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弟……你别这样……”天幻紧跟着天泣而来，但天泣的速度实在太快，等他赶到的时候，发现天泣的身后，魔族的尸体竟然已经堆积成山了。他知道天泣需要发泄，同时也并没有心疼这些魔族的意思。
可他担心，天泣因此陷入杀戮之中不可自拔，最终被自己的杀念所吞噬，这样的例子并不是少数。所以，即便是救了这些魔族，他也要阻止天泣！比起魔族，他七弟要重要的太多。
“六哥，放开我！这群混蛋不杀还能放了不成？”
天泣的双目血红一片，早已经看不见之前的颜色了。神采之中，也尽是血腥和杀戮！甚至和天幻说话的时候，目光也是遥遥看着远处的魔族，准备出手。
“七弟，快住手，再杀下去，你就真的出不来了。”
“出不来又如何？凭什么他们能杀，我不能杀？”
“没说你不能杀，只是你的心已经乱了，住手吧。”
“心乱了？”天泣反问一声，却是突然笑了起来，他们俩已经快要到无归山的地界了，天泣的速度奇快，此刻天幻和他走走停停，居然是到了无归山的山巅之处。
“你看看着山下的绝壁，哪里还有往日的模样？”天泣指着天极造成的那面绝壁开口说道，“我本就是乱心境之人，心乱了有什么关系？”
“你……”天幻被天泣说的无言，魔族已经渐渐远去，他的身后，已经横七竖八的躺着一百多的魔族士兵，前面的魔族还在拼死的跳下山崖，想要从天泣的手底下逃生！“你如此杀戮，将来如何面对雪儿？带着一身的血腥？还有你的妻子，月瑶儿……”
天泣的手微微一滞，停在了空中片刻，在这之后，却是再度扬起，朝着前方走去。
“雪儿？瑶儿？她们会理解我的。”天泣说道，“就算我满身杀戮，她们也会理解我的。”
“她们会怕，怕一个满身杀戮的人在杀戮之中迷失了自我。”
天泣骤然之间转过头来，看向了天幻！
“六哥。”天泣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语气些微颤抖，听的天幻心头一震，莫名的心疼了起来，“凌老走了！红也走了！天下人如何看我没关系，我不在乎，要离我而去，我也无妨，可凭什么，他们杀了凌老，我连仇都不能去报？！”
“七弟……我们会报仇的，他们走不掉的！我答应你，来日我会和你一起，杀光他们，冲上三界！将魔族彻底消灭！我们是魔陨，魔族不陨，吾辈不休！”
天泣的手仅仅抓着天幻，捏的天幻的手臂无比的疼痛，天泣的实力还在天幻之上，此刻他心神恍惚，那里注意的了这些，快要将天幻的手骨捏断一般，天幻却也一声不吭，任由天泣死死的抓着他！
终于，天泣的眼底泪光闪烁，心中的酸楚在这一刻轰然爆发，望着天幻的脸庞，不知为何，痛的无以复加。
“凌老他……凌老他说要看着我崛起的……他说要带我和雪儿会雪园的……他说，将来要找个好地方隐居，安度晚年的……他还说……他要看着我和雪儿好好在一起的，他还说……素清姐是个好姑娘，将来要给她找个好归宿的……怡香是个好苗子，就是戾气太重，他说他会好好引导的……他……”
“我知道……七弟，我知道。”天幻抱着天泣，在天幻的怀中，他哭的像个孩子。天幻心中想着，或许对于七弟而言，凌老更像是父亲一样的存在。
“为什么……我们明明赢了……我却输的这么惨？”天泣抱着头，不甘心的坐在了地上，“他们凭什么逼走所有我爱的人？都是因为这群畜生，都是因为这群畜生！”
两人在雪地之中坐了许久，雪下得极大，将两人的腿都埋在了雪中，他们也丝毫不觉。天幻这一生，没有见过任何一人能够比得过他的七弟，即使是天赐，他觉得只要时间足够，也不会是天泣的对手。可这样的一个天才，却还是败给了命运！
“凌老他……来自一个小山村。”天泣的声音低述，像是梦呓，“还是爷爷告诉我的，他有一个爱人，叫做风铃。”
天泣不知为何，突然想要将凌老葬到那个小山村去。只是……这世上还知道那个山村的人，恐怕就只有一个了——地殇！
两人从大雪之中走回了踏雪城，天泣终于是没有再去追击那些魔族了。雪花让他的心头越发的寒冷，冷冽刺骨。从无归山下来的时候，已经能够看见踏雪城的大致缩影了，城楼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城中的屋舍，但远远的就能够听见城中传来的欢呼之声，是那些将士在庆祝着胜利的喜悦。
南天军的大帅，很自然的由天赐出任，没有人有任何异议。所有人看着他们的目光，如同敬畏神明！这是这场战斗中的英雄！这场屠魔之战的领袖。
几人和公输末一样，躺在地上，望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一时之间竟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有丝毫着落。
他们来到了理想中的乱心九重，更是达成了前人前所未有的记录，将魔族最强的断空魔体的魔帅给彻底击杀……可他们付出的代价是如此沉重！
等到他们再度回到天家的别院的时候，那几具尸体，还安详的躺在那里，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似乎是在骄傲着自己的儿子的成就。
天赐将长枪放置到了一旁，望着扑倒在自己父亲的身上哭泣的兄弟，心中说不出的酸楚。指甲渗入了血肉之中，也是浑然不觉。
“我要将他们安葬在天家之中！”天命站起身来，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夺回华天！重返北境！”
天命转头，看向了天赐。
“好，来人！传令，魔陨禁令第三条，等待的时机到了！所有魔陨，全部归队！”
“是！”门外的魔陨身形一震，立刻浑身肃然的答道。他是之后加入到魔陨之中来的，因为实力突出，才成为了天赐的亲卫，这是他无比引以为傲的事情。可他知道真正的魔陨，比他要强！
不光是实力，更是来自于大战爆发之前的那股凌然的气势和不屈的意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所以能够撤离到南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当年魔陨的拼死相抗。这些人有的至今还在养伤，有的已经埋骨青山，不为人知。
直到天赐发出这道命令的时候，他浑身肃然，热血沸腾。一度头皮发麻到颤抖，总觉得不知为何，心中莫名的感动。一种身为魔陨的骄傲从心底生出。
天赐走到了众兄弟的前方，将他们一一扶起。
“先为几位叔父找个好地方吧，这里天寒地冻的，算不得好。”
几人黯然点头，抱起父亲的尸骨，走向了各自的房间。将父亲安置在自己的床上，方才走出来，在雪地之中席地而坐。
“好了，之前战事紧急，没时间问这些，如今我想知道，你们各自的实力如何了？”
众人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实力尽数告知出来，天赐也是点头明白了过来。虽然他们所有人都达到了九重巅峰的境界，可实际上却还是有差别的。或许，这就是之前听闻的半只脚踏入断空境界的差距！
天木和地无极也是九重巅峰，可他们的实力，和地殇还有天极差距为何如此之大，就是这个原因！
半只脚踏入了断空的他们，明白了这一点。这中间，当属天赐和天泣的实力最为顶尖，其次便是天罚和天才，然而是天幻和天命。至于天堂，原本他的天赋在众兄弟之中算不得顶尖，再加上他一心求医，无心修武，实力能够到达乱心八重巅峰，已经足够自保了！
“好好休息一下吧，五年，这世界也不过才三天时间而已。”天赐摇了摇头，这五年在惊天海之中，他们的变化倒是不少，天泣和天幻，当是外貌变化最大的二人了。原本就处在成长阶段的他们，靠着这五年，可以说已经和天赐等人一样高了。
等到天幻二人回到踏雪城的时候，众将士已经开始生火造饭了，见二人归来。即刻便是起身行礼。
然而天泣和天幻都没有理会，径直走到了天家的别院之中，见几人都在这里。
“回来了。”
“回来了，”天幻回道，瞥了一眼天泣的神色，还有些憔悴，但总归情绪是稳定了下来。之前天泣那番杀戮的模样，即使是他看了，也是有些心悸。
天赐点点头，说道：“回来就好，休息一些吧。我们也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一下这段时间的事情。”
“大哥……”天泣突然开口道，“我想先回去。”
天赐一愣，旋即点点头，目光变得柔和了下来，说到底，这还是自己最小的弟弟，除去惊天海这五年，也不过才十六七岁的年纪罢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没有必要让他再进行接下来的事情了。
“也好，你且先回南天，什么时候想来找我们，什么时候再来。”拍了拍天泣的肩膀，天赐温和的说道。
天泣原本还有些内疚自己的这个决定，自己的这些兄弟，哪一个的痛苦都不比他少，亲生父亲的离世，难道不比凌老的难受？可面对自己任性的举动，任性的要求，他们却还是这样无理由的支持自己，帮助自己。
天泣很快就从天家的别院之中走了出来，没有参与到天赐等人的战事讨论之中。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的雪花，天泣第一次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想到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当真是跌宕起伏，世事难料。
走着走着，便是不自觉的走到了月酒的房间门口，心中突然一动，月酒和凌老也是旧识了，同为一个年代的人，或许知道一些凌老的事情。
轻轻推开门，天泣见月酒已经半靠在床头，见天泣走进来的时候，目光明显有些惊讶，天泣的长相虽然是和之前一样，但体型和头发的变化一时之间太大，五官上也有细微的变化，月酒自然是震惊了一下。
可很快，他的神态便是恢复了过来，因为他察觉到了天泣的实力，已经是来到了九重！甚至已经高出了他！看来，这就是天极口中的王牌了。
每天都有人向他禀报军情，从他醒过来到现在，他虽然足不出户，但对于外面的情况还是了若指掌。今天却一直都没有人来向他禀报，但月酒还是能够从外面的欢呼声轻易的判断出来，他们赢了。
这些小鬼，总算是没有辜负天极那老鬼的期望啊。
“月……爷爷，”
“嗯。”
“您的伤如何了？”天泣走到了床边，垂下的发丝让他有些意外，原来头发已经长的这么长了。
“恐怕，要在这床上躺上好一阵子了。”月酒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但见天泣的神色不对头，有些低落沮丧，心中一番猜测，便是想到了今天的战斗。
“那个魔帅的实力很强……你们几个打赢了？”
天泣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月酒。这个问题，他也在问自己，他打赢了吗？看着天泣的模样，月酒叹息了一声，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你有什么事找我？”
“我想问问您……您知道凌老的故乡吗？”
月酒浑身一颤，即使是坐在床上，天泣也能够感受到月酒那颤抖的躯体，双目之中的震惊和遗憾。
“老凌，也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