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赴宴
作者:绮雨幽幽      更新:2020-01-16 17:43      字数:4407

陆遥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木桶,原本带着笑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疲惫的神色。陆遥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杀了这么多的人,她的内心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般简单。

她昨晚的确是累的不行,只想躺着不动。但是这一闭上眼睛,眼前全都是那些士兵们惨叫着倒下的样子,他们身上的鲜血溜到地上朝着她流淌过来,像是要将她淹没一般。

那些士兵惨叫着,伸出手,面上带着血,痛苦的躺在那红的耀眼的鲜血里面朝着她苦苦的哀求着:“救救我,救救我!好疼!好疼!我不想死!”一遍又一遍,在她的身上流血一个又一个的血手印。

一转头,又会看到那些突厥人,鲜血直流的朝着她走过来,双眼等的浑圆,像是要从眼眶里面掉出来一般。他们指着自己身上被她刺伤的伤口,怒吼着要让她偿命。

陆遥在马车上睡了一天,但是每一次都睡得补偿,不一会就会从那一个个没法间断的噩梦中惊醒过来,每一次,那汗水都会将她的衣衫浸湿。她休息了一天,但是精神却越加的而不好。

叹了口气,陆遥缓缓的将自己身上那已经被血水给浸成了红色的衣衫褪下,像是要将自己身上的噩梦褪下一般,充满了疲惫。

坐进木桶里,温热的水将陆遥一下就包住了,将她身上还残留着的血水和疲惫温柔的人卸下去。陆遥铐子啊木桶上,舒坦的叹了口气,面上疲惫的表情更加重了。

一会之后,她抬手将这自己头上插着的那枚玉兔发簪给取了下来,拿在手中轻轻的摩挲着,脑海里全是杜仲每次回来那风轻云淡的模样。

她记得,杜仲第一次上战场,好像是在她五、六岁的时候,那时候她还是个懵懂的孩子,每天考虑的就是今天吃什么好吃的?什么时候能出去游玩?哪家又出了什么好看的首饰、衣衫?哪家的姑娘又闹出什么好玩的事来了?等等等......

现在看来,自己原来在意的那些东西在根本就不值一提。那时候的杜仲也不过是十岁出头的样子,就算心智再成熟,那也还是半大的孩子。

陆遥一直不知道战场是个什么样子,只知道那里会有牺牲,会流血,条件艰苦。但是她万万没想,这战场竟然是这般的残酷,宛如修罗场一般。她现在二十出头,也算是见过许多的风浪,但是面对这残酷的战场,她还是......崩溃了。

她没办法想象,仓当初仅仅十岁出头的杜仲在看到这样的场景的时候,是给什么样的反应?自己身边还有齐月她们陪着,但自己还是崩溃成这样了。当时杜仲那样小小的年纪,只身一人,又是怎么样从那样的环境中挺过来?

陆遥摸着手中的发簪,嘴中喃喃的,自言自语的道:“仲哥哥,我现在懂你了,真的懂你了。仲哥哥,原来战场这般的残酷。这么多年,你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现在,你抛下的担子,就由我来替你接着担下去吧。”

陆遥泡在木桶里,浑身被暖暖的热水包围着,这两天的额担惊受怕像是被抚平了一般,身上的疲倦感和睡意铺天盖地的就朝着她袭了过来。真的累呢,陆遥微微的笑了笑,就闭上眼睛,靠在木桶里面渐渐的进入了梦乡,手中还捏着那枚玉簪。

听棋回去后很快就将这自己收拾好了,然后又颠颠的跑去隔壁的厨房拎了一壶热水,这才朝着陆遥的房间走去。

听棋和杜竹当时被陆遥安排去了医疗队那边帮忙。那里算是营地里面最安全的地方,陆遥让听棋和杜竹过去,就是为了保护他们。杜竹和听棋便不想陆遥那样,很是直面的面对战场,但也见了不少的伤员。

两人就帮着那些军医们打打下手,跑跑腿,倒也没怎么累着。是以,现在,几人里面精神头最好的首先是齐月,然后就是这两小只了。

听棋拎着水壶在陆遥的门口叫了一声:“公子?公子,我给你送热水来了?公子?”说完,又敲了敲陆遥的门,就将耳朵凑了上去,听着里面的动静。

听棋站了一会,见里面没动静,又叫了两声,见还是没动静,便拎着壶嘀咕着:“这该不会又睡着了吧?小郡主每次泡澡,最爱睡觉了,这次铁定又睡着了。”

“哎,听棋,你怎么在这?哎,陆五公子修整好了吗?前面都快开席了,安庆王爷也过去了。”走廊上,阿林面上挂着个阳光的笑容朝着听棋挥了挥手就走了过来。

听棋见了,面上也露出一个笑容来:“林将军,你怎么来了?”

“陆五公子还没好啊?哎,别不是出什么事了吧?”阿林看着手中拎着水壶的听棋伸手将她手中的水壶接过来,“哎,我来,这东西还挺沉,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别累着了。”

阿林将听棋手中的水壶接了过来,就要推门进去。

听棋面上有些懵的看着阿林很是迅速的将自己手中的水壶抢了过去,脑子有些当机,还在那想着,这林将军怎么好端端的将自己给公子准备的热水给抢了?

接着她就看到了阿林推门的动作。听棋差点没吓的当场去世,当即就用了自己这一辈子最快的速度冲过来,一把将阿林推开挡在了门前,睁着自己的眼睛瞪着阿林说道:“你,你,你......要干什么?”

因着太过激动,听棋直接结巴了。这妹子,平日里是个嘴巴厉害的,只要你受得了,她能嘚吧嘚吧的给你说上一天都不嫌累。但是这家伙有个短板,那就是,一激动机会结巴。

阿林被听棋推的一屁股差点坐在了地上,吓得他赶忙稳住身形,一脸心惊肉跳的看向自己手中的水壶。这水壶里可是满满的一水壶滚烫的热水,他可不想自己身上的第一道伤是被热水烫的,而不是被突厥人砍的。要真是这样,那可就是一个莫大的遗憾了。

阿林看着手中的热水,有些不解的看着听棋:“听棋,我不过就是帮你给陆公子送点热水,你不感激我就算了。但你这样激动,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听棋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面像是有星光一般,瞪着阿林说道:“你、你、你得了吧!我、我家公子是你、你能看的!你、你给我、我起开!”

说着,就直接伸手过去抢阿林手中的热水壶。阿林担心烫到她,松了手由着他将自己手中的水壶接了过去,摸着头不解的问道:“哎,我说,你家公子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我怎么就不能看了?你这人,真是......”

听棋也急了:“你,你,你是什么身份?我、我家公子、又、是个什么、身、身份?那金尊、玉贵的、能、能叫你瞧了?得、得了,你、你还是赶、赶紧过去前厅吧,我们一会就过去。”

听棋跺了跺脚,飞快的推开门就闪进了屋内,顺便还瞪了一眼阿林,这才将门“碰”的一声飞快的关上了。阿林看着听棋这般,只觉的莫名其妙,摸着自己的头就走了。

啧,这京城来的男子就是事多,你看他们,哪次不是三、五个一起洗澡?这互相还能搓搓背,你说说这多好?啧,真搞不懂这些家伙在想些什么。大家不都是男的吗?这么扭扭捏捏。

听棋那手劲一看就不行,搓澡肯定不舒服。

阿林摇着头,碎碎念的走了。

听棋进了门,趴在门上看着阿林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吓死她了,这个愣头青,也是够够的了。这要是真让他闯了进来,自己只怕是不用活了,将军一定会将她大卸八块的。

唔,她还有大把的青春没有挥霍,许许多多的好吃的没吃过,她才不想英年早逝!

听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中狠狠的松了口气,这才拎着水壶朝着屏风后面走过去:“小郡主?小郡主?”

听棋走了进去,就看到陆遥一手拿着那枚将军送给她的兔子玉簪,正垂在木桶外面。那手握的有些松,听棋赶忙上前将那玉簪从陆遥的手中取走,小心的放在一旁。这才转过身无奈的看着陆遥:“果然,小郡主又睡着了。”

听棋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车熟路的就捞起一旁的帕子将自己的手捂暖和了,这才将热水兑了,慢慢的加到陆遥的桶里。然后又拿着帕子帮陆遥将身上擦洗干净,这才轻轻的推了推陆遥,将她叫醒。

“唔,听棋,你怎么过来了?弄好了?”陆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清丽的面孔,喃喃的问道。

听棋撇了撇嘴,帮陆遥梳理着头发,有些责怪的道:“小郡主......”

听棋话才出口,陆遥的眼刀子立时就扔了过去。听棋赶忙改口:“公子,我就说我留下来伺候您吧。您看看,你又睡过去了?这西北寒冷,你这般,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陆遥淡淡的笑了笑,从木桶里面站了起来,由着听棋又帮她冲洗了一下,这才走出了浴桶。听棋收拾着东西,一转眼就看到木桶里本来清澈的水变的红彤彤的。不由砸了砸嘴,昨晚还真是惨烈啊。

麻利的收拾好之后,听棋又取了要搞过来,帮陆遥受了伤的手臂上药。一边敷着药,一边还轻轻的吹了吹:“公子,疼吗?”

陆遥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不算深,长一拳左右,昨天已经简单的处理过,伤口已经止住了血。但是因着今天又在路上遇到了两次偷袭,陆遥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些的伤口又裂开了。

听棋将陆遥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好,又取了另外一瓶药膏过来。这药膏是赵老太医特制的,只有这么小小的一瓶,里面的药膏晶莹剔透,透出淡淡的白色,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很是漂亮。

这药膏珍贵,就是因为用了这药膏便不会留疤。陆遥伤在了脸上,听棋这才赶忙将这药膏翻了出来。

药膏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上脸凉丝丝的,陆遥舒服的叹了口气。听棋却皱着眉,嘴巴不停的念叨着:“公子,您也太不小心了。你说说,你要是其他地方受伤也就算了,毕竟衣服一遮就看不到了。但你这伤在脸上,要是留疤怎么办?”

陆遥抬手轻轻的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又不深,过几天就好了。我肚子饿了,咱们过去前厅吧,不是说有宴席吗?”

听棋闻言,就取了帕子将陆遥的额头发绞干,梳好,这才起身去了衣衫过来。然后拿着一块干净的白布,帮陆遥将她的胸给收起来。

陆遥被这白布缠的有些难受,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适应了一会之后,这才适应了。

这是一身深红色用金线绣着大朵牡丹花样的翻领斜襟袍子,腰间则是系着一条同色的腰带,脚上是一双白色的长筒靴子,看上去那就是一个妥妥的纨绔子弟。

陆遥整理好了自己,这才带着听棋朝着前厅走去。

“陆小胖,这里!”陆遥才进门,就看到齐月正朝着她挥手,示意她过去。

陆遥环顾四周,发现正首是那位许将军,旁边是朱将军,然后是面色还有些苍白的李将军。另外一侧则是何城守,何城守的下方便是齐月,齐月的旁边还空着一个位子,想来就是留给自己的了。再往下,便是镇北城其他的要员。

陆遥笑了笑,径直朝着齐月就走了过去。

坐在上首的许将军微微披了朱将军一眼,拜年打量起这个刚刚进门来的年轻人。一身红袍,倒是将她衬得很是俊朗,眉眼间能看到满满的稚气。面上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将她衬得又多了几分的英气。

许将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刚刚那个从马车还是那个下来,浑身是血的年轻人?那个守住了粮草的英雄?这怎么看,都不像啊!

朱洪看着徐建军那纠结在一起的眉毛,笑着说道:“得了,你被砍了,真是他。老朱我是真的知道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你别看她这样,她身手好着呢!我估摸着,阿林那家伙都不一定能打得过她。”

朱洪的副将阿林他是知道的,那是个身手不错的年轻人,假以时日,也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将领。

现在,朱洪说阿林都不一定能打得过那陆家五公子,面上有些吃惊,满满的都是不相信。

就这么个玩意,能打得过阿林这个身经百战的将士?他才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