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顺风前行
作者:好想成      更新:2020-02-19 23:58      字数:3056

余辉工作第二年,官升至科长,找他办事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送烟的,送红包的,成了家常便饭,有时别人一天送的红包比他一个月挣的还多好几倍,余辉心里乐滋滋地,在构思着眼前和未来生活的蓝图。

他在想,照现在这样的发展势头,他再干五年一切该有的都会有了,什么洋房、小车,甚至别墅……

然而,社会改革的春风吹来得太快。单位开始实行公司制,打破铁交椅,铁饭碗的呼声越来越高,继而参照外国公司实行了年薪制,原单位里的正副局长都分别成了董事长和总经理,余辉成了七八个业务经理里的其中之一。工资的差距一下子拉大了。

原来跟他相同学历,工龄相差无几的董事长和总经理,工资只因职务不同,多他一百来块钱的。

可现在人家年薪却五十多万元了,而他月工资才两千多元,累计一年还不够三万元,余辉的心里开始失衡了,工作上开始有些不满。

他经常嘴里唠叨:‘’凭什么我跟他两位工资的差距有那么大?他俩的工作能力真的比我强那么多吗?单位里的财物可是国家资产呀,凭什么仿效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搞什么年薪制,分给他们那么多呢?人家那是私人财产,靠的是资本家多年的原始积累,拿多少都是自己的血汗钱,可我们是公有财产呀,拿的是国家集体公众的钱呀,能跟人家照样画葫芦,拿那么多吗?不公平,绝对的不公平!‘’。

他的日常业务再也不是以前那香饽饽的,别人再也不求他办事,送红包了。

他的每天工作都被规定了日业务量,必须每天都得按质按量完成,否则连工资奖金都要挨扣。

余辉开始觉得工作到处有压力。以前那种国家干部哪里都可以调动的优越感没有了,他摇身一变,从原来的事业单位国家干部成了企业单位的一名员工,与他一起工作的好多高中同学,这时,反而不经过什么考试,却顺利地过渡成了国家公务员,各种福利待遇比他好得多。

他心里开始闷闷不乐,嘴里喃道:‘’我十年的寒窗苦续,想不到就这样毁于一旦了!‘’,工作上没了进取心,这被老奸巨滑的总经理察觉到了。‘’小余啊,你最近的工作不好做吧,改革嘛,问题总是层出不穷的呀!不如这样吧,你先到保卫科那里干一段时间,现在那里人手正紧,最近,夜里总是发生单位的财物被盗,我想其中的一个原因是人手配备不够有关!‘’

还有什么可说呢,余辉心里就是有千万个不愿意,也只能到保卫科去了,因为在原来的岗位,要按质按量去完成工作任务,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甚至可以说不可能的事,何况这又是总经理下的逐客令。

就这样余辉到了保卫科。初来咋到,又是半路出家,一切都那么的陌生。

‘’余辉呀,其它的专业知识,我不如你,甚至一窍不通,可是,弄刀弄枪这玩艺,你可得跟我学,因为毕竟我可是当了十几年的兵出来的哟!”保卫科长刘利军说道。

余辉听了,觉得有点道理。因为毕竟人家是部队里营长转业来的,只好唯命是从了。

他先是学习叠被子,刘科长要他在规定的几分钟内完成,而且,折叠要整齐,要有棱角,跟正规部队一样。接下来,学习消息、立正,向左向右看齐,还要练基本的擒拿格斗。再下来,学习冲锋枪,五四、六四手枪的分拆方法,要求在几秒内完成。最后,学习打枪。冲锋枪、五四、六四的精射和速射。学会了这些才能持证上岗。平时还要训练消防的基本功,既要防盗,也要防火,以避免各种非安全事故的发生,总之,一切得重来。

然而,到了年度考核,余辉的打靶成绩不佳,不管是精射还是速射,都只是六七环。这跟保卫科长命中的不是九环就十环相差甚远。

这让保卫科长说他业务不熟,不适合干这个工作,并多次向总经理汇报,不想用他了。

后来公司增设了个存货的网点,由于人手不够,聘请了两个临时保安看管。

这两个小子据说是总经理的某一初中时的同学介绍过来的,整天吊儿郎当的,隔三差五的,不来值班,保卫科长也奈何不得他们,现在来了个不顺眼的余辉,正好派去管一下他们。

‘’余辉呀,你好歹都是我们公司的正式员工,应该比他们两个强吧!现在那个存货仓正缺管理员,你过去给我好好地管一下他们”。

‘’好吧!”余辉答道,他心想,反正在这里已成多余的人了,去哪又如何?

这样余辉来到那个存货仓,也叫二号存货仓,职务是管理员,专管那两个保安的工作。

那两个保安,平时值班是12小时分两班轮值,但是,一有什么事私,或想去别的地方去玩时,把值班室的门一关,里面亮着灯,来个“空城计‘’便走人。

现在见多来了一个人,也就更加地放肆了。余辉刚来才三天,见他俩每天值班不到两小时,其余时间都不知上哪儿去了。

‘’余主管,你是我们这里的头,以后这里就全靠你了,今天我俩有事要去办,你就多多关照喽!帮我们把班都给值了啊!“就这样余辉经常得顶替他俩值班,有时他们两个一天都同时不来,就得值二十四小时.这样的事情,不知有多少回了。

余辉常想,一天干二十四小时的活儿,是他活到今年四十三岁这把年纪还是头一次,以前还是很小的时候,大约八岁时,也就是读一年级的某一暑假,父亲发现有野猪趁着晚上少人活动,经常出没于他家的红薯地,他和父亲一到晚上,吃过饭就一起躲到红薯地附近的草丛里,伺机等候野猪的到来,一等就到第二天的清早。可那也不是二十四小时呀,而且是两人同时守的呀!哪里像现在这样,单人守二十四小时的?

他越想越心酸,觉得一点自由都没有,越觉得十年寒窗苦读,起不了什么作用。要不是父亲一再强调读书可以改变命运,要求他一定考上大学,他现在会心安理得地跟父母一起劳作于田间地头,没人来指使他该做什么和不做什么。这样多自由啊!哪像现在这么烦恼?而且现在父母都八十岁快到的人了,仍然在田间地头奔忙劳作着,而自己一点都帮不上忙,会觉心安吗?父母要钱没钱给,他們都这么老了还在劳动才能糊口,自己的小家庭子女上学又用钱,哪有工夫照顾到父母的生活?越想越觉自己没本事。突然,一个念头来到他的脑海:辞职回去,不干了!

细雨丝丝,从池塘的上空轻柔地飘落下来,泛起一圈圈的涟漪。一只只白的红的鲤魚不时的把嘴冲上水面,吸吮着水面上的养料,草魚也不甘示弱,冲破水面,吞下水上的浮萍、小草、青菜叶,不时的泛起层层的水圈……

余辉记得小时候就在这个池塘,那时还是生产队管理。七八月份江南多雨,魚儿易上钩,鲤魚爱吃蚯蚓,用它钓,易上钩,草魚却偏爱吃青草或青菜,用它们做饵,易得手。

有一次,大概是读二年级时,余辉刚把魚钩穿上菜叶,顺手刚把钩线甩上水面,还没站稳脚,冷不防就被一条草魚过来,生吞剥夺地咽下鱼钩上的菜叶,连线带钩的拖走,余辉心中暗喜,手里握紧鱼杆,被拉向池塘水深处,这时余辉奋力往上拉,结果魚杆断了,上钩那条草鱼嘴上还留着断下的那一小节竹杆,久不久地浮在池塘中的某处,余辉只能望水兴叹,眼泪汪汪……

至今这事还依然历历在目,仿佛刚刚发生在昨天,谁知一晃便过了五十年。

那时候多好啊!钓到的魚洒上新鲜的花生油,搅粘和上小米粉炸着吃,真是又香又脆,别提有多快乐了。特別是那种鲜魚的清香和那种新鮮的花生油的浓香,真是几米远还能闻到。

余辉已好多年没吃上村上自榨的花生油了。自从读高小起离开家乡,再到如今的工作吃的都是植物油,即便买的花生油也不是正宗的了,都是渗杂着其它成分的,怎样也找不到童年时吃的那种感觉。

如今他又回来了,可眼前的一切已不是当年的样子了,他未免有些失落感。再看池塘两岸的竹林,零零落落,稀疏可数,也不象儿时那样地密密麻麻的,把整个鱼塘都围了个透的了。此时,一阵凉风袭来,余辉觉得舒服了许多,沿着弯曲的池塘小路,顺风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