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护国军]
作者:我的起点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344

南方各省都督在讨袁的二次革命失败后,有两种结局,一是被袁世凯取消都督职,通电缉拿,如李烈钧、胡汉民、柏文蔚等;二是继续留都督职,袁世凯待他的势力能够控制这些地区后,便把他们撤职调离、监视或逮捕。江苏都督程德全、自称为安徽都督胡万泰、福建都督孙道仁、湖南都督谭延、浙江都督朱瑞都是属于这一类。

这些都督自动取消独立后,袁世凯开始表示宽大为怀,只要他们能够摆脱国民党的控制,是可以不加任何处分的。但当北洋军或其附属军的力量达到这些省区的时候,袁世凯就违反了诺言,把这些风吹两边倒的角色逐出了政治舞台。

程德全始终不敢回南京。胡万泰被调任一个不重要的位子,不久就被打入冷宫。袁世凯命海军总长刘冠雄率第4师第旅旅长李厚基的部队,由海道开到福州,以编遣为名解散了湘军,随即在旧藩台衙放了一把火,把孙道仁吓跑了。

袁世凯派海军次长汤芗铭率领楚有等舰开到岳州,袁的虎将曹锟的第3师也奉命开到岳州,湖南已成瓮中之鳖。袁又用“借刀杀人”和“调虎离山”老计策,请黎元洪兼领湖南都督。黎“敬谢不敏”,袁又送他一个顺水人情,请他“荐贤自代”。

黎元洪知道汤芗铭是袁身边的一个红人。这个加入同盟会最早,而后来又出卖过同盟会,与国民党结下了不可解的深仇的“中将汤”,就是湖北名流汤化龙的亲兄弟。黎元洪要迎合袁的意旨,就推荐汤芗铭任湖南都督。

袁世凯发布了汤乡铭为湖南都督、王瑚为湖南民政长的命令,并令谭延“入京待罪”,又将湘军师长赵恒惕押解到北平问罪。

谭到北平后,陆军部判处他四年有期徒刑。黎与谭有相当的历史渊源,又揣想袁对谭没有很深的恶感,因此便为谭说项。袁世凯便下令特赦。赵恒惕被判三年有期徒刑,由于其他一些北洋政府要员具保,不久得到更进一步的特赦。

袁世凯下了一道对西南政府来说无意于釜底抽薪,斩倪瑞羽翼的命令:“蔡锷准给病假三个月,着来京调养。调唐继尧署理云南都督。派刘显世为贵州护军使。”同时打电报要浙江都督朱瑞到北平接洽要公。

朱瑞因旅程较近接到电报后很快便到达北平。他换了一身军服,在总统府承启处等候召唤。袁派一个承启官走出说:“总统吩咐。朱都督是自己人,不要拘形迹,请换便衣来见。”

朱瑞打算回去换便衣,被承启官阻止,引导他走进一间屋子,拿出一套狐皮袍子和马褂给他穿上。朱对着衣镜照了一下,增之则长,减之则短,像是量着他地身材裁剪一样。

朱瑞在承启官的引导下来到居仁堂。见到春风满面的袁世凯,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袁世凯像熟人一样。请他坐下,海阔天空地同他谈话。

袁出其不意地问道:“介人。你若是反对我。就应该宣布独立。若是反对乱党。就应该明白表示。你宣告中立是什么意思?”

朱瑞曾担任过新军标统和江浙联军司令。他战战兢兢地回答不出一句话来。袁看出他很受窘地样子。马上用别地话岔开。而且脸上老是那样和善而亲切。好像对这个问题并不介意。谈到末了。站起身来说:

“你应当早点回去。地方治安要紧。”

朱瑞隔了几天仍穿那套狐皮袍子和马褂到总统府。向袁世凯辞行。总统府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戒备得非常严密。他走进居仁堂。见袁世凯身穿一套金边耀眼地大元帅制服高高坐在上面。未等朱瑞开口。袁世凯正颜厉色地说了一连串地话。“军人不可无纪律”。“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口气非常严厉。吓得朱瑞连头都不敢抬。浑身淌着大汗。

这就是袁世凯惯用地“怀之以德。临之以威”地戏法。这套戏法并不是他发明地。他只是把从古以来地奸雄驾驭“人才”地权诈之术搬来表演一番。

四季如春地西南三省行政首府昆明。

在接到袁世凯的电令后,蔡锷马上复命,在和倪瑞商量后。他决定以此为契机。为西南政府制造一个合情合理的战争口实。

蔡锷在离开云南之前,将印信交给了倪瑞。没有和任何人告别,悄悄地离开了昆明。

蔡锷来到北平,袁世凯仍然用对付朱瑞地那套戏法来对付他。但那套戏法用在头脑冷静和意志坚强的蔡锷身上,就不起作用了。袁发现这个瘦小个子是个不容易对付的人,便不放他回去,立刻派密探监视着他地行动。

袁早已布置好一道假情报,诬蔑蔡锷在云南有脱离中国版图、另建一国,自号为“大汉王”的叛国企图。袁在这个假情报上亲批“应查”两字,命内史归入档案。这个举动是寓有深意的:原来他已看中了蔡锷是个长于治军而又严肃不苟的人,很想收作奴才,随时可以抽出这个档案来加他一个“叛国”的罪名而置于死地。

袁世凯看中蔡锷是个长于练兵的军事人材。蔡被袁骗到北平加以监视起来后,经常同湖南同乡杨度往来,通过杨的关系,与总统府内史夏寿田也有来往。

杨度早已看出袁对北洋旧将有所不满,并且有改造北洋派的决心,于是,与夏寿田里应外合地推荐蔡锷主持新的建军工作。这个建议正与袁地心意相符合,袁认为如果蔡拥兵在外,对他是不能放心的,把蔡圈禁在北平城,叫他主持建军工作,就不可怕了。

但袁世凯是个猜忌心极重的人,他始终把梁启超当作一个政治上的假想敌人,而蔡锷又是梁启超的学生,他又不能不顾虑到梁蔡之间的密切关系。

杨度向袁世凯劝道:“师生关系并不是牢不可破的。梁启超就是康有为的得意门生,而现在康梁分了家。如果总统结之以恩。蔡锷必然乐为总统所用。”

袁世凯向来是拿功名富贵拉拢人的,杨度这番话正与他地见解相符合。袁向夏寿田说:“小站旧人现在暮气沉沉。我对南方人没有成见,如果南方人不反对我,我未尝不可以重用他们。如果蔡锷靠得住,你就做他的副手吧!”

夏寿田是杨度的湖南同乡,又是同学。他做总统府的机要秘书又是杨度推荐的。袁世凯用人从来就是以门第为重,夏是豪门出身,而又具有办事殷勤和文思敏捷的优点,因此是总统府内史中地一个头等红人。夏虽不是军人出身,袁用人惯于采取监视制度,用夏做蔡的副手,是用他监视蔡的一种做法。

袁世凯打算先派蔡为参谋总长,以代替不到部地黎元洪,然后调蔡任陆军总长。以代不听调度地段祺瑞。蔡锷同意了这个计划。

袁世凯先后任命蔡锷为政治会议议员、约法会议议员、参政院参政、经界局督办、昭威将军、大元帅统率办事处办事员等职,这些都是袁世凯“结之以恩”的做法。

但是,袁世凯身边有一个策士反对用南方人主持建军工作。他向袁进言说:“要完全解除北洋旧将地兵权是办不到的,只能逐步地削弱他们的兵权,使他们不致成为中央地后患就够了。用南方人主持建军也是行不通的,因为北洋派是一个有地方色彩的团体,要在军事上有所改革,也只能用北方人而不宜用南方人,对于这样一个有关国家安危地大问题,只能行之以渐而不能操之过急,否则祸变之来。可能不在将来,而在今日。”

这个意见又恰恰打中了袁世凯多疑的要害,因此,用蔡锷来改造北洋派的计划就被搁浅了。

袁世凯便用王士珍代段祺瑞为陆军总长。段祺瑞是个刚愎自用之人,他没有掌握中枢大权之前,对袁百依百顺。随着职权的提高,对袁的恭顺态度日益减退,不甘心自处于有职无权的地位。袁疑心他日益揽权是想在北洋派内组成一个小集团,进而篡夺他的兵权和政权。袁段之间的矛盾逐渐扩大。以致启用北洋“三杰”中不问国事回原籍的王士珍为陆军总长,解除段地陆军总长职务。

袁世凯一生从不以诚待人。他认为一手可以掩尽天下人的耳目,作伪可以欺骗朋友,欺骗部下,乃至欺骗全国人民。可是受到欺骗的不是别人,而正是他自己。他每天所接触到的都是些寡廉鲜耻、阿谀争宠的私党,看不见一个真人,听不到一句真话。他自己惯于作伪,他的私党也就用作伪的手段来回答。把他封锁在消息隔绝、耳目闭塞的愚人世界里。用奉承话对付他。

袁世凯称帝后,即使是妥协派梁启超之流。也鼓起勇气来发动讨袁事业。筹安会成立的第二天,杨度请与梁启超关系密切地汤觉顿、蹇念益去天津,同梁接洽。他们会见梁时,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梁就拿出写好的《异哉所谓国体问题》一文给他们看。梁启超道:

“我在动笔写文之前,写出了题目后,好几天都没有写出一个字来。我不能不顾虑到这篇文章发表后,进步党人会受到袁的迫害,像以前国民党人被袁乱砍乱杀一样。正在狐疑不决的时候,袁忽然派人到天津来,赠给我20万元,以10万元补祝我父亲的七旬大寿,以10万元作为我出国的旅费,因此,我觉得这篇文章就非写不可了。”

汤、蹇看了文章,都吓得变了颜色,认为这对袁是一颗政治炸弹,同时对进步党也是一道催命符。

梁启超把文章的语气修改得和缓一些,并托汤蹇带去一封给杨度的绝交信:“吾人政见不同,今后各行其是,不敢以私废公,但亦不必以公害私。”

这一天,蔡锷也从北平来到天津拜访老师梁启超,他们在密谈中决定了发动反对帝制的全盘计划。

蔡在去天津之前,杨度劝他加入筹安会作为发起人之一,蔡借词推脱。蔡到天津时,杨请他以师生关系劝梁不要发表反帝制地议论。蔡回北平后。用“人各有志,不能相强”地话来回答。

蔡锷为了避免袁党的猜疑,云南会馆将校联欢会发起军界请愿改行帝制时,他提笔签了头名。此后,他经常和杨度等在八大胡同饮酒看花,挑选云吉班妓女小凤仙作为他地冶游对象。因此,袁党渐渐地不把他当作一个有志气的人物。

倪瑞派张准来天津掩护蔡锷脱险。张、蔡两人乘轮船赴日本神户。蔡锷派戴戡由天津启程到香港,为他作开路先锋。

蔡锷变得像个戏剧性人物,他到了神户,用恭顺的言词写信向袁请病假,并说明东渡就医情况。他又写好了一张张明信片,请张孝准旅行日本各地,每到一地就给袁发出一张明信片,借以哄骗袁相信他仍在日本各地游览。蔡则经过上海、香港、河内回到昆明去了。

蔡擅自到日本就医。不能不使袁动疑。袁这个老奸从来就是会做戏地,他一面派人代理蔡的职务,一面在给蔡的信上批准给假。盼望他早日痊愈回京供职。

这时中华革命党流亡海外的一些重要军事人才,李烈钧、方声涛、熊克武、龚振鹏等陆续到达昆明。蔡锷偕同戴戡、殷承、刘云峰等来到昆明,王伯君早3天到达。

早在蔡到达香港时,袁世凯已接到密报。袁立即用参谋部名义致电倪瑞,如果蔡到昆明,请即予扣留。两天后,袁直接电倪瑞,如果蔡锷、戴戡来滇,可以便宜行事。就地正法。

倪瑞回电说,你该不会傻掉了吧!我会杀死自己的手下?

蔡到昆明,使云南人心更加振奋,他将自己的在北平地经历公诸于世,揭开了袁世凯妄图复辟称帝的险恶用心。

倪瑞于1914年3月22日召集军事会议。蔡锷在会议上发表沉痛动人的演说,主张即日兴师讨袁。他说:“我们与其屈膝而生,毋宁断头而死!我们所争者,不是个人的权利地位,而是四万万同胞的人格!”

参加会议者一致慷慨激昂地表示。愿意断头而死,不可屈膝而生。倪瑞建议“先礼后兵”,首先劝告袁取消称帝的念头,辞掉大总统的职位,折期进行大选,如拒不接受。会议上倪瑞决定蔡锷为西南东征第三军团总司令,进攻湖南;梁兴国为第二军团总司令,进攻湖北;李烈钧为第二军总司令进攻广西。西南军全体改称为护国军。

次日,倪瑞和西南全境要员一同通电劝袁取消帝制。25日。在没有得到任何回复的情况下。倪瑞迫不及待的通电宣告西南独立。

袁世凯顿足大怒,先是电责倪瑞“为何反叛”。后又下令褫夺北洋政府在第二次革命时给予倪瑞地各种称号和官职,并胡乱给原西南军现在的护国军将领加封,第111师师长张子贞代理将军,第121师师长刘祖武代理巡按使,要他们押解倪瑞,蔡锷等人到北平治罪。这些命令由英国公使朱尔典令云南领事转交给刘祖武和张子贞,刘祖武据实上报未受处分,张子贞隐匿未报被撤职。袁的离间计没有得逞。

讨袁战争开始时,与蔡锷正面作战地,是与他有结盟关系的陈。蔡陈在北平时经常相互来往。陈鬯由北平往湖南任职时,蔡介绍三个湖南人雷飙、马贶生、王某做他的属员,陈就任命雷飙到他所辖的湘军第2师担任旅长,马贶生为军需科长,王某为军务科长。

袁世凯派陈鬯督理湘南军务时,在北洋军中抽调李炳之、伍祯祥、冯玉祥三个混成旅随同陈鬯入湘。陈在启程赴任前,曾到总统府请袁面授机宜。袁说:

“湘南紧邻西南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如果发生战事西南倪瑞必先攻此,所以你的任务十分简单,却又万分重要,一切就看你怎么办了?另外过一段时间我会叫克定去你那,你们要搞好关系。”

不料袁克定这位皇太子的眼睛生在额角上,陈鬯去看他,十分扫兴地想要退出来,忽然看到袁的一个老家人飞步跑进来,向袁克定说:

“总统传下话来。叫大爷和陈大人换帖拜把子。”

袁克定便立即改口称陈鬯为二哥,并且换了一副极其亲热的样子,请他坐下密谈。陈问到袁克定的兄弟们,他皱着眉头说:

“别提他们了,都不是好东西!”

陈鬯启程地那天,北平文武长官纷纷到车站送行。汽车排成一字长蛇阵,沿途军警密布,铁路两旁和月台上人山人海。陈鬯乘坐的火车到了武汉大智门时,湖北文武官员排队到站欢迎。彰武上将军、督理湖北军务的段芝贵和帮办湖北军务的王占元,特备大红请帖把陈和他地随员都接过江去飨以极其丰盛的筵宴。陈换船过沙市、宜昌时,都受到了隆重的欢迎。

陈到湘南后,并没有忙着整军备武,反而是每天忙于督修皇城,仿照北平宫殿式。朱甍画栋,壮丽夺目,希望以此来讨好袁世凯。有人问他为何重视这个不急之务。他说:

“我是替袁总统的老大当差的,老头子有立爱不立长地意思,我想老五袁克权最有希望。”

那人又问:“太子到湘南,将军将往何处去?”

他答道:“我以前由湘到云南,我想我会走上这条老路线。我地任务是做他们的开路先锋。”

陈鬯是袁的重要爪牙之一,但他与袁存在着很大的矛盾。当他出京时,袁曾面许将川、滇、黔三省军事交他全权办理,他到湘南不久,袁就派张联芬做他的参谋长。陈知道这个新参谋长是派来监视他的。云南起事后,袁世凯派曹锟督师入湘,事先并未征求陈的意见,陈知道即使打退了护国军,湘南将军一席必然落入他人之手。

这些不满和不安情绪,使陈对战事采取消极应付的态度。蔡锷曾电劝他响应独立,他用“事权不一,环境困难”为由拒不接受,但他在电文中从来不骂蔡。对蔡始终保持有一种似敌非敌似友非友地模棱态度。

蔡锷地护国军第一军团下设3个进攻支队,支队司令由李青山、赵复祥、赵锺岳分别担任。蔡的作战计划是:他自己率领第一支队由昭通直趋叙州,这是进攻湘南地主力;第二梯团向贵州毕节出发,到毕节后,或者北向进攻沪州,或者东下贵阳而将矛头指向湘西;第三梯团作为入湘地后续部队,预计一个半月以后,再集中开到湘南。

陈鬯把湘南的伍祥祯旅调到叙州布防,守沪州的是湘军第2师熊祥生旅。第2师师长刘德宽和第2师的另1个旅长雷飙则驻沪州前方的纳溪县。冯玉祥旅驻内江作为叙、沪之的策应队。伍祥祯、雷飙都是蔡锷的旧将。与蔡的关系很深。熊祥生专为个人的权利地位打算。冯玉祥既不愿效忠袁,又不肯为陈鬯卖力。他想等待机会把队伍拖到陕西去,他地舅父陆建章为陕西将军。蔡的前敌司令韩风楼又是陈鬯的得意门生。

护国军进攻叙城时,伍旅仅仅表面上作了些不重要的抵抗,用一个连开了几枪就撤走了,护国军便占领了叙城。陈鬯把湘南的伍祥祯旅调到叙州布防,守沪州的是湘军第2师熊祥生旅,第2师师长刘德宽和第2师的另1个旅长雷飙则驻沪州前方的纳溪县。冯玉祥旅驻内江作为叙、沪之的策应队。伍祥祯、雷飙都是蔡锷地旧将,与蔡的关系很深。熊祥生专为个人的权利地位打算。冯玉祥既不愿效忠袁,又不肯为陈鬯卖力,他想等待机会把队伍拖到陕西去,他的舅父陆建章为陕西将军。蔡的前敌司令韩风楼又是陈鬯的得意门生。

护国军进攻叙城时,伍旅仅仅表面上作了些不重要的抵抗,用一个连开了几枪就撤走了,护国军便占领了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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