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十 章 历幻世升平似梦境
作者:寸地根生      更新:2020-02-22 13:56      字数:4022

周同重伤未愈,体力不支,躺在雪地上如瘫了一般。

此地离金大叔家太近,莫让金大婶找过来,还是尽快离开吧。周同神情恍惚,脑子却还想着不要给人家添麻烦。几经努力,硬是爬了起来,模模糊糊的看到一方小路,跌跌撞撞的朝前蹒跚而行。

周同创伤甚巨,凭靠心念支撑着不知道穿了几条街,脑海逐渐混乱,心中不由得想到最亲近的母亲。妈妈,妈妈,儿子无能,儿子好想妈妈呀……思绪中闪出幼时玩耍的情景。

小小孩童在自家院子门口玩耍,妈妈走出大门,亲昵的抱住孩儿,柔柔的亲了一口,“宝贝,你在干什么呀?”小孩儿不会讲话,指指地下画的图案,又指指前方的事物。妈妈看了欣喜不已,“宝贝,那个是马廊,你是在画马廊里的石槽吗?就那个,方方正正的……”妈妈边说边比划。孩童似乎听懂了,又指指身下的图案,双手比出一个类似的方形。妈妈眼中闪出晶莹,“我的儿,我的宝贝,你真的太聪明了,妈妈好喜欢,好喜欢啊……”妈妈搂着孩儿又一阵亲昵,温柔的嘴唇印在孩儿脸上,温暖而又惬心。

“妈妈……”周同不知走到何处,模糊之间看到一个石槽。啊,这是我们家门口对面马廊里的石槽,我回家了,妈妈,孩儿回家了,妈妈,孩儿好想好想您呀,妈妈,我的妈妈……

天地归于黑暗。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很长,长的无法预计,好像很短,短得只是轻睡了一会儿。后背隐隐约约传来一股柔和舒缓的热气,热气慢慢笼罩住了心房,不断滋润着心房四周的创伤。慢慢的,温暖的热气越聚越多,其中一些钻到心房里面,如调皮的鱼儿游动嬉耍,一点一点的修复着残损的枝节,心房舒服极了。

又过了许久,心房跳动有力,生出了勃勃生机,不断的冲刷四周,不断的向四面八方蔓延,后背的热气越来越庞大了。

厚重磅礴的热气传遍周身,一股一股,一浪一浪的,冲刷掉全身的浊物,滋润着周身的血脉。几股磅礴的热气来到脑域,变得温和起来,一丝一丝的热气顺着细若蚊丝的脉络钻了进去,不久便遇到几股阴冷之气。热气与阴冷之气展开了角逐,一点一点的热气消失,一点一点的阴冷之气也在消失。逐渐,阴冷之气不敌了,在脑域中来回穿梭躲藏,热气越来越多,慢慢占据着一根根、一片片的地盘。最终,阴冷之气被热气团团围住,紧紧缩成一团,热气再次逼近,阴冷之气猛的一缩,突然爆开,热气似乎早有准备,全数围堵了上去。

“啊……”沉睡之中的周同疼的大呼一声,重又昏迷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脑海渐渐变得通透,无声的声音在脑域回荡,不知何人所发,不知是男是女:周同,你脑中的枷锁我已帮你解除,你心中的枷锁,只能靠你自己解除。今后,还会有枷锁束缚你,那时,只能是你自己。冲破了,你是胜利者,不能冲破,你将会灭亡。

又过了许久,四肢恢复了知觉,不觉间,听到“啾啾”的声音,这么奇怪的声音,是风声吗?几缕凉风钻进领口,啊呀,好凉!周同睁开了眼睛。

眼前正是昔日常来玩耍的马廊,自己也正躺在石槽中,马廊原本早没了大门,不知是谁搬来的秸秆,将大门堵了个严实。外面寒风呼啸,些许冷风穿过密集的秸秆钻了进来,发出怪异的“啾啾”声。

一切都是这样的真实,都是这样的亲切,“啾啾”的风声听在耳中也说不出的舒畅。

啊,身上好舒服,久违的畅快惬意,这般境意,好像真的回到了儿时的朦胧岁月。

秸秆“哗哗”的翻动,打开了一片空间,刺眼的炽白映遮了周同的视线,眼前白光一片。

炽白中走来一个身影,身影转身重新将秸秆归位,马廊中登时黑了。

“呵呵,臭小子,终于醒过来了,来吧,正好有些牛肉美酒,吃点喝点,先。” 声音沙哑难听,如老鸹叫春,春驴发情。

周同心中一动,再看时,认出来人,心中一阵狂喜。“崔麻子,是你,是你来了!”

崔麻子放下牛肉,打开手中一坛水酒,“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可不是我嘛,你以为是谁?嘿,活该我倒霉,被你侵占了我的地盘,唉……嗨嗨……”

“崔麻子,是你救了我?”周同不自主的拉住崔麻子的衣袖,“哎咦,放开放开,我还要喝酒呢!”“是你救了我吗?”“是,是!不是我还有谁,你以为天王老子呢!哼,害的我半月没有睡好觉!”

周同腾地跳出石槽,只觉得身体轻灵之极,思绪更是清灵通透,双手拉住崔麻子的右手,“崔麻子,谢谢你,真的好想你!”最后一句话说的动情,不由滴出几滴眼泪。

“谢什么呀谢,别说的那么肉麻啊,我老麻子受不了!”崔麻子甩过右臂,指指牛肉,“行了,别说没用的了,吃了它,先。”“哎!”周同打开纸包,露出几大块儿香喷喷的牛肉,拿起一块儿大的,越看越好看,几滴眼泪滴到上面,溅起点点水花。

“哎咦,怎么有水滴在上面了?”抬头往上瞧,上面是干白的石板,哪儿来的水渍,真是奇怪,先不管它,吃了再说。张开嘴咬了一口,牛肉的醇香携带着咸湿的滴水,一并在口中貜狙。“嗯?这水怎么还是咸的?”

崔麻子呵呵直笑,“什么水是咸的,那是臭小子无知的眼泪!”“啊,臭小子?啊哈,我有眼泪了?这么多的眼泪?”这才感到双眼湿湿不舒服,伸手抹了一把,一手的泪水。“呵呵,哈哈,我可以流眼泪了,我可以流泪了!我太高兴了!崔麻子,我真的太高兴了!”周同连转了数圈,最终又把崔麻子抱住,在那满脸是坑的麻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啊去去去……恶心死了,我又不是大姑娘!”崔麻子硬是推开夸张的搂抱,将酒坛子挡在胸前,“切,别来这一套,快吃肉!”“哎,我吃,我吃,我使劲吃!”周同满眼的泪花,满面的热切,大口大口的吞食牛肉。

“崔麻子,你住在这儿吗?”“是啊,本来我是要在这里过冬的,你小子来了,只好让给你喽!”

石槽中填满了宣乎乎的麦草,一旁还耷拉一面厚布,“那,您睡哪儿呀?”周同看了一周环境,心里一酸,不由替崔麻子难过。

“我睡哪儿?当然是这里喽,嘿嘿……你看!”崔麻子手指土灶台的另一面,周同转去一看,“啊,哈,你把土灶打烂了一个豁口,就睡到里面了!”“呵呵,是啊,比你那石槽还舒服呢!”

两人各看各的蜗床,相互一看,不由同声大笑。

“崔麻子,我感觉身上的伤全好了,连脑子里的那些阴毒之气都好像没了,好像……好像有人把我身体里的那些坏东西全部清除掉了?崔大叔,我是怎么到这儿的?”周同满心希望是崔麻子将自己救活了,那样,自己和崔麻子就会更亲近。

“嗯,不知道,半个多月前我回来时,看到你趟在这石槽里,一个蒙面的女侠正在给你疗伤,还说不让我打扰,给了我一些银子,让我买些吃的,再弄些东西将这儿堵严喽……然后呢,等我回来的时候,女侠就已经走了,所以呢,我也没看见她长的什么样子……那个,不要叫我崔大叔,叫我崔麻子!”

周同听了不禁气妥,原来不是崔麻子,是个女侠,蒙面女侠,难道是妈妈还魂救了我?转念一想,嗨,不是,不是,世上怎能有哪些离奇的事情。再看崔麻子,装的像模似样,八成没说实话。

两人吃了喝了,叙话唠嗑,天慢慢黑了下来,崔麻子伸了伸懒腰,“周同,既然你非要和我一起要饭,那就一起要吧,走,咱俩要饭去。”“哎,好来。”周同翻起身来拿起外衣往身上穿,“别别别,反过来穿!”“为什么?”“反过来穿才难看,再弄上点儿脏泥,往脸上也摸一点,才像个要饭的样子。”

周同听了嘿嘿发笑,顺着崔麻子的意思就地挖了几把泥土,掀开秸秆掺了积雪,反过大衣,在上面抹了一层,连带着把个白净的脸蛋也抹成了浆糊。随即躬下身躯,冲着崔麻子做了个鬼脸儿,嘿嘿一笑。

崔麻子看了大赞,“好,好,这才像个要饭的正主儿,好,咱们出发去者也!”

两人一前一后,摸爬着拐了几个大街,转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去处,正是蒙京城达官贵人消遣的地方,吃喝玩乐样样尽有。

周同从未来过此地,跟在崔麻子身后眼看两边灯光耀眼,各类铺面里热气腾腾,人声鼎沸,一片歌舞升平景象。崔麻子领着走到一处粉红高楼门前,看到三个锦衣绸袍的富人男子往门里走,急急的跟了上去。四五个花枝招展、身穿貂衣的美女咯吱吱笑着迎下台阶,“哎哟,大爷您可来了,快快里面请,小红小花都等不及了,哎嘻嘻……”

“是不是几日没人伺候,那里受不了了,啊哈哈……”一富人面露淫荡,伸手摸在美女屁股上,狠狠的搓了一把,“哎呀大爷,疼……”美女作势推了一把,富人趁机抓住小手贴在胸口,“哦哟我的心肝小宝贝,知道疼了,那大爷我轻点儿,好不好?哈哈……”笑声放荡不羁,污秽之极。

周同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心中一阵恶心,拉住崔麻子的后衣,“崔麻子,这些人都很坏,咱们走吧!”“哎咦,咱们是要饭的,管他们作甚,要了钱再走。”

三个富人就要进了大门,崔麻子抢前几步,低头哈腰的伸出一手,“大爷行行好吧,赏我们一点饭钱吧……”“去去去!”美女挡开要饭的脏手,“快去,别在这里臊我们的场子!”崔麻子不肯就走,仍是低头要钱,“大爷大爷,您富贵吉祥,可怜可怜我们吧!”“滚,娘滴个xx,别扫老子的兴!”

那美女见富人不高兴了,使劲推了一把,“快滚,再不滚,让看场子打死你!”崔麻子一个趔趄,翻身斜躺在富人的脚边,一把抓住一只大脚,“大爷大爷,可怜可怜我吧,我快要饿死了呀,啊……”崔麻子扯着老驴嗓子哭叫起来。

“妈的!”富人抽出一脚,顺势踹在崔麻子额头,踹得滚下了台阶,“臭要饭的,脏了老子的新鞋,妈的!”看也不看,转身就要走。“站住!”周同断喝一声,几步闯了上去,一把抓住富人的衣领,“把老人扶起来!”“哎咦,要饭的也敢打人?妈的,活腻歪不是!”富人口中骂着,用尽全力也没扯开衣领。

“狗东西,敢抓我们老大的衣服,打死你!”一位同伴离得近,一拳捣到周同头上,“咔嚓”一声轻响,要饭的头没事儿,自己的手腕却错位了,“哎呀我的娘,疼死我了!”同伴扶着一臂,杀猪般的嚎叫。

美女见势不对,急忙冲里大喊,“相好的,有踢场子的了!”

崔麻子连滚带爬的来到台上,死抓着周同往外拽,“快跑,快跑,要饭的不能打施主,你犯了规矩,跑啊!”

屋里一阵骚乱,从中跃出几名壮汉,“谁,是谁敢扫场子,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