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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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小伊想起若干年前的某一天，自己随着那把生锈的铁剑流落到了太苍院。她在剑里沉睡，却又能在梦中看到铁剑所遇到的一切。
她依稀记得铁剑久经漂泊最终落入一个年轻男人手中。那是一个很文静的人，拥有英俊的面孔和温柔的笑容，以及能开天辟地的强大力量。
有一天，铁剑被他握在了手中。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如古井般深邃的眼眸中竟飘出了一些怒意。
然后他在一间明亮的屋子里，花了整整一年的功夫来研究铁剑上的阵法。虽是九级大阵，但是那个年轻男人也是阵道天才，很快便看破了此阵的玄机。
之所以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是因为他希望能够把阵法中封印的孩子安然无恙地取出来。
她很喜欢这个男人，觉得他很可亲，就像父亲或者爷爷一样。
当她躺在他怀里时，她是这么想的。
当时的她只有十岁左右，是个天真善良的女娃娃。偶尔在太苍院里玩耍，大部分时间却依旧在铁剑里沉睡，因为她还有点不习惯尘世中真切美好却显得有些粘稠的烟火味。
忽然有一天，年轻男人对她说，我要走了。
去哪儿？
去大陆走走看看，过些时日便回来。你居奶奶会照顾你的。
时至今日，洛小伊依旧记得那个女人好看的面孔和可怕的目光。她害怕她，虽然她对自己很好。于是他走后，她便躲进剑里沉睡，不再出世。
这一睡便是六年。她都没有等回来那个年轻男人。
直到大约十天前，辛诀的到来，忽然让沉睡中的她惊醒。
这是个看不出深浅的少年。他没有年轻男人那么英俊的面庞，但是却有同样温柔的笑，以及那个年轻男人所没有的充满热度的眼眸，和一种让她产生臣服美感的魅力。
是的，对于某些女人或者男人来说，臣服是一种美。
第一眼见到他，她就被他所吸引。无论是身体的温热还是他初见自己的惊愕表情，都让她喜欢。
兽域民众与生俱来一种能力，那便是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可以签订一种古老的主仆契约。契约生效后，作为仆人的一方便要无条件执行主人的所有意志。
当然，契约这种东西向来是对双方都有利的。对于仆人一方的好处便是，能够在无形中增加主人对自己的好感。这种契约自然是充满了不确定因素的，但是却实实在在地在两人之间连接起了一条无形的线。
线两头的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产生愈发紧密的联系。
于是那一夜，她将这样的契约，用在了辛诀身上。
洛小伊看着辛诀的侧脸，柔软的目光终于是溢出了眼泪。她怕被他发现，让他担心，于是赶忙抬起袖子，轻轻将泪水擦去。
三楼。
又是一个简单的楼层。但是相比一楼，却多了些东西。
比如一张桌子。一张看起来格外有灵气的桌子。
“阵演桌。”昊莫指着桌子淡淡说道，“用来测试阵法演练水平的桌子。相信你不是第一次见了。”
辛诀点了点头，早在岚域时他便已经在当地的阵师考核点考过了一级阵师。当时的考核，也是在相同的桌子上进行的。
昊莫没有去接辛诀手中的证书，而是反手丢给他一本阵谱。
“先自我介绍下，我是上院的昊莫。虽然我不是导师，但是相信你也知道，上院学生有资格代替导师行使一切权力。”
这一点，其实辛诀早就知道。而且他知道，上院学生不仅可以行使导师权力，甚至拥有许多导师都不曾拥有的权力。
这就是太苍院的上院，至强的上院。
见辛诀没有什么疑问，昊莫继续说道：“既然你刚才能够过那道门槛，我相信你有一级阵师的水平。接下来我要给你的测试，如果你表现的足够好，我可以直接给你颁发三级阵师的资格证书。”
本来辛诀听到昊莫说起那道门槛时，心情不爽了一下，然而当他听到后面的话，顿时眼睛一亮，居然还有这等好事？
但是仔细想想，辛诀便知道，虽然越级考核在大陆上不是没有过，但是想必其中的难度肯定不会低。他看着手中毫无波动的阵谱，问道：
“考核是关于这个的？”
昊莫点了点头，忽然嘴角微微牵动，“此阵，名《坎坷》。”
坎坷？
辛诀不笨，瞬间就联想到了刚才的门槛，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就是挡住人去路的那玩意儿？”
昊莫点头，忽又摇头：“确切来说，是挡住弱者的玩意。”
昊莫说“玩意”二字却不带儿，因为他的语气和他的人一样，向来是极其肯定的。
所以辛诀在听到他这句话后，心里的不爽十分强烈。但是他懂得，在比自己强的人面前，即便再不爽，最终也只能忍气吞声，或者向比自己弱和爱自己的人倾泻。
昊莫没有察觉到他心里的不愉快，继续说道：
“给你一个时辰学习这套阵法，一个时辰后在阵演桌上演练。演练出几级的阵法，便承认你几级的阵师身份。”
“嗯？”辛诀先是一愣，随即满脸惊讶，完全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让他学习这个刚刚还让他极其讨厌的阵法。
“免费的？”辛诀试探性地问。
昊莫想了想，说道：“《坎坷》是只有太苍院学生才能学习的阵法，对于任何太苍院学生都是开放的。要说代价，便是你一个时辰的宝贵时光。”
辛诀松了一口气。这算什么代价，但是转念一想，对于不同的人而言，一个时辰的意义也是不一样的。但对他这种向来不怎么珍惜时光的人而言，自然是不吃亏的。
“但是一个时辰有些短了吧？毕竟阵法的学习不简单。”
“阵法一道讲究的是悟性。”昊莫看着他，想起自己只布置出了三级的《坎坷》，目光里多了些不起眼的黯淡。虽然，他只看了一眼阵法。
只看一眼，便有三级。若是辛诀能做到，估计得高兴激动地直接把洛小伊给睡了。但对于昊莫来说，依旧是不满意。
昊莫向楼梯口走去，刚走到那儿，忽然停下脚步，又补充了句话：
“不要去四楼。还有，不要在公共场合秀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