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朋友圈变化很大。

黄启明去武汉做国债回购生意，曲艳也经常去武汉，盛源的生意已不如前。

薛英把华达钢贸交给他弟弟薛永打理，她回家乡和杜峰一起办轧辊厂。

孟玉春也回北京部里上班了。

郑斌给他们分别打了电话，又给陈正、向义博、白雪、李西分别打了电话，并把自己在正大矿业的电话告诉他们。

郑斌又给叶咏珊打电话。郑斌在去龚岭矿之前，叶咏珊曾经往深圳打过几次电话，郑斌都没有接到。

叶咏珊听到郑斌的声音很高兴：“傻佬，我还以为你坐花厅（坐牢）了。”接着又故作衰弱状，细声细气的说：“郑斌，我生病了。”

郑斌一时紧张：“什么病？看医生了没有？”

“医生说我真的病了。”

这叫什么话。病了就病了，还要“真的”病了。郑冰马上明白叶咏珊在说假话，一颗心也就放下来了：“要不我过港来看你？”

“你真的来看我吗？”

“可是我怎么能够到香港去呢？”

到香港去，要有赴港澳通行证。

“我来想办法，等会儿我给你回电话。”叶咏珊语气里透着期待，她显然很希望郑斌去看他。

很快，叶咏珊回电话，要郑斌去找深圳精密工业公司张家锡：“郑斌，你星期天来。”

那一年的国庆节是星期四，星期天是10月4日。这到星期天还有好几天。

郑斌好笑：“你不是病了吗？不是急着要我来看你吗？”

叶咏珊强词夺理：“你又不是医生，急着来有什么用。

说好了，星期天来。”

精密工业公司是一家香港公司，主要生产精密测量仪器。张家锡是公司总经理。他很热情地接待了郑斌。

张家锡告诉郑斌，由他们公司给郑斌办一个入职手续，表明郑斌是他们公司聘请的高级管理人员；再由他们出具一份公司函，表明郑斌有工作要去香港，然后在内地公安局出入境管理部门和香港出入境部门登记，郑斌就可以到香港去了。

这种手续是一次性的，并且当天去当天回。

按着商定，过完国庆节，刘民水夫妇就回正大矿，张冬则去雪松省接梁边。

10月4号早上，郑斌到了香港，叶咏珊在口岸接他。

十月的香港，仍然是在夏天。

叶咏珊穿着一件浅色绣花的短袖衬衣，配一条紧身牛仔裤，着一双白色运动鞋，一头秀发挽成发髻，高高盘起，显得无比简洁、俏丽。

她看见郑斌来了，就挥手高叫：“郑斌，郑斌。”笑靥如花，风姿嫣然。

叶咏珊沐浴在朝阳下，雪嫩的肌肤，散发出健康的光泽；曼妙的曲线，透着青春的动感，宛如世外仙姝，亭亭玉立，无限芳菲。

郑斌嘻嘻笑着说：“女大十八变，丑小鸭变成白天鹅了。”

在西藏时，因为高原寒冷，叶咏珊穿的比较多，没有尽显出她的美丽。

叶泳珊笑嗔：“衰仔。吹水（说假话）唔抹嘴。”

叶咏珊带着郑斌上了一辆小型厢式货车：“郑斌，你今天陪我行街，好唔好？”

香港的批发商要把自己的货物通过商店，酒楼等零售商销售，就会把市场划分成若干区域，聘请一些业务员，每人负责一片区域。业务员在自己的区域里面，就会走街串巷，一家一家地拜访零售商，推销商品以及维护客户。

这种销售方式，香港人就称为“行街”。

这种行街的业务员，是公司里最底层的职员；但也有很多人，就是从这里迈开了他生意场上的第一步，日后成了大老板。

“你不是在读书吗？”郑斌问。

“我系兼差。”

香港有很多大学生，还有高中生，想自己有点零花钱，但又不好意思找家里要，就趁着业余时间打一份零工，赚点零花钱。

有些小公司就聘用这些学生行街，因为不需要给他们付固定工资，只有销售提成，财务负担不重。

叶咏珊就是为一家食品公司行街。这家食品公司代理了大陆的一款名叫“福泉”的米酒。

叶咏珊说，香港人喜欢喝啤酒，但近几年来对大陆的米酒也开始喜欢。尤其是老人，小孩儿，他们拿米酒当饮料喝。

她推销福泉米酒有一个多月了，现在销售量慢慢的好起来。上个月她的销售提成拿到了300多港纸，这个月翻一倍是没有问题。

今天她的任务就是给她的客户送货收款，这一车的货都是。郑斌的任务，就是把车上的货搬下来，送到零售商的店子里去。

另外还有两家零售商还没有进她的货，今天再去跟他们谈谈。

郑斌打趣道：“叶咏珊，你叫我过港，我还以为是有什么浪漫的事，原来是叫我帮你做苦力。”

“这系给你机会。”

“你是不是也给别人这种机会。”

“你呷(ga，吃)醋了？”

“我怎么会吃你的醋。”

“你嘅意思系，我唔抵得（不值得）你呷（吃）醋？”

“我的意思是，我没有资格吃你的醋。”

叶咏珊咯咯娇笑：“郑斌，虽然你系百分之一，但呷醋嘅柯尼（资格）仲（还是）有，唔然（不然）点得（怎么）能知道你着意（用心）冇（没有）呢？

另外，我允许你叫我‘阿珊’。”

在第24章里，叶咏珊说郑斌是第100个想泡她的男生，所以，郑斌就是她的“百分之一”。

“嘻嘻！叫‘阿珊’就对了，你也可以叫我‘阿斌’，这样才显得我们很亲热嘛。”

“憨！九唔搭八嘅（的）。

让你叫我‘阿珊’系朋友之间简化称呼。”

一上午，叶咏珊开着车和郑斌一家店一家店的跑，不仅有商店，还有酒楼，餐馆，送货收款，询问销售情况，了解客户反应。

中午，他们找了一间餐馆吃饭。

郑斌跟叶咏珊说了龚岭乡地震和剿匪的事。

叶咏珊感慨：“郑斌，你系属猫嘅（的），有九条命。喺（在）西藏遇到了滑坡，喺（在）龚岭乡又遇到了地震，又被匪徒绑架，都系大难唔死，仲（还）有了福报。

你当其时（当时）点解（为什么）唔畀（不给）我打电话呢？我好去睇（看）你。

你宜家（现在）手瓜（胳膊）好了冇（没有）？”

叶咏珊的关切之情让郑斌很温暖，他戏谑地说：“阿珊，如果我当时给你打电话，你会不会泪流成河？”

“切！”叶咏珊同样戏谑，“关心你一下，你就自作多情了。”

郑斌又把买下龚岭矿以及在矿上内部查账清理的情况告诉叶咏珊。

“阿珊，冯大德拿财务专用章的事，我认为他肯定是要做坏事，可我又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坏事，苦恼成河。”

“我哋（我们）呢度（这里）都系签字，唔使（不用）印章，我也实情（实在）想唔出嚟（来）他识做乜（会做什么）。”

接着，叶咏珊问：“阿斌，龚岭矿嘅（的）应收款总共有多少？”

“110多万。但有些可能收不回来了，因为都过了两三年，有些经手人也不在了。”

“喺（在）香港，逾期八个月嘅（的）欠款就为坏账。但你们嗰度嘅（那里的）会计制度唔都系（不一样），逾期好多年嘅欠款，仍然挂喺账上视做资产。

唔过（不过）简单算一下，你买龚岭矿仲系（还是）划算。

假定你嘅欠款能够收回50万，我头先（刚才）罢就（算了）一下，饶佳云巨哋（他们）几个人嘅退赔就有46万多，两者一加就有100万。嗰个（那）就意味着你买龚岭矿只花了50万，还包括一块地。”

“现在矿上的内部查账清理工作还在继续，说不定退赔这一块可能还会有20-30万，甚至更多。”

“嗰个（那）照你咁样（这样）说，龚岭矿唔系（不是）贱卖了？”

“也不能算贱卖。他们是按照账面资产来定价，事先并不知道有退赔这一块。

而且，龚岭矿的设备，全部都是要报废的设备，矿井的建设也不标准。不管是谁买下这个矿，要想继续生产，后期的投入就很大。

实际上，龚岭矿是贵卖了。只是因为我们严厉查账，内部清理，加上公安部门配合，才多出这部分收入。”

“阿斌，我要给你泼冷水，我唔应解（不理解）你点解（为什么）要去买龚岭矿。

深圳嘅机会很多，你点解（为什么）要往山入面（里面）跑？

你想做实业，喺深圳都系（一样）可以，而且数口（条件）会比山里好得多，比如资金，人才等等。”

郑斌不想解释，他没有告诉叶咏珊，龚岭地区可能有大矿藏的事情。他去龚岭乡，不理解的人不止叶咏珊一个。

其实，如果不是范教授说那个地方可能有国内最大最富有的铅锌矿藏，郑斌也不会去买下龚岭矿。但他不会跟别人说这些。

所以，他就只跟叶咏珊说了一句话：

“人各有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