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醉醒
作者:青梅怀袖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602

PK中,请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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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扬回到此行下榻的驿馆,嗅到院中扑面而来淡淡花香,精神为之一振,身上因酒气而引起的燥热也被冲减不少。他不由松开束得紧紧的衣领,深深吸了一口气。

却有一只白皙的手斜斜伸出,按在他的手背上,止住了他的动作。

“殿下,更深露重,请保重。”姬青的声音与她的容貌一样,平淡无奇。听在姬扬耳中,却让他很是不舒服。

姬扬忽然停下脚步,定定站了一会儿,说道:“姬大人,你是想说,‘请自重’吧?”

姬青一个手势,四周的宫人便无声地退了出去。偌大的院中,便只剩他们两人。她欠了欠身,恭声道:“殿下唤下官姬青便可。”却是避重就轻,将话题揭了过去。

闻言,姬扬的身体不易察觉地轻颤了一下。

“姬青。”他淡淡道,“你知道么,我曾经很喜欢你。她时常不在家,那些时候,多半是你陪着我,让我不至于觉得,自己没有人关心。”

姬青低下头去,掩饰住脸上怅然的神色:“殿下,主母并不是不关心您,她只是太忙了。每次她回府时,无论多晚,都要将我召去仔细问过您的起居、学习等事情。若是听说您有了什么进步,她比您自己还高兴。主母她——”

“够了!”姬扬再忍不住心中犹如将要爆炸一般的激荡心情:“你是她的心腹,自然要为她说好话!那么我呢?有谁来考虑过我的心情?!为我好,所以就可以无视我的意愿,把不想要的东西强加于我么?!”

他一把扯下头上的玉冠,狠狠往地上砸去:“为我好?!别说笑了!分明是她想要这个国家!我不过是她推出来的一个傀儡而已!她做了这么多年的重臣,终于忍不住,要将手伸向皇位了!可惜她自己是没那个资格,只得推举我。”姬扬冷笑,“呵呵,堂姐们不是突然梁病不起,就是和一些惹得天怒人怨的事情扯上干系,落得身败名裂。明眼人一看即知,是谁做的手脚。可惜啊,她机关算尽,却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自己推上皇位,结果只得抛出我这个挡箭牌,好让她自己遂了独揽朝纲的瘾!想必,她现在也是看我这个独生儿子不顺眼到极点吧!却不知,我会不会落到和堂姐们一样的下场呢?”

他状若疯狂的控诉将姬青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数月前在主母的主持下,姬扬被立为宇国储君,只待年配体弱的皇上驾崩,便可登基。

她是看着姬扬长大的,自从被封储君之后,她便看着姬扬从飞扬跳脱的性子,逐渐变得善于忍耐,善于克制自己。

对这滔天的富贵,姬扬保持缄默。他甚至没有王府中一名侍女来得欢喜。姬青本道是嘴硬心软的姬扬在闹别扭,又知道他素来对主母多有不满。便以为姬扬是在骤然得了高位之后,明白了主母的苦心,却又不知该与主母如何相处、自己又如何自处,积年的想法一时转不过弯来,暂时没有想通而已。却万万没有想到,姬扬非但不能体会主母的苦心,反而更加深了对主母的怨气。

姬扬的母亲、自己的上峰、宇国太尉姬云飞,向来是姬青敬若天神的存在。然而眼下看到姬扬虽然口中说着指责的话,眼中的痛苦却浓烈得让人也要为之心酸,竟生不出一点要开解他、为主母分辨的念头来。

无论如何,他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啊。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向亲近的人吵闹,也是应该的。

姬青蹲下身,轻轻拥住了披头散发的姬扬。就像过去她常常做的那样,轻轻拍着姬扬的背脊,没有说话。

与她相触的一刹,姬扬本能地挣扎起来,直到感觉到熟悉的触感与体香,才渐渐安静下来。

“你知道么……”他喃喃道:“她所说的话,我都记得,她做过的事,我都看在眼里。我都知道,我都记得,但我不说……我不敢说。我怕一旦说出口,她会离我更远。如果不说,我便能把这些都当做是我的错觉,她不是这样的人……总有一天,她会转身回来抱住我……就像小时候一样……”

“……我明白。殿下,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姬青轻声安慰着他,说的却是口不对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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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梁嘉楠抱着隐隐作痛的脑袋,艰难地爬下床来,拖着沉重的脚步准备上书房。

在得知书房在宇国使臣来访期间特许放假的消息后,他迅速扑回去补觉,甚至连欢呼的力气也没有。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而且中间没有谁不识相地来打扰过他。

既如此,起身后本该神清气才对,但梁嘉楠却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被压了什么重物,不断地在胸前按碾,又涨又闷,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这种涨闷感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想了想,他将这归咎于酒精的危害。

他本想喝些水,坐一会儿或动一下,稍后这不舒服的感觉就会消失。但直到他将一壶茶水都渴得干干净净,倚在桌边静坐了小半个时辰,又将花园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仔细丈量过后,那股涨闷感依然存在,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得,该找个医生看看了。身体是YY的——不对,是革命的本钱,他可不是讳疾忌医的糊涂人。

不过呢,一碗酒就将自己放倒并还得劳烦医生的丢人事他可不想张扬出去。于是在拐弯抹角地打听了宫里的医院在哪里后,他悄悄自己溜过去了。

花了近半个时辰、走了些许弯路之后,梁嘉楠终于摸到了太医院的门口。在报上自己的姓名职务后,他受到了医务人员的热情款待。

“梁公子请这边坐。”身姿窈窕的医师MM领着他来到一处矮榻边,示意他将手搭在软袱上。直直盯着对方并悄悄怨念为什么没有白衣制服的梁嘉楠险些掀翻了桌上的哭具,顿时惹来对方奇怪的注视。

赶紧收拾起绮念,梁嘉楠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将小手搭上了软袱。

女医师纤长的手指在他脉上搭了半晌,却不见有动弹的迹象,而她的眉也悄悄皱紧了。

“御医,我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梁嘉楠见状,赶紧问道。他原以为只是普通的酒醉而已,但看对方的神情,难道竟是什么重症?梁嘉楠心中顿时忐忑起来。

“在下只是医童而已。”女医童先更正了他的错误称呼,又说道:“梁公子的脉象有些奇怪,在下才疏学浅,尚不能确诊。请公子稍候片刻,我去唤我师父过来。”

“麻烦你了。”梁嘉楠小小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提着心肝,只盼等会儿高人出面,亲口告诉自己并无大碍。

稍顷,旁边传来轻巧的脚步声。梁嘉楠期待地起身迎去,只见一名满头银发的老——不对,不老。

来人迈进屋子,一眼就看见呆立成半化石状态的梁嘉楠,微微一笑:“梁公子?”她笑得温和亲切,让人心中油然而生亲近信赖之感,并没有半分不悦之色,似乎早已习惯被初识的人用这种神情看待。

随着她的呼唤,梁嘉楠总算清醒过来,随即暗自大骂自己没见识:鹤发童颜的高人们在武侠玄幻修真仙侠……中都是论吨卖的,自己看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真遇上了还会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呆子?自己的病还等着人家确诊呢!

他连忙向面前顶着满头银丝面容却如三十许的女子施了一礼:“鄙姓梁,忝为皇子伴读。今日需得麻烦您了。”

“在下童及,忝列太医令。梁公子无需多礼。”童及还了一礼,伸手示意梁嘉楠坐回矮榻上。

梁嘉楠热切地看着正为自己诊脉的童及,只等着她说出“无碍”。但童及面沉如水,平静得看不出分毫端倪。为他诊完脉后,道声失礼,又探了他的颈后、看过他的舌苔,便微微闭上双眼,似在沉吟。却始终没有一个准信。

梁嘉楠不由越来越心惊,口中发干手中发汗,心跳得越来越快,可以清楚地听到“怦怦”声。

董及睁开双眼时,正对上梁嘉楠想问又不敢问、纠结得皱成一团的眉眼。她愣了一愣,安抚地一笑:“梁公子并无大碍,只是饮酒过量引起的不适罢了。休息几日,饮食清淡些便可。”

梁嘉楠顿时大喜:“真的?”

他问得古怪,董及却没有嘲笑他的杯弓蛇影,而是详细说明道:“梁公子以前没喝过酒吧?乍然间喝了许多,五脏一下不能承受。是以才觉得身上不适。日后梁公子可要记得,小酌怡情,牛饮伤身哪。”

梁嘉楠干笑两声,说多谢太医令教导。心中却打定主意,打死也不将自己被一碗酒放倒的事情说给第三人知晓。

既查明病情,梁嘉楠便要告辞。不料董及却让他再等一下,说话间取药戥、开药格,又绕到药柜后摆弄了一画,最后提着两个药包出来了。

“这……不是说饮食清淡就可以了吗?”梁嘉楠想着她方才说的话,再看看她手中的药包,十分不解。

董及以她特有的安抚温和口吻说道:“话虽如此,若得药佐,更可及早将体内受损的脏脾调理完好。”说着,将药包递过去,交待了煎制方面和服用剂量。

“这样啊。”梁嘉楠向她感激地一笑:“多谢您。”

将他送去屋外,折身回到房间的董及,拿过每日接待病人的登记医案,提笔略一皱眉,凝神片刻后写下:“某日,三皇子宫中伴读梁嘉楠,饮酒过量不适,予常例醒酒剂两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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