东家。”说着，给杨烁分析起来，“你知道这什么罪过么？”
杨烁摇头，徐信继续说道，“往小了说，你这是有悖圣人教化，无读书人之得行，无读书人之操守。往大了说，你这是蔑视朝廷法度，视国家取士如儿戏，有负圣恩，大不敬！”
这大明规律真多！还他么的上纲上线！一通道理，杨烁竟然说不出话来反驳。
这就是不懂历史的坏处，士子是国家朝廷的未来，科举之前打架斗殴，流血伤人，这不等于打朝廷的脸么。不严惩，如何像天下人交代？
即便后世，你高考之前，把人打医院去了，你看警察叔叔怎么处理？管你什么大学不大学，先法办了再说。
徐信叹气，无奈道，“人家青田县另令也对得起你了，只罢了你这一科，没禁止你。哎，你哪去？”
他话还没说完，杨烁就站起身，气哄哄往外走。
“反正也考不了，老子去修理那几个杂碎！”
徐信急得一头汗，赶紧给他拉住，“你可歇会吧，那几个也给罢了这科的县试。”
杨烁胸膛起伏，气得不行，自己这是无妄之灾呀？
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骂到，“这他娘的怎么一档子事儿呀？村里人都盼着呢，我回去怎么做人，我怎么跟爹娘交代？以后我不成了笑饼了么？”
其实他本来没把这个秀才给功名放在心上，不过是图它免税而已。
可这就好像一个有万贯家财的富家女，哭着喊着嫁你。你这边把七大姑八大姨都叫来了，一通显摆。亲戚把你夸成花，爹娘笑歪嘴，你成了年轻一代你楷模榜样。
谁知道结婚那天，富家女忽然路不嫁了，这腰闪的疼不疼？这以后怎么混？这谁还能瞧得起你。
更不值的是，杨烁就因为不明不白的打了一架，就好比富家女嫌弃你吃饭吧唧嘴，说不过去呀！
徐信又叹气，说道，“平时瞅你，挺随和子人儿，不像有脾气的样，怎么一遇到事就沉不住气，动手呢？”
杨烁苦笑，“见着怂人压不住火，要是你这样膀大腰圆，骑马带刀的，我肯定不敢招惹。”
这是玩笑话，一个后世人，即便再没脾气，让人指着鼻子骂，吐沫星子都喷脸上了，也忍不了。
徐信以为他是自嘲，端起酒杯道，“来吧，走一个。”
杨烁点头，“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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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大明宫。
“啥？这科县试给罢了？”朱元璋正批着奏折，听了徐信的禀报，抬头奇道。
“是。”徐信战战兢兢，快马加鞭跑回京城，大腿根儿都磨破了，衣服碰到皮肤，身子就控制不住地抖。
“和士子斗殴，这杨十三胆子够肥！”
御案后的朱元璋看不出喜怒，徐信绞尽脑汁帮杨烁垫话儿，“回万岁，杨烁是让那些人挤兑急了，没压住火气。”
朱元璋也不知听进去没有，问道，“青田县令就说只罢今年县试？”
“对对，明年可以接着考。”
朱元璋忽地冷笑，“这青田县倒是会做人，谁也不得罪！”
徐信心中奇怪，万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没敢接口。
朱元璋从御案上抽出一张信笺，蝇头小楷。东宫少卿国子监地子，赴青田县拜访同窗。
“嘿！”朱元璋忽地冷笑，心道，这些读书人，花花肠子真多，人家后生只不过不合他的心思，就要绝了人家前程。
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亏得皇太孙看重他们，护着他们。
想到此处，朱元璋豁地又笑了，你们不是看不惯这后生么，不是想压死人家么？好！咱就看看，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读书人，怎么压死他。
朱元璋一连串的表情，让徐信冷汗直流。他可知道，这位天子最是阴晴不定。
心中正忐忑，就听朱元璋问道，“杨烁的祖籍是哪儿？”
“回万岁，杨烁祖籍就在青田县。”
朱元璋点头，“青田又归应天府管，他这爵位名号不好选那！”
“啥？”徐信差点咬着自己舌头。
爵位？皇上要给杨十三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