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库正门的对面，正是车骑将军杨骏的府邸。
平日里，这里宾客盈门，拜访者络绎不绝，好一派热闹景象。不过今日不同，杨车骑闭门谢客，专为一事安排会面。
来人是匈奴左部帅刘渊，以及他常年在京城的儿子刘聪，义子刘曜及部落老人刘宣。可以说，匈奴人精锐尽出，族内的重要人物悉数在场，免不了像去金谷园一样，备了丰厚的礼物。
杨骏大多都笑纳，唯独对几位异族美人，他笑着推却：“老夫府上最不缺婢女，不如这样，转赠给子固吧！你平日独走江湖，家中无人打理，权当个使唤佣人，铺床暖被还是可以的。”
说完话，杨骏哈哈大笑，匈奴人要讲礼貌，跟着大笑。杨骏的幕僚大多也在笑，唯独车骑府的主簿潘岳以及长史江统，站立一旁冷眼观瞧。杨骏拒收美貌婢女，只因老婆管得严，他怕引起熊熊妒火。
子固是东莱人大侠王弥，他也跟随匈奴人拜访车骑府，闻言立即拜谢，说道：“铺床暖被可以，端茶倒水可以，不想要了还能杀掉喂养宝刃，甚好！甚好！。”
众人还在笑，只是笑声略显尴尬。很多人都听说，王弥靠杀人喂养兵器的怪事，今日从他口中验证。潘岳和江统互相交换眼色，心中免不了一场厌恶。
潘岳没有参加金谷园的盛宴，正是听说车骑府今日有贵客，作为府上主簿他不得不参加，不曾想竟然是匈奴人。江统比他更为厌弃，他在边地任职多年，对异族的看法很是极端，甚至还专程写了篇折子，名曰《徙戎论》，建议皇帝将北方的异族迁徙到以前的驻地，避免不同种族聚居产生的矛盾。
他的见解未必正确，却代表了很多边地任职官员的心声。就在前不久，大棘城的鲜卑慕容部造反，扬言要大晋国还他们公主，幸亏太常令张华奉命都督幽州军事，及时安抚解除误会，惊险的避免一场恶战。
杨骏已经将刘渊一行让进屋内，有仆人沏好茶水奉上，随行的众人纷纷找到位置坐着。
刘渊抿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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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笑道：“石季伦最擅敛财，想不到虎父无犬子，他儿子的茶叶卖得不错，连车骑府上都有此物。”
众人哈哈大笑，很多人带有恶意的嘲讽，商贾贪利之徒而已，渤海石家为钱连脸都不要了。潘岳见众人如此看待他的学生，冷哼一声转过身去，心想这群愚昧的人，不知道事过境迁、今非昔比吗？短短几个月，很多事情都完全不一样了，如今在洛阳城的铜驼街，多少世家大族投身买卖，河东卫家、中山刘家，包括皇太孙与成都王，以及八大世族中的范阳卢氏，都选择与渤海石家合作。听石凡介绍，他与太原王家的王济，以及八大世族中的清河崔氏、河东裴氏正在进行洽谈，越来越多的人投身生意，用不着别人承认，商贾将不再被人看轻。
宴会在不和谐的气氛下进行，大概只有一个时辰的功夫，众宾客四散而去，潘岳借口有公务离开。江统临走时当众告诫杨骏，莫被宵小之徒蒙骗，他除了是府中的长史，还是杨骏的同乡与至交好友，说话一向没有顾忌。
剩下的只有杨骏与刘渊两人，宣称有要事私谈，彼此会意。刘渊略有尴尬，望着走出不远的江统，心头微微发怵，若是大晋国都是此等油盐不进的角色，恐怕他刘渊和家族永无出头之日。
杨骏劝慰道：“江应元耿直脾性，莫要太过在意。”
刘渊感叹道：“我刘元海一心为大晋国操劳，当年王武子（王济）向至尊举荐，让我统兵伐吴，不料遭人构陷，不了了之。此后秃发鲜卑动乱，镇守一方的大臣惨死，我欲帅兵征讨，又有人从中作梗，以至不能成行。眼看已近六旬，如刘玄德当年所叹，髀间生肉，一生抱负不能施展，悲哉！痛哉！”
杨骏略有感叹，当年坏刘渊美事的，包括他的亲弟杨珧，他们向皇帝建言，若刘渊平定了东吴，恐怕就不会回来了。还有平定秃发鲜卑时，宁愿用官职低微的马隆募兵，也不愿派出匈奴人，有人说：蛟龙若得**，非复池中之物，若刘渊平灭了秃发鲜卑，那才是真正的大祸乱。
从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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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事情可以看出，大晋国对匈奴，远比鲜卑等族更为敌视。毕竟自秦汉以来，双方几百年争斗，彼此完全没有信任。近几十年来，随着北匈奴西遁，逃亡欧洲祸害罗马人。剩下的南匈奴晚景凄凉，形似大晋国北面的看门人，腾出的北方大草原完全被鲜卑各部占据，再也无力争夺。
刘渊也想起杨珧的事情，为避免尴尬，忙岔开话题：“后来，齐王司马攸谗言，意图让至尊杀我。若不是司徒王浑求情，恐怕我已身首异处。”
杨骏止道：“齐王的事情就不要说了，他因被至尊猜忌郁郁而终。无论朝中还是臣子间，一向都是禁忌话题。”
刘渊从一个尴尬走到另一个，干笑两声，没找到更好的说辞，干脆直接表忠心：“杨公，你有识人之能，又有用人之气魄，刘渊愿为你牵马坠蹬，不死不休！”
刘渊将他扶起，眼下与宗室针锋相对，正是用人之际，刘渊的投奔如雪中送碳，他高兴道：“事成之后，汝为匈奴五部大都督。”
扑通一声，刘渊奋力跪倒在地，砸的地面发出很大的声响。
“谢杨公恩典！”
刘渊大声答谢，自魏武帝（曹操）始，匈奴五部不相隶属，被朝廷派人分别监视，若能一统，五部合一，刘渊的志向或将成为现实。
杨骏大喊一声好，将刘渊招至身侧，交给他一封信，低声耳语一番。
刘渊听罢，顺从道：“杨公放心！我出门便去金谷园！定将书信送到！”
出了车骑将军府，刘渊春风得意，身后跟着牵马而行的刘聪、刘曜与刘宣，以及东莱人王弥，正商议去金谷园备什么礼物。
只见王弥大喊一声：“小郎君，站住！”
车骑将军府对面是武库，石凡、石超兄弟刚出来，正碰上匈奴人一行，尤其是近几天他们苦苦寻找的王弥。石凡首先反应过来，这要是面对面碰上，王弥杀我们易如反掌，快逃！
他们反身又回了武库，身后王弥的追赶脚步声越来越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