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暗夜里的魂
作者:前小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793

侧殿走道里是凌乱不堪,一击使珈蓝负伤,对建筑~更不用提了,墙壁碎裂成缝、几扇屋门尽毁。东皇踩着碎木走过,走道那端的房门已然是敞开的,那仍旧是抹胸、长裙的女子靠在门上,揉着惺忪的睡眼。

“吵到你了吧?”

“刚才怎么了?”她被突然爆发的妖气惊醒,出门时正瞥见一道白色的影子从隔壁姬女们的房间里飞速逃离,忍不住问:“那是谁?”

“有人夜闯罢了,没什么。”

她皱眉,显然不满意东皇给的这个答案,一脸难以置信:“有人敢夜闯落央岛?你欠人家什么了?”

以至于,对方胆妄为到不要命的程度,夜闯你东妖帝的地盘,还逼得你大打出手?

“不知死活的东西多呢!”东只淡淡的丢了这么一句,再无二话,转而吩咐姬女们手脚利落些收拾过道,不要影响鬼姬休息。她便知他不愿多说,抱着雪白的手臂冷眼旁观,过一时转回屋里,“砰”的摔上门。

那一声听在皇耳中,断不是滋味。跑了珈蓝他原本就怒,丢了辰轩是火上浇油,想起真儿背着他偏向外人,更是怒不可遏了。心里何尝不是有那种期望——鬼姬若是因这番动静能对他宽慰几句,他心情定然会好许多。可她觉得他瞒着事不说,火气竟比他还大。

不由得便垂下眼睑默的踱步到露台。

其实,即使她不生气,也绝会出言安慰的,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她并不是温柔细致的人,求不来温存体贴。

缓地躺倒在合欢床上。只觉得没来由地疲惫。却怎么也无法合眼着下颌凝望渐渐西沉地月。看似平静地他其实心绪万千。

这个字。通常说不清理由。一如他对鬼姬地感觉。

永远记得那一天。在他地锻造间里。那个当时还什么都不懂地女人见他**上身挥锤。便学他那般也褪去罗裳、裸露出雪白丰腴地身躯却在他地目瞪口呆中高高举起铁锤。她如瀑地黑发被热浪吹到翻滚。暗紫地双眸专注地望着锻造台上火红地铁块。心无旁骛向顽劣地神情尽去。连天生地媚态都收敛无遗。唯有凝重和执着。

原本想调笑地他再也笑不出来。他从始至终地就那般凝望着是望她那诱人颤抖地裸露。也不是望她那绝好地脸庞。他痴痴地望地是她那股不知从哪里迸发出地庄严肃穆——熊熊炉火前。舞动沉重铁锤地她是那么地气势逼人。宛如一个从炙热和火焰中走出来地女神。

就那一刻。爱上了。

欲由心生是真地吧毫不迟地诱惑了她。他费尽所有气力去给她最原始地快乐。教会她如何去追逐内心地**和她就在熊熊火光地边缘挥汗如雨地纠缠。纠缠到好像片刻之后就会死缠到好像片刻之后死了也无所畏惧。他得到了她最初地一切。可是竟得不到她地爱情。

她不懂,她根本不懂。而爱情,他无论如何也教会。

从他明白这一切开始,他就不再奢望自己的这一份爱恋能够得到回报,他只要她高兴,只要她活得痛快,只要她笑,什么都可以去做。

那一场迷花大繁殖,遗祸近千年,人类和妖兽皆因此元气大伤,乌鹊愤怒的动手抽了她一耳光,其他的妖帝也颇有微词,就连北冥都皱眉了,唯独他没有一句责备,甚至于说出“她高兴就随她去,物竞天择罢了”的话来。为此,乌鹊再也没正眼看过他。

即使知道是错的,他也总是娇惯她,无止尽的娇惯她。多少人曾经那般说他?都说,只要牵扯上鬼姬,你就是非不分,她不懂事成天发疯,你怎么也陪着她疯?

他总是沉默不语。

是啊,我为什么陪着她疯?你说为什么?

因为在我看来,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比她重要,整个世界的份量在我心里也没她那么重。我眼里只能看见她,只能看见那个烈火前如女神一般存在的她。

所以,只为她临终前的那一句话,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因为那一刻是我唯一的一次感觉到,我为她做过的一切并没有付诸东流,她其实都懂。

她能懂,就够了。

头颅渐渐的滑落,终于枕在臂弯中,东皇伏着,终于在晨曦中缓缓闭上了双眼。

无梦醒来,一眼瞥见她抱着个酒壶坐在台阶上发呆,有姬女战战兢兢的过来禀报他说已收殓了真儿的尸身,又说小雨也不见了,他恍若未闻,只说饿了。收了尸体,肯定会探查死因,都该晓得真儿是死在谁的手上的,他根本没必要解释。

叫了小鬼姬来用餐。她坐在他对面,照旧是盘着双腿大快朵颐,吃着肉块的姿态**辣的,尽管不抬眼看他,他却看着、看着就有一丝喜悦。她本体是天邪鬼,食量定是惊人的,可他真没想到这个小不点的身躯一顿竟也能吃下去二三斤的肉,满手满嘴都是油,还意犹未尽的吮手指。

不由自主的视线就落在她的小肚皮上,鼓囊囊的,可爱坏了。

“还要吗?”

她甩手,灵动的眼睛四处张望,却道:“还想吃,可是好像撑了,吃不下了。”言罢,抱着酒壶又是猛灌。

才半个月吧,她的酒量就比第一次喝时好了很多了,虽说和从前的鬼姬没法比,但半斤烈酒估计不在话下。当然,半斤喝下不时的会醉倒是真的。

他便觉得愈发欢喜——他的鬼姬一日比一日生动了,日复一日的更像从前的她。

他慢慢的吃着猛灌一气却把酒葫芦砸到地上去,眼见着不高兴:“真是气死人,为什么我现在酒量这么差?”

除了喝酒,她没别的嗜好了,可一觉睡起来,竟连酒都喝不成了!不能出岛,又喝不了酒日子真无聊!

还不如死了算了。她真的又这么想了。

东皇便道:“不如先试试蜜酿?”

她翻白眼:“鬼才要喝那玩意儿,娘们喝的玩意儿。”

东皇便失笑。你可不就是个女人么?心里刚想,她便起身了,十指张开朝他逼来。

“你一手油,别碰我头发。”他苦笑,知道说了是白搭也得说一声然

认真真的拿他的头发当擦手布,抹了一遍又一遍都抹干净了,这才心满意足的拍拍小肚子走了。

东皇伸手捞捞自己黏糊糊、油腻得恶心的发丝,手里的碗筷一丢,再也没胃口吃饭了。面上苦笑心里却有些郁结——他渐渐的感觉出来了,这个小鬼姬一直不太开心。

从前她是脾气大,大到火爆的程度,可也是个开心果,成日里热热闹闹的,哪像现在总是若有所思的发呆,一点小事也要发泄一下才能过得去。

是她到底对着自己不开心是因为那一世,他几乎没有什么机会陪伴后来的她变了,变到他不了解的程度了?

东皇说不清只是隐约的愁,而小鬼姬自己,更说不清。

她一向是那种太追求细节、大咧咧的人,什么事情能说得过去就行,要不也不会被三说她经常撒一些天真烂漫的谎,可有些细节,想不追究也行。

比如说,自己的身体感觉怪了。她总觉得自己现在是在靠着记忆模拟从前的生活状态,尽管有些习惯自然而然就出来了,可总觉得格格不入,至少,和身体格格不入。她的记忆有断层,无论怎么回想也想不起来,想多了头还会刺痛,实在是奇怪到了极点。

她也惑,东骗她的吧?她那时其实真的死了吧?如果她记得没错,死前曾经遗留过一粒花籽,现在的她,是不是那粒花籽重新修出人形的啊?可是,这个假设似乎不成立,因为她清楚自己的遗传特质——她脑中完全没有那粒花籽的点滴记忆,一丁点都没有。

更何况,九幽曾经告诉过她,植物兽在修出人形上远没有动物系妖兽的优势,突破更难,更需要机缘。很多植物系妖兽修炼了四五千年、妖气充沛得堪比妖王,却仍然是植物状态。九幽说她的出生是一个幸运,是一种天赐。

当然,他也说,他这么说是她生命的本身,并不是指她的存在价值——那时,她已经闯祸无数,在九幽眼中,是个顽劣不堪的孩子。

是,花籽再次修出人形,可能性微乎其微吧,那现在的她是怎么来的?如果真的像东皇说的,她没死,那她为什么会对自己的身体感觉不自在?

无法适应的感觉太强烈了,强烈到令她想和从前那样毫无顾忌的生活都不行,她总觉得,这个不是她。

问东皇,他什么都不说,连前夜那么大的动静,也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不像他的性子,他肯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烦得要死,又开始捶打额角。

还不能想,想多了头痛欲裂。

便又转回房里去,趴在松软的床上用枕头捂住头开始睡觉。趴了一会儿头痛的感觉渐渐消退,便半睡半醒之中游走。

时而能听见有女子的对话声,声音却不像姬女的那么娇嫩,过一时又听见有朝自己走来的脚步声,不偏不倚的,似乎停在她脸边。

她一头恼火,睁开眼来竟看见一双男人的脚杵在自己眼前,黑棉布鞋上细细的针脚都清晰分明。不免气得想跳起来——她睡觉的好不好?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穿鞋站在她床上?

拳头一握就要撑起身子,可整个身子软绵绵的,竟不能动弹。

便想,难道我是在做梦吗?

翻起眼睛去看,却看不见那男人的脸,片刻,却看见眼前银光闪现,一把尖锐细长、造型古怪的长剑撞入视线,剑尖兀自轻颤,寒气逼人。

这是干什么?

她眨眨眼,非常诡异的,脑子里就冒出一个念头来——这个男人想斩断她的脚!

一种莫名的恐惧冲上头脑,整个人就战栗起来,想哭、想尖叫,她拼命的挣扎,可身子完全不听使唤,随即右脚一阵剧痛,痛入骨髓,连心肝肚肠都跟着抽搐的痛,真的惨叫出来:“不要砍我的脚!”

狂呼之后,身子猛地爬了起来,不住的喘息时抹一下潮湿的眼,隐约竟全是泪水。再扫一眼四周,昏暗无比,她竟是睡着了,一下子睡到了夜里。

这是什么怪梦?为什么感觉那么的真实?醒来都觉得右脚腕还在阵阵抽痛。忍不住抱起自己的小脚仔细的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确实还在,心里仍在后怕。

太奇怪了,我有再生之力啊,脚断了可以再长,为什么要怕成这样?

梦里的自己,好丢人啊!

似乎想哀求对方放过自己的,可就是说不出来话。

心有余悸的感觉挥之不去,根本不可能再安心的躺倒再睡,便光着脚下了床。

地板冰凉的,透过脚底的皮肤凉到心里去。窗外有些许月光射入,房间却仍是黑漆漆的,唯独墙角那面梳妆用的水镜像往常一样流淌着水银般的光泽。她看了片刻,不知是被那点光亮吸引,还是心里有奇特的念头驱使,鬼使神差一般,她有阵阵冲动想走到镜子面前去。

便真的一步一步走了过去,静静的站在水镜前,有些惑的望着镜子里那深沉阴暗、模糊不清的人影。

看了一时,似乎察觉镜里的人影有些异常,看着更不像自己了,便蹙着眉,古怪的抬起了左手。

顿时骇然——镜子里照出的那个身影竟然一动也不动,仍是垂着**的双臂站在那里!

慢慢的凑过去,几乎是鼻子贴到了镜面,大眼睛扑闪无数次,总算看清了一些。镜子里的人没有像她那样逼近,仍是站在镜面一米开外的位置,低垂头颅,披散的发丝遮盖住了脸庞,整个是幽幽的气息,活像个幽灵。

这、这是怎么回事?一样的打扮,一样的身形,连发丝看上去都是一样的长短,可这镜子里照出的人竟不是她么?

难道黎在捣鬼,故意吓唬我么?这水镜法术就是他的呀!

正又吃惊又有一丝害怕,镜里的女子却在这时缓缓抬起了脸。她先看见了她面颊上清晰的泪痕,随即,冷不丁的就对上了一双艳红如血泊的眼瞳。

一瞬间,触不及防,全部身心顿时被那片妖异阴森的血色吸纳了进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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