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作者:是要走      更新:2020-01-06 05:10      字数:3282

来时听庄蒙少透底,彩凤楼的管事是康永清,但实际上大小事务并不能他一个人说了算。

这里地位最高的是四位头牌姐儿。大唐律驻边官员不得携带家眷,安西军的男儿虽然威风凛凛,威慑西域诸国宵小,为大唐开疆拓土建立不世功业,但下了战场,这些精力过剩的军官们总有人性的需求。

问题是安西军这些中高层军官眼光高着呢,哪能看上西域当地这些土里土气,又不会打扮一身牲畜骚气的蛮夷女人,自然觉得还是中原江南的女子生的水灵,所以楼里的姑娘中不泛嫁给官员从良做妾的。

这也是很多女子愿意从中原来到这里的原因,比起内地青楼,这里稍有点姿色的女子只要愿意大都可以得到一份归宿,而且生活在这里的男人也不太在意什么名洁贞操之类。

康永清一个小商人哪敢得罪她们,更何况这些姑娘也是他们讨好安西各位大人们的重要筹码。

不过这些女人却不爱管事,所以康永清很多事情实际征求的是老鸨婆的意见,这人代表了楼里一部分姑娘的利益,若惹恼了鸨婆,康永清同样架不住姑娘们在哪位大人枕边抱怨几句。

其他杂役,丫鬟、包括护院都是下人。当然现在情况特殊,烟雨楼等同于站在了安西大都护府这个庞然大物的对立面,很有可能即将面临一场大变。

尚文清有意扶持护院这支烟雨楼唯一的武装力量,陈涛才被重视起来有了更多的资源,不过这些都是背地里的,林清一个小护院依然可以被众位小姐呼来唤去。

至于石腾三人,老军户临走时暗示他青楼护院里面灰色利润不少,以往都被石腾三人吞掉。若是实在难以压服他们,可以行非常手段做掉石腾,只要是在楼外并且手脚干净。但孙剑锋绝对不能动这是保证双方不彻底撕破脸的最大限度。

这应该是陈涛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也是一次考验。

林清在脑海中慢慢理清楚这些情况,不知不觉才发现天色已黑。上方隐有乐声传来,四周楼宇灯火通明,是这里的夜生活时间到了。

彩凤楼一共分为四层,前两层对所有顾客开房,只要有银子都可以光顾。三四层只有被引荐的尊贵客人才能上去,楼里几个头牌通常都在四层接客。

姑娘们分两类一种是可以过夜的称红倌人,还有一种只以声色娱人不接客的叫清倌人,清倌人往来于彩凤楼和乐曲涧之间,她们虽然可以不用陪客人过夜,但陪酒时搂搂抱抱之类的确是不能避免。

林清信步走在楼中,老军户已经给楼里众人打过招呼,有杂役上来询问,他报了姓名,那杂役知是陈涛派来的新护院,这种人大都是城里混混聘用在楼里专门处理需要用武力解决的问题,哪敢得罪的起便不再拦着他。

李泽和张道洪不知去了哪里,林清正要上三楼找他们,经过窄小的走道时,有人拦路喝道:“周管事没告诉你规矩吗?下人都不准到上层来。惊扰了小姐客人们,就有你好受了。“

林清吓了一跳,往前望去,只见一名亭亭玉立的俏婢杏目圆瞪的狠狠盯着他,两手叉腰,像头雌老虎。

林清不知她说的是否属实,只好赔礼道歉。回到二层正好碰见了也在到处找他的李泽,李泽拉着他来到一层一处偏房,捧着一碗堆满肉片的白饭递到他手上道:“这是我们休息的地方,我到处没找见你,留下一碗给你。”

林清心中有点感动,接过后扒了两口,咀嚼道:“李兄在彩凤楼干了多久?”

李泽回道:“有三年了。”

林清问道:“李兄可知楼里上两层我等下人平日都不能上去么?”他将刚才的经历讲了出来。

李泽问明了小婢长相,叹了口气说道:“那是应该沈秋荷小姐的丫鬟绿春,难怪出来挡你,楼里人都知道沈秋荷跟康永清一直都有一腿。”

林清讶道:“康永清自己这管事都在监守自盗,难道没人理会吗?”

李泽听他声音大,一阵紧张,忙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轻声,低声说:“以前不是这样子的,这两年三个管事个顾各的,东家常年不过来,谁又敢管他?”

林清哑口无言,难怪尚文清要支持陈涛整点事,就算没有安西军的为难,彩凤楼自己都快要烂到骨子里了。

李泽在这干了三年对这里的利害关系当比自己清楚,于是林清又问道:“那这些小姐们平时都是谁管的?”

李泽说道:“楼里的头牌,花魁和几位跟外面安西军大人们扯上关系的姐儿没人管的了,她们的私房钱都没人敢抽份子。寻常女子都由老鸨在管,若有不听话想跑的便要护院出手教训了。”

林清心想这种教训肯定不止是威胁几句那么简单,这应该也是护院的职责。

李泽看了他一眼,又犹豫道:“我知林兄现在是陈爷的心腹,李某沦落至此虽然打不过石腾他们,但也是我大唐堂堂男儿,岂能为难女子?我始终难以下手做这种事,她们很多都是苦命人。”

林清来到这里还是头一回感受到这种唐人的骄傲,有些诧异:“放心,陈爷虽然让我来管你们,但李兄如何选择做事林某绝不干涉。”

李泽感激道:“只是怕倒时陈爷万一怪罪起林先生……我知他派你过来不是就当个护院那么简单。”

林清知他老实,这几年呆在这想必过得也不容易,哈哈一笑道:“无妨,这不过是些边角料的事。倒是你不怕陈爷为难吗?”

李泽对他好感大增,说道:“陈爷以前落魄时,我曾经资助过他,他不会为难我的,只不过后来那老鸨遇事只找魏涛他们解决,陈爷已对我已经非常失望。”

陈涛似乎还是个领人情的人,否则李泽这般做派怎能在这里呆几年,林清记在心里。

“那张道洪呢?他也和你一样吗?”

李泽回答:“他一直想跟石腾争一争,自然不会这么做了。”

林清点点头,觉得这李泽谈吐不俗,身上又有些理想化的东西,显是出身良好的人,随口问道:“李兄为何会到西域?”

李泽默然片晌,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叹了口气道:“为了赚钱。”

林清知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但他既然不愿多说,也不便打探别人隐私。

李泽又道:“我现在别无他望,只想能赚几个子儿,然后在西域找个清静的地方建一间屋子,买几亩田地来耕作,以后再不用过这种兢兢战战的生活。“

林清见他满脸风霜,年纪虽与自己相若,却是一副饱历忧患的样子,心中凄然,安慰道:“西域地广人稀,田地比关中便宜的多,李兄这两年多干活不要惹事,实现这个愿望不难,”

李泽点点头,两人又聊了几句,林清起身出门。

李泽忙道:“石腾说让我们没事就呆在这里,楼里有需要的地方会使杂役来通知。”

“那他自己人呢?”林清转头反问。

李泽答道:“他住在在三楼伺候着大人小姐们。小姐们经常有一些不方便的私事拜托他处理。”

林清哈哈一笑:“李兄放心,若石腾真敢来找我放屁,林某会教他做人道理。”

第二日清晨,林清扔下仍在熟睡的李泽和张道洪,来到陈涛所在小院。这是他跟陈涛约好的授课时间,彩凤楼每天下午开业,作为打手即便没事也要等到深夜才能睡。好在林清联系无名之书以后精神状态极好,昨晚虽然只睡了两个小时,晨风吹来依然神采奕奕。

陈涛今天穿了一件短布衫,露出臂膀上粗壮的肌肉线条,正在小院里晨练打拳。此时早已入冬,碎叶城天气非常寒冷,但他却丝毫不觉,运动使他身上散发出阵阵白色热气,一举一动威风凛凛。

见林清精神抖擞,不似彩凤楼那边其他护院,每日萎靡的跟小姐似的睡到午间才醒。心中欢喜,而且此人天赋极佳,站在武人的角度就是没有这场交易,收他做弟子也对得起自己这一身武艺,朗身道:“我年轻时也像你这般,就是前一夜不睡觉第二天也是精力充沛。”

林清笑道:“武学是身心兼修,真正练武的都是精神状态极好的人,岂是石腾这种沉迷于青楼淫迷之辈可比。”

但陈涛当然不会喜欢石腾:“说的好,你全力攻我试试,不用有顾忌,让我了解一下你现在的水平。”

林清大喝一声:“好”话音刚落,倏地标前,到了陈涛五步许处,使了个假身,先往左方一晃,才往右移,一拳横扫过去,以硬攻硬,要凭膂力压制对手。

后面的假动作是他昨晚琢磨出来的,陈涛了解他急速突进的风格,林清就做了些变化。

陈涛果然有所准备,几乎跟他同时动了,只见他脚下不断后退,不去理会林清的假动作,身体微侧以减少可能遭遇的打击面积,同时双手护在胸前将整个正面都保护在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后。

林清速度太快,不可能变向转到陈涛后去,只能一拳打在他胳膊上,在第二波攻击未起之时,陈涛左手变招一击勾拳狠狠的打在他的小腹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