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一)

从张大姐那里回去，燕若水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的，一回到家就彻底的病倒了，绿绮没有在家，她一个人躺在那里，想起这几年一直在生病，如今新病旧病，身病心病，就像是急弛中的火车头一样，呼啸着一起向她压过来。

她再也抗不住，终于病倒了。

一个人躺在床上，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浑身的骨头好像都碎裂了一样，发着咯咯的响声，是那样的疼痛，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疼痛与心分离，那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疼痛，可是又是那样的相似，都是一样的痛入骨髓。

她想起前几天，也是躺在床上，还跟绿绮说，她怕是旧病复发了。没想到一语成蕺，果然旧病复发了。

身体的本能保护着她，让她昏昏欲睡。

她睡过去，迷糊上听到绿绮走过来，问她有事没有，她看着她，眼泪都已经流干了，她不听她的话，一直相信着廖金刚，以为他们和好了，他是真心实意的回头，不听绿绮的，才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如今，所有的真相都到面前来，燕若水只觉得自己像一个空心枕头一样，被人扯光了里面的棉花，轻飘飘的瘫软在那里，她心里空荡荡的，十分的难受。

绿绮看到她躺在床上，微闭着眼睛，因为她这种样子见得多了，也没有多加在意，只是对她道，你怎么样？

燕若水现在不想告诉她，也只是微弱的回答了一个没事。

绿绮看到时间晚了。外面响起廖金刚的脚步声，她便点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廖金刚回到家里。那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看到燕若水破天荒的没有做一桌子饭菜。而是早早地上床睡了。

他一边脱衣走向浴室，一边心里想到，说是天天给他做饭菜，也还是坚持不了几天。

等到廖金刚从浴室里面出来，燕若水睁开眼来看着他。其实她一直没有睡着，她现在真的很恨他，如果她有力气，如果杀人不犯法，她真想冲上前去，把他撕成碎片。这些天，她依旧每天在痛楚中挣扎着，在他们每一个暧昧的眼神和动作中煎熬。她不恨他背叛爱情，不恨他和别地女人如何。只是恨他连孩子都不要，恨他无休止的欺骗自己，恨他因为心疼自己地情人把烦躁的情绪发泄在自己的身上。恨他们对自己精神上的折磨和摧残。

真的，刚听到他有小三受到地伤害和现在的伤害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睁着眼睛看着他。眼睛几欲生出烟来。廖金刚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变化，一个人用毛巾擦着身子。倒在她身边睡去。

燕若水静静的倒在那里，等到廖金刚在她身边睡下了，她估摸着时间，对着他的身体就是狠狠一推。

她嫌他脏，嫌他无耻，嫌他无情，嫌他冷漠，嫌他欺骗，她嫌他，她不想看到他，他倒在她的身边，她只觉得自己的内心非常的难受，简直就要窒息而死一样。WWW.16 K.cN

廖金刚没有料到，自己被推得摔到了地上，燕若水地眼泪涌出来，瞬间模糊了视线，她在那里无声的哭着，不知道一个人到底有多少的眼泪，这些天，她一直在以泪洗面，可是眼泪仿佛流不尽一般，每天总以为眼泪流干了，再也流不出眼泪来，眼泪却又像永远不会干枯地泉水一样从眼眶着涌出来。

廖金刚从地上爬起来，对她吼道，你有病啊？

燕若水再也受不了，她猛的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咬牙道，是地，我是有病，我有病才一直相信你到现在，相信你地一次次欺骗。廖金刚，你不是人！

廖金刚有点心虚的退后一步，莫明其妙地看着她，对燕若水道，你又怎么啦。

燕若水含恨道，廖金刚，你骗得我好惨，我今天碰到大姐，我去了她家，她自己从国内带了

那么多避孕套，你却说家里的避孕套全部借给了他家。到昨天，你还在跟我说，你和贾格丽没有深入的发展，你个骗子，你不是人，你为什么一直要欺骗我。

廖金刚脸色白了白，他说道，那个避孕套当时我也不知丢哪去了，怕你误会，才这样说的，我是不想让你伤心。

燕若水简直气得发疯，她对他道，那我不在的时候，我们家的下水道经常堵塞，管道工从里面找出许多用过的避孕套，你又怎么解释，我和你在一起时，我家的下水道从来没有堵过，因为我不像你那个女人那样没素质，从来不会把避孕套通过厕所冲下去。你不是人，我恨你，我好恨你。

廖金刚没有了话说，过了半响，看到她还在发疯般的哭着，对她怒道，你不要吵了，大半夜的还让人不让人睡了，我要睡觉了。

他搬起一床被子，睡在一旁的沙发上。

燕若水继续伏在床上哭着，不知道哭了多久才睡去。

燕若水做了梦，又是那个梦，自己孤苦无依，回到童年，小小的心尝尽了冷漠和忽视，一个人坐在一个角落哭泣，然后那张脸变成自己宝贝女儿的样子，这次更可怕，那孩子脸上突然都是血迹和泪痕，在那里伸出小手，冲她叫妈妈，她心痛的大喊着醒过来，神经质的看向四周，然后后怕似的，从床上往后退去，她那张床倚着一边的墙壁放着，她一直往后退，就退到了墙角，退到不能再退了，她蜷缩在墙角控制不住身体瑟瑟的发抖，头发散乱，眼神也停滞在苍白的墙面上，汗水和泪水糊满了衣衫和枕头。

廖金刚在她的尖叫中醒过来，睁开迷糊的眼睛。原本想大声埋怨她几句地，突然看到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吓得出不了声来，此时的燕若水穿着睡衣。披头散发，两只眼睛躲在那凌乱地头发后面。充满恐怖的看着墙壁，就像一只小动物一样，廖金刚看到她那样子，吓了一跳，整个人也清醒不少。心想，她不会被他逼疯了吧，他慢慢走到她面前，不安地看着她。

早上的光线从外面射进来，廖金刚可以清晰的看到燕若水的样子，她的两只眼睛惊恐呆滞，仿佛不认得他一般，眼里没有一丝正常人地样子，她的面色苍白。浑身发抖，嘴唇慢慢动着，仿佛在微弱的说着什么话。廖金刚看着她。越看越不正常，他害怕起来。慢慢弯下腰。第一次用温暖的语气对她轻唤道，若水？

燕若水仿佛没有听见。依然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大汗淋淋的蜷缩在墙脚，廖金刚又是焦急又是害怕，再次看了一眼她，尽量用温和的声音，对她说道，若水，你倒是说一句话啊。

他对她说话温和了许多，以是很久没有这样温和的对他说话了。

燕若水依然没有理他，她仿佛听不见看不见，不认得他一般。

廖金刚是彻底的慌了，对她说道，若水，你倒是说句话啊，哪怕你打我骂我都行，像昨天晚上那样，是我不对我不该骗你，我们不是和好了吗我都答应你了，我现在正在努力的改正。

廖金刚急得团团转，不停地和着燕若水说着话，希望她能回他一句话。

燕若水看着他，把声音说大了一点，其实她一直在反复说一句：“我要王大夫来。”在她的脑海里，去年的那场手术，她地命是他救的，如果不是他不顾廖金刚地劝阻及时赶来，她燕若水就要在廖金刚所谓地怕别人说他用职权特别照顾老婆的理由下,被这里地黄土掩埋掉。

终于听清了燕若水说的话，他连忙点头，说道，好好，我马上叫，在王大夫来之前，我把我们公司医疗队的队长叫来，若水，好若水，你千万不要说出我们吵架的事情，你会好起来的。

燕若水没有说话。

廖金刚直起身子给外面打电话，打完电话，他开始哄她，对燕若水说道,等手头的事情一处理完就带你回国,我们远远离开这里好好的生活，若水，我是爱你的，我不是答应你，和你和好吗，你要原谅我，我是真心的，想回到你身边，你快点好起来，等你病好了，我马上带你回来。

然而这些话也只是说说罢了，不到一会，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廖金刚弯下腰叮嘱她道，记住不要说其它的事，不要说我们吵架的事。然后他直起身去开门，果然是医疗队的队长，不久后她就在队长对她不理解廖金刚工作,任性的指责声里,在廖金刚监视的目光中被强行打了安定。

不久后，王大夫就来了，燕若水看到他，才慢慢的心安起来，廖金刚看到大夫来了，就去上班了。

不多久打过来一个电话，王大夫把电话给了她，听到的第一句不是你身体好一点没有，而是你有没有告诉王大夫我们之间的事，你千万不要告诉。

燕若水说没有。

慢慢的也就明白了，在廖金刚的眼里，比起他的地位他的名声他的权利，她燕若水根本上什么都不是。

王大夫给她开了药，慢慢的也就走了。

绿绮一直在门外，看着大夫忙进忙出，直到王大夫走出去，她向大夫问了一些情况，王大夫说不严重，要燕若水按时吃药，尽量开心点。

大夫的眼里有着怜悯。

绿绮走进燕若水的房间，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绿绮拿起燕若水的手，对她说道，你不要怕，没事的，我问过大夫，他说没事的。

燕若水的手在绿绮的手心里动了动，她的眼里又有了眼泪，因为绿绮的关心，她在这个，这个第三世界的国家，这个什么都落后的地方，没有亲人朋友，现在病得这么严重，只有绿绮还在她身边，关心着她，照顾着她。

她感动于绿绮对她的关心，同时想起自己现在的状况，不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太可怜了。

一个人如果到了觉得自己可怜的地步，很多时候，简直就像走了绝境，已无生路的感觉，绝望感铺天盖地而来，四周都是一片黑暗。

绿绮看到燕若水又哭了，连忙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手，对她说道，不要哭了，大夫说没事的。

燕若水含着泪点点头。

绿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心里有事我知道。

燕若水苦笑了笑，在泪水中，断断续续把从证实六盒避孕套的谎言开始，以及昨天晚上的大吵，还有恶梦，缓缓的全部讲给绿绮听了。

讲出来她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绿绮道，你不能这样，若水，你真的不能这样，你必须尽快的好起来，最好是明天去上班，因为你不在办公室，他们两个人就有了很多机会，而且那个录音继续每天都要开在那里，一定要坚持下去，录到对我们有利的内容。

燕若水点点头，她虚弱的对绿绮说道，我现在好恨他，绿绮，你说的没错，我不能这样倒下去，这样就正中他下怀了，今天早上，他看到我这样子，他大概很怕我疯掉，对我语气温和了许多，其实我知道他不是怕我死，他是怕我被他逼疯掉，影响他的前程，因为他叫医生的时候，反复的叮嘱我，叫我不要把我和他的事情说出去，去上班了，打过来的第一个电话也不是问我身体怎么样了，而是问我有没有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这样的一个男人，我怎么能够放过他？

绿绮点点头，心里也跟着难过，看燕若水被折磨成这样，她的心里也不好受，觉得一个女人活在这个世上实在是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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