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的脑回路着实清奇，宋文丰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没事儿，你们去睡觉吧。我也去歇息了，明日要回学宫”。
回到房里的宋文丰躺在床上，回忆起这跌宕起伏的一天。
今天确实对一个人做了几件“坏事儿”……
早些时候的周府内。
自打那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宋文丰便坐立难安。理智在劝他，切勿如此。冲动却又抑制不住迸发开来，催促他走出厢房。
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悄悄溜入后院，见有一处亮着灯光，便低着身子缓缓靠近，待到了近前，听到了房内的交谈声。
“娘子。你说，他这时候睡着了没？”
“我也不知道。”
“要不，我们去看看？”
“才不。要去你去。”
“这个送汤又送信的书生，长的倒还不错。”
“你个小浪蹄子，回你屋去。”
“好。好。凤儿这就走了，免得让娘子做不得春梦。”
房内交谈声，宋文丰听的断断续续，直到房门被打开。他一个闪身躲到树后屏住了呼吸，待听得脚步声渐远，方才长出一口气：好险，好险。
凤儿走后，周惜惜熄灭了蜡烛。
“明日一早就开始誊写他的书稿。嗯。”如此般想着，正要睡去之时，却忽然听见了推窗声，“是谁……你是何人？”。
“嘘——是我，惜惜”宋文丰摸黑翻窗，从窗下的书桌上栽了下来，“咚”的重物坠地声伴随着一声“诶呦”，响了起来。
周惜惜听出是他的声音，“你怎么了？摔倒了吗？”。
“没事。没事。”宋文丰小声回应。
“你这么晚了来我房里干嘛？”周惜惜从床上坐了起来，警惕地望着发出声音的方向。
“我……我就是想你了，来跟你说说话”宋文丰说的是实话，却不知周惜惜是否会信。
“那好。那你说吧”
宋文丰顺着月光，摸到了她的床边，坐在了地上，“旧时有裙下之臣，没想到我要做一回床下之臣了”。
“你自己坐地上的……”周惜惜小声回道。
“没事。能这样坐着，我就很开心了。”宋文丰慢悠悠道：“你知道吗？在我们那个地方，像你这样既温柔大方又善良端庄的娘子，可比白天的星星还少。更不提，你还俊俏成这般模样”。
“你说是在鄄城吗？”
“就当是在那吧。”宋文丰对此无法解释清楚，接着又道：“像我这样要钱没钱，要势没势的穷酸，能多看你几眼，便满足咯”。
“你何必这般……”
“先前，说抽空顺便娶你的话，也就是在玩笑里敢说说。平日里，又哪里能说的出口。”
“你……”周惜惜被他的直白弄得不知所措，连手都不知该放在哪里合适。
“我，还是会去考试的。要是去考诗词歌赋，估计有七层把握，但是你也知道，这种制科出来的人，哎……若是正儿八经的去应举，估计能有三层把握就不错了。我这人啊，基础不好。”
“怪不得书里有十余个错字呢”周惜惜暗道。
“贡举的名额就那几个，还不是被官宦人家握在手里，我这种书生，毫无指望。”
“我爹爹能……”
“别，千万别说。我还是幻想着能娶你，至少留个念想吧。要是你爹爹举荐我，我可是……”
“那你……”
“是啊。我也没招啊，还两年多，走一步看一步咯。”宋文丰来大宋已有月余，这是他第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
一番深谈，让宋文丰对这个世界多了些许归属感。说起归属感，听上去可能虚无缥缈，可是它很重要，重要到关系于一个人的成长和命运。
进退失据，天崩地裂之际，却无一伞为你而开，是否有些凄楚？
华灯初上，万家灯火通明，却无一盏为你而亮，是否有些悲凉？
路遇坎坷，心怀退却之心，却无一人为你解忧，是否有些无助？
此刻，宋文丰感概万千而又浮想联翩，说出口的却是：“惜惜。你能不能答应我，若是我日后留在京中，你也会去看我”。
“好啊”周惜惜竟然没有片刻犹豫，“我答应你”。
“真乖”宋文丰借着月光，看清了周惜惜的位置，悄悄摸上床，冲着她的额头轻轻一吻“盖章啦。一百年不许变哦”。
恰此时，一声“老爷回府了”吓出了闺房里二人的一身冷汗。先前回到房里的凤儿终究没能抵住自己的好奇心，先是去宋文丰所在的西厢房外偷看，点破了窗纸却没看见人影，便想着来告诉娘子。刚一到门口，却又听见房内的低语，她像之前的宋文丰一样，躲在树后偷听起来。
屋内二人交谈声本就很小，凤儿只能听到些许只言片语，正要靠近些，又听见府门大开声，还有人喊话，凤儿连忙大声附和了一声。
惊慌失措的宋文丰，应声逃向后窗，留下一句，“后会有期”。
回府的周通判进入正厅，摘下长翅帽，老神在在的靠在神仙椅上。走了半天的乡路，两脚累的生疼，或是磨破了皮。
管家见状，走到他身边，“老爷，家中有位公子留宿，说是娘子的朋友。我便没敢多嘴”。
周通判闻言，“嗖”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足下无片履急忙跑向周惜惜的闺房。他见凤儿站在门口，“你站在门外作甚？”。
“我……”凤儿哑口无言。
周通判见状冷哼一声，便去敲门。
门内传来，“爹。女儿已经睡下了。”
“你起来打开。”
门内传来一通窸窣声后，周惜惜眯着眼睛打开房门，“爹。我都睡着了”。
周通判凭着职业经验，进门点亮了烛火，在房内左右观察。门外的一众仆人，也随着老爷的身影张望着，待周通判查至后窗，命凤儿拿来蜡烛照亮。
眼前窗边一八寸左右鞋印，周通判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怒火：“想必留宿府内的公子，此刻不在厢房里吧？”。
管家早已让人去厢房查看，“回老爷。西厢房里没人”。
“老爷。先前家里遣人来唤宋公子，他便向娘子告辞后就走了”凤儿仓促下连忙说道。
“嗯。往后，府里不得留宿男客，可都听清楚了？”周通判在众人面前，也不好拆穿她，“你”用手指着周惜惜，“跟我来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