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第五十五回(二)
作者:水蠆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208

镇海营。

俞咨皋在镇海营建的寨子,已经全部完工了。此寨或木或石,形制却与红毛的铳台略有相类。在寨子面海的两角,土石造就的两座方台,略微伸出,每座方台上面,各安了三四千斤的红夷炮四门,这却是自红毛瓦硐铳台上面缴获的。

一面“俞”字帅旗,在镇海大营的上空随风起舞。夜里,俞咨皋的房间,灯火通明。屋外,士兵站了一圈,屋内却晃动着几个人影。

天明,便是给红毛的最后期限了,但是俞咨皋的行辕,却自娘妈宫移回了镇海。如今在前方娘妈宫一带,便只留下了王梦熊负责。俞咨皋双眸紧闭,静静地听着旁边一人,向他述说李一官等人的动向。那说话的,却是王善。

……大体便是这样!”

“那小畜牲回来了?”

“应当是回来了。前面来报,说是亥时前后,有一条小船靠上李贼的座船。上回李贼出去,便做得隐蔽,若非咱们盯得紧,加之他数日不曾露面,还真是将咱们也瞒过了。这么晚了,想必是李贼回来,他好歹要应付李魁奇与杨六一回的。

夜色昏暗,相距也远,刘香是否一道回来,却不得而知了。不过,不才以为,刘香应该已经落入了李贼之手。此子这一手端的是漂亮。前番,李二官探访刘香,必是此子相邀。嘿,诸贼相互猜忌,这刘香又是想着首鼠两端,李贼相邀,他自然要一窥究竟。便是刘香是真心与那二贼作了一路,十有八九也是要去探探此子的底。想来刘香必有防范之心,可是此子既布下局面,刘香又能如何?”

“嘿!这小畜牲端的有几分道行,他这一出手,不但李魁奇与杨六要心存疑虑,便是红毛也要紧张几分。哈哈,想必此子明日还要请李、杨二贼上船叙话,哈哈哈哈,也不知此二贼有没有这份胆量……

俞咨皋正说话间,王善却忽然出了门去。他片刻回来之后,便向俞咨皋拱手道:“大帅料事如神,不用等到天光,此子的一条小船,已经靠上李魁奇的座船了!妙啊!此二贼如今心虚,去也不是,不去更不是,呵呵。其实,此子又岂会在此时下手?且不说咱们在一旁看着,钟斌与杨七亦非等闲之辈,单单拿下李、杨二人,却又有何好处?徒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罢!”

王善恭维了几句,却忽然明悟道:“妙!大帅,此子这一手,果然也是狠辣非常。他只怕便是算准了这一层,才主动相邀的。为此一层,李、杨二贼决不会轻身犯险,但他们却又要稳住此子,那便免不得要叫钟斌与杨七去,或者,此子还要乘机点拨一二。如此,不论如何,二贼内部皆要生隙,此刻或者作用不大,但是到了紧要关头……妙啊!”

“那李家的那小畜牲,着实不好对付啊!不过,他还是操切了。此番,他若是不来,老夫或者真要同红毛在海上一决高下。他这番又急着对刘香下手,敲山震虎?还是打草惊蛇?只怕都有些得不偿失罢!到底是少年人,沉不住气啊!”俞咨皋一派长者的姿态,问道,“你回去中左的消息,诸贼应当知道了吧!”

“定是知道了,至少此子定是知道了。那替身与属下有六七分相似,进了衙门莫再露面,又有张老夫子在那边帮着,定然是出不了问题。而这几日,李贼的两条船总在西边徘徊,嘿,其是何居心,不言可知。

呵呵。要说此子身边的邬龙和薛伯泉两人,都是干才。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长,自古邪不压正!这魑魅魍魉,终究是脱不出大帅地掌握。嘿嘿,他们以为,大帅为了避祸,要去找南军门请命,却不知我大军只待他们乱起来便……

“哈哈哈哈!”俞咨皋抽*动唇角,得意洋洋地挑眼瞧了王善一眼,道,“此番,师爷不会再叫老夫与那诸贼谈些甚么了罢?”

王善面色微微一红,心中想曰,当时澎湖局面未明,上下皆无把握,与诸贼略作转圜,总是必要的。再说,便是此时,王善对俞咨皋的打算,其实仍有些顾虑。王善想了一回,觉着有些话还要说出来才是,便道:“大帅要不才说实话?”

俞咨皋见王善另有话说,便道:“自然!”

王善起身,理正了衣衫,向俞咨皋恭敬一礼,正色道:“如此,恕不才斗胆妄言。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粤,闽,浙,南直,山东,北直,凡沿海之民,谁不知通海之利最厚?便说闽省一处。闽省地狭人稠,唯通海之利甚厚,民皆趋之。这是可疏不可禁!

洪武朝行海禁,海民无以生计,说不得便要落草为寇。今,朝廷虽于隆庆朝开海贸易,但朝廷禁海之心,实如一也。沿海各省,欲出洋者,何止巨万?而朝廷置海澄为县,而于月港开市,每岁却仅放船引百一十份,且只允漳、泉二府之民出洋,便是福州亦不应允。这是于通之之中,行禁之之法!

天下之趋利者,何其多也!又何止漳、泉二府之民?又何止闽省一处百姓?那些不得正路之人,为利所驱,免不得仍要做些下作勾当。朝廷海上剿贼二百载,却剿之不绝,可知朝廷非改弦更张,海患未可息也。

大帅总兵,于朝政无从着手。既断不了根源,大帅今日便将眼前众贼一网打尽,后来者,亦如过江之鲫,又如何绞杀得完?是以,不才斗胆,仍要请大帅三思!李家与其他诸贼不同,若能抚,则抚之为上。大帅有雄兵在手,澎湖扼东西两洋要冲,大局在我!李家正经做得生意,但有一条活路,便不会铤而走险。其余诸贼,以劫掠为生,红毛去后,李家又岂能容得下他们?数载后,朝廷不费一兵一卒,而海疆可靖啊!大帅!”

与上回不同,俞咨皋这番却没有斥责于他。俞咨皋缓缓而道,口气也有些凉意:“老夫身为闽人,此中利害,焉能不知?只是师爷可曾想过,朝廷向来不重海事,红毛之后,海事必怠。今,李家气候已成,若他再扫平诸贼,一家独大……此消彼长,届时海疆可能宁靖?靖海,自然要有张有弛,有剿有抚,然,李家独不可抚,至少此时不可!不然,便是饮鸩止渴。师爷,老夫的心思,你可明白!”

王善一直以为,俞咨皋做事过于强势,对海贼方面不知迂回,此时听了俞咨皋所言,却道是自己目光短浅了!王善当下心悦诚服,道:“大帅算无遗策,是不才孟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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