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才一转身就摔倒在了甲板之上，原来正在宋然转身的这个当口，船只突然转向了，以一个极大的转角转向江岸，宋然可算是摔了七晕八素，江面本就风起浪大，他挣扎了半会才找到可以拉拽的地方站起来。

“我去，这是什么鬼？”宋然第一眼看向江面就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之间江面上有几艘快船正在破浪而行，这些船只看起来造型很是不同，本应扬起的风帆并没有张开多少，可是这前行的速度却非同小可，宋然都估计这应该算是快艇级别的了。

不用说，刚才之所以所乘趸船突然转向，肯定是为了躲避那几艘快船，宋然本以为先前所见的造船水平已经令他刮目相看了，可是刚建立起来的观点瞬间崩塌，“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快艇？”

那些快船都是统一一个样式的，能看出平底尖头，船上只有一棵桅杆，风帆半张，最为奇怪的是在船两侧靠水面的地方并不是那种传统的划桨，怎么看上去都有些像是轮片一样的东西正在快速旋转……

“这是什么船？”宋然见所未见。

“我以前也没有见过，新近这段时间才突然出现的。”回答宋然的是船工，他是知晓宋然站在船头这里的，他恐怕刚才的突然转向会造成意外，故而忙不过查看宋然的状况，刚巧听到了宋然的问话。

“是什么人的船？”眼看着那些船快速的超过了趸船超前而去，宋然估么着这些怪船的速度恐怕至少也得是趸船的两倍以上，他兴趣一下就上来了。

“听说是朝廷的战船，最近一直都在附近穿行，刚才也是突转回避，你没什么事吧？”船工这时候想起来自己是来看看宋然是否安好的。

“我没啥事，船家，你们门路熟，能否帮我打听打听？”

“这个倒不是什么大事，先前船上有个船工在那个船上做过几天划桨，身体吃不消，又回到了我船上面，我帮你寻来问问便知。”宋然还一直以为面前这个就是个普通船工，结果这话怎么听起来都能听出人家就是船主。

快船过去之后，趸船又恢复了航向，继续顺流而下，船主也如约找来了先前说起的那个船工。

宋然算是明白了船主所说的身体吃不消是什么情况了，这个名叫李宝的船工一看就是个童工，看起来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样子，可能是由于营养不良，很是干瘦的样子，不过这孩子精神头蛮好，提起那些怪异的船只，孩子眼中每每精光闪动。

宋然根本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干瘦孩子未来会是南宋水师的一流统帅。可能是注定的，李宝对船只的熟悉程度远不是同龄人所掌握的，他详细告知了宋然一些关于快船的细节。

这种快船叫做车轮舟，现在还只是处于测试阶段，据说唐代李皋发明出来的，以前宋军一直没有制造这种战舰，新皇帝在南边上位之后才开始建造的，也没有用多少时间就造出了几艘，本来这种新玩意是不可能在淮水这边出现的，可是朝中好像有谁提出说是在这边可能会遇上金国的水军，想要试试效果。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宋然基本明白了状况，以前就知道中国的船只制造水平在某些方面可是领先欧洲几百上千年的时间的，现在所看之下果然是有道理的，这个时代的欧洲还处于四分五裂的状况。

生于和平年代的宋然并没有把这种战舰的最大价值放到战争之中，他最近一直在研究快递运输的问题，他第一时间竟然想到的是用这种车轮舟去送快递。

当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再往下细问之后，宋然才明白这玩意并不是那么好玩的，一艘车轮舟光是摇桨的人就要不少，基本上每桨两人，要想驱动，人数才是最关键的。目测之前过去的车轮舟，单边就有不下十桨，也就是说，光是想要快速动起来，就要几十人方才够，拿来送货？恐怕裤子都赔上也是不够的。

不过，即便如此，宋然也还是没有放弃弄个来玩玩的心思，既然有这个心思，宋然就不准备放过，想来在下一个渡口就能遇上，宋然本身自己也算是朝廷命官，至少能够近距离接触一下不是。

反正趸船也得靠岸补给，宋然的想法很容易就实现了。

细究下来，这些船的出现还跟宋然的一个老相识有关，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跟宋然之间有一种莫名其妙距离感的李纲，赵构上位之后，第一时间把他请了回来，给了右相的职位，也正是由于李纲的复出，朝廷勒紧裤腰带开始建造车轮舟，想着有朝一日北上复辟。

跟宋然交底的这个人叫做高宣，熟悉中国造船历史的人肯定是知道此人的，可是宋然不知道，还以为就是一个平常的工匠。

“这些战船好是好，就是要的人太多了，从成本上来看，这种耗费是很不划算的，还有，这种尖头平底的船只在江河湖里可能没多少问题，到了海上恐怕还是很难的。”宋然从自己的角度发表了意见，单页中肯，有什么说什么，并没有一昧的奉承。

“宋监察使还懂造船，不瞒你说，我也是半路出家，能够造出这些快船还是有了前朝留下的图纸，真心佩服李皋，他怎么就能想出这些主意。”

原来这个高宣也是继承了前辈的经验，看来这技术水平领先世界的年头还得往前很多年，准确的说，宋然根本不懂得造船这些知识，他多出来的不过是近千年的见识。

接下来的交谈中，宋然根据自己的认知，提出了不少的看法和意见，高宣虽然谦虚，可是肚子里面还是有料的，说到关键之处每每还是能产生不少共鸣。

宋然提出将这种车轮舟改小，当然他的目的是减少人力投入，以后想要做的又不是什么大宗物流，根本要不了多大的船只，高宣也聪明，马上就设想了数种方案，有两轮的，四轮的，从他自己的角度上来看，这也是挺有用的，作战不行还可以拿来侦查偷袭之类的，也算得上有战争价值。

举一反三之后，高宣自己又提出要建造更大更强的，才刚说出预计的尺寸宋然就吓了一跳，这是要造航母啊，动不动就是二十丈三十丈的，这可是百米的长度，这个时代就能造出这么大的船吗？

当然宋然关心的并不是造多大的问题，他最关心的是能不能为自己以后所用，甚至于宋然都有些想把这个高宣挖到自己的阵营中了。

由于改走水路，路上可以节约的时间就多了，李清照她们也不急，宋然就在高宣这里盘桓了几天，两人多少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一个懂知识，一个有见识，还别说，几天下来还真捣鼓出了新的图纸，建造恐怕是来不及了，约定以后再见之后，宋然一行继续启程。无心插柳，路上发生的这点儿小事正在暗暗酝酿之中。

走了水路之后确实没有遇上什么变故，宋然他们渐渐放松了警惕，殊不知，江上之所以没有盗匪恰巧是因为在之前的航路之上有宋军水师在实验战舰，江盗江匪自然是退避三舍，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灭了，他们退到了什么地方，不凑巧，去往了下游，也正是宋然他们的必经之路。

等到宋然明白过来的时候趸船已经处于江匪们的包围之下，李清照师徒自然是要反抗的，可是江匪油滑，并不正面迎敌，一旦高手跃过去他们就直接下水，那荷本来就是旱鸭子，这是宋然知道的，更麻烦的是李清照跟那霜更糟，连水都不能碰的样子，所有的反击几乎都是徒劳，并没有半分作用，反倒是浪费了自己的气力。

宋然倒是会水，可是别的他不会啊，这也没有组合的可能，宋然出声叫回了几人，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这样就僵持住了，为什么呢，因为那些江匪也根本不敢上到趸船上面来，他们还是能够看出来，三个飞来飞去的女人根本是他们招惹不起的。

这批江匪进退有度，宋然一直在寻找到底是谁在指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指挥了，完全是一种训练出来的默契和阵法。遍寻之下，他果然发现了端倪之处。

在包围着趸船的这些小船之中，有一艘处于外围的小船隐隐约约牵动着整个阵势的变化，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来……好吧，其实事实是这样的，这艘小船上面的那个人太显眼了，穿什么不好，偏偏穿了一身的白色，宋然很容易就看到了他，并不是由于对阵法的仔细研究。

最为关键之处是，这个身穿白衣的人一点儿也不低调，都已经这么显眼了，他还在那里手舞足蹈大呼大喊的，而被指挥的人总是要刻意的往他那边看去，以便接收到他的指挥。

这难道就是这群江匪的头目，宋然心中笃定，肯定就是了，没见过这么高调的，完全就是个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