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陌上花开
天使
不得不承认，吸血鬼实在是很强悍的种族，即使在碧珠的银弹攻击下，依然凭借强大的恢复能力和超强的速度，最终逃离了战场。
经过一场大战，幻狐受伤，阵法破损，众人也不便继续在沙暴之巅停留。再加上众人的口袋都被比宝币还要值钱的财物塞得满满地，这一趟沙暴之巅的效果也足以让人满意，本着留座青山有柴烧的基本理念，幻狐小队便迅速撤离危险地带，托着满框的金银财宝，速度往来路而去。
回平原城的路上，巫琳从碧珠那里了解到一些关于幻狐队长过去的事。也许是想着巫琳即将离开，碧珠言谈中少了很多顾忌，隐约透露出一些外人不轻易能知道的信息。不知什么原因，幻狐也没有制止，只在两个女人闲聊的时候，和瑞恩龙敛一起，到帐篷外的空地上，沉默地抽一支纸烟。
与喜欢奢华的龙敛，和爱好优雅的瑞恩相比，幻狐对于烟并没有太大的讲究，也并不常抽。只偶尔想要的时候，才会在手指间夹上一支点燃了的，有淡淡香味的，没有掺杂白色粉末的纸烟，然后沉默着让它静静燃烧。
巫琳从来没想过，会在即将离开之前，能更进一步地了解幻狐这个人，并且，是他少有人知的过去每个人都有过去，即使只是十几年或二十几年的经历，但也有可能是经历过很多坎坷的。在知道之前，巫琳也猜想过，会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一个人的脸上挂着永远不会褪下地微笑作为面具，眼神却永远淡漠寂然得谁也不能靠近。也许那是相当坎坷的经历，巫琳猜测不到，也没有继续深究的意思。毕竟，她在位面文明所在的世界里，只会停留很短暂的时间。一旦获得足够的路费，就会像只南归地鸟儿一样，回到温暖的家乡，再也不会相见。
过客，这就是巫琳对于自己。在位面世界中的定位。
也正是由于这种定位，使得巫琳对于绝大多数除任务和小队以外的事情，保持一种无视的态度，下意识地，她从不在这些身外地事情上放太多心思。如同一个将自己封锁在狭小房间，与世隔绝的人一样，她不看新闻，不听关于位面世界的一切消息。也没有深究过伙伴们的情况。
幻狐的过去也好，碧珠这个离开森林在外游荡的脾气火爆的精灵也罢，来历神秘气势压人的龙敛，优雅如同绅士地狼人瑞恩。甚至，前些天不小心碰上的沙地里的野鸳鸯，抑或是差点掳走自己的吸血鬼敌人，很多遇上地人事物，都有值得探究的地方，但巫琳却万般不上心头。
来到这里就是一场意外，回去才是正途。更何况，还有漂亮妈咪和林爸爸等在家里。出来这么久，他们，也许等急了吧……
“……成功地迷惑住敌人。留下暗号。最终成功被救。那时候地队长大人。仅仅只有十岁！”
也许是顺利进入安全区。明天就能回到平原城。碧珠高兴之余多喝了两瓶烧酒。此时帐篷里除了即将分别地巫琳。又没有旁人。嘴里地话也便多了起来。她左手叉腰。右脚踩凳子上。以一种茶壶状地形态。豪爽地举起瓶子仰头灌酒。随即一声轻叹。举起袖子擦擦嘴。说：“小巫琳。你说说。这样地人。值不值得我碧珠佩服！”
复杂地心绪让巫琳也禁不住劝酒。小喝两杯后。同样是脸颊通红头脑混沌。见碧珠一项项地列举幻狐地丰功伟绩。不断地说明臣服和崇拜地理由。直到这时。巫琳才明白。原来碧珠对幻狐。竟然有一种信徒对主神般地盲目崇拜。也许。这才是碧珠对于幻狐地决定。会毫不犹豫地执行。不会有丝毫迟疑地。真正原因。
多年来。碧珠难得有机会倾诉心中地情绪。这次话头一起。便索性捉着巫琳说个不停。从这一次地沙漠之行。一直追溯到幻狐幼年地事。也因此。巫琳才多少了解了幻狐地成长轨迹。
此时。碧珠诉说地。正是幻狐十岁那年经历地一次险境。那一次。幻狐被坏人绑架。以此向幻狐父亲勒索巨额宝币。还差一点就被撕票。年仅十岁地他。却仅仅凭着游戏时玩笑般地暗语。在坏人带着他四处躲藏地时候。偷偷地留下了暗号。并最终获救。
“值得。确实值得。”巫琳见碧珠问得认真。不由附和。想了想说道：“想到将游戏时地暗语当作暗号并不稀罕。但那么小地孩子。竟然能让坏人对肉票放下戒心。放他自由行动。还多次成功留下暗号而不被发现。就很厉害了。”
十岁的小孩，聪慧、机智、沉稳，最重要的是，竟然能让如同惊弓之鸟般带着肉票四处逃窜的凶狠绑匪放下戒心，这样的心机，已经不是单单一句厉害就能形容的了。也许，用可怕来代替厉害，会更加恰当。
“所以啊，队长就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也是我碧珠最崇拜的人。”喃喃地，碧珠又仰起脖子灌酒，面上却带着从未出现过的惆怅：“如果，我也能这么强，就好了。”
一个小孩子，能机智勇敢地靠自己的力量逃离危险，这也许确实能用厉害得可怕来形容。可是，要说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是不是太过了？对于碧珠这样高的评价，巫琳心里不怎么认同，只好没话找话地问：“这个，我承认幻狐确实很强，可是，他之前不也被坏人骗了，才被绑架的嘛。这说明，不管他小时候再怎么聪明，也还是个小孩子啊。”所以，要说什么最强大，这应该是过誉了。
“什么很强，是最强！”察觉到巫琳话里的不完全认同，碧珠不满地皱了皱眉，强调着辩驳：“小孩子又怎么啦，有的人再小也很强，像你啊，再过几十年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太婆，也还会是个胆小怕事的菜鸟白痴！”
碧珠发怒的时候，巫琳从来不跟她分辨，只沉默地低头喝酒，吃着桌上可口的小菜。
果然，等碧珠怒完，又继续说道：“这是你不知道，队长被骗根本不是因为小孩子啊年龄啊什么的，有谁会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时刻保持警惕呢。那个女人，那个懦弱自私到无耻地步的女人，那个真正的白痴！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就这样背叛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母亲？”巫琳听得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情况。
陷入回忆中的碧珠却并没有注意到巫琳的反应，或者说，她根本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人在听自己说话，只眼神有些发直地自言自语：“第一次见到队长的时候，我根本没注意到那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孩子。谁能相信，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会在那种地狱一样的场景里，镇定地微笑。那个女人根本不配做他的母亲，但却在他的安慰里安详地死去，没有一丝痛苦，而这个本应该颤抖哭泣愤世嫉俗甚至心理扭曲自杀自闭的小孩子，却要在死人尸体的碎片上，安慰完母亲，又安慰父亲。”
说到这里，碧珠停了下来，深呼吸，再缓缓吐气：“我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孩子。”
现在的幻狐，自然更加不是孩子。巫琳无法想象，碧珠口中的那个，完全不像小男孩的小男孩。从小生活在父母的爱里的她，也完全无法想象，有什么样的母亲，会伙同一个男人，去绑架自己的儿子，只为了向自己的丈夫敲诈勒索。
她也完全无法想象，被母亲背叛，面临生命危险的男孩，是用怎么样的心情，去端着笑脸让母亲的姘头放下戒心的。她更加无法想象，在此之后，面对自杀殉情的母亲，那样小的孩子是怎么做到，宽容安慰，对母亲，又对父亲。
“听起来，像个圣人。”良久，巫琳缓缓吐出一句：“太善良，太宽容。如果是我，肯定做不到。”
“队长大人，就是强大又善良的人啊。”又灌下一整瓶烧刀子的碧珠，已经醉得有些迷糊，改站为趴，伏在桌子上语音含糊：“那时候的我，满脑子的堕落念头，恨不能一个禁咒毁灭整个位面世界。却幸运地碰到了队长，就像个天使……”
“天使吗？”巫琳沉吟，最终认同地点点头。聪明，机智，坚强，善良，宽容，即使遭遇了那样惨痛的背叛，还是以德报怨到寻常人根本无法做到的程度。并且，在做这些的时候，幻狐不过只有十岁。
这样的人，确实只能用天使这个美好的词语，来形容。
就在巫琳从内心深处，即将接受天使这个形容词，被用在幻狐的身上时，却见当事人缓缓走到她身边，微笑着，眼神淡漠：“同一个故事，说的人不同，效果也不一样。听过精灵眼中的天使男孩版本，要不要再听听男孩本人的自述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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