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作者:宾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745

神魔之间的矛盾似乎是自古就有的,矛盾的升华是战争,可是战争的结局往往是战后的破乱。

神魔从一万多年前就开始了对角,谁也不会服气。

然而,神魔却在忽然间停战了……

我小的时候是神魔休战的几百年间,可是人们仍然惶惶的生活。

大家都预料,战争很快又会爆发,毕竟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战争。

这让我觉得,这里的每个人都希望过战乱的生活。

已无人能够准确地知道战争的起源,因为这战争持续得太久了,人们每天只顾着打仗,无暇去回顾历史,也无人想过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战,更无人想过战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当和平一旦到来,人们才回顾历史,却发现除了战争就是一片空白。

人们依然信任神族,他们相信神族会佑护他们。

我问过老人:神族为什么要结束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他思索了很久,可是没能给我一个答案 。

他闭门思索了一个多月,然后他把我叫到他的面前。此时的他更是枯瘦的可怕,就像他平时向我们形容的妖族的妖精。他说的话很模糊,我很艰难的听着。

拉蒙,他说,无论如何,你应该相信神有他自己的理由,而神的理由太深奥,非我等所能明白,所以我想出来的不知道是否正确。

他让我给他倒水,然后让我坐到他的面前。静静的。

拉蒙,他说,我想他们上为我们人族着想吧,要知道,在开战前,我们人族的数量是很旺盛的,可是一万年的战争使得人族的数量锐减,神族为使人族不致灭绝才决定停战的吧。你也应该知道,停战后,人族的数量达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也有可能,他说,神要一些时间安静下来去思索战胜魔族的办法。总之,我们应该相信神,坚决的……

这样可笑的答案我当时却没有笑,因为我也信任着神。

那是那老人最后一次与外人说话,几天之后他就上天堂追随他的神去了。在他死之前一直呼喊着神,可是神没来救他。

我怀疑神是否如他们所说的那么神奇。神在我的心中变得十分模糊,因为我们谁都没见过真正的神。

我的幼年启蒙教育是几个老师联合引导的,而与我一起的有一大群同龄人,他们和我一样,没有父母或者被父母遗弃了。

我们所修的课程除了文化课之外还有武术课和术法课等一系列课程,而这一系列教育是为让我们变得强大。

我们不知道所谓强大是何意思,然后一位学长以形体语言给我们解释了一下,我们都懂了。过程是这样的,他拈住一个小个儿抽了他一耳光,他说:强大就是我打了他,而他不敢还手。

当然,我们所喜欢的并不是上课,而是出去玩。

于是下课的时间是我们最开心的时间,有时忍耐不住会偶尔逃课去玩。经常与我一起逃课的还有拉文和拉英,他们和我是在同一个地方被捡来的,有时候会有人认为我和拉文或者我和拉英是兄妹或者拉文和拉英是兄妹。可是最终老师说,我们不是。

我们三人经常去看兽人,那面目可憎的兽人被关在笼子礼貌,看到我们来了,依然怒气冲天,努力想要撞出来杀了我们。

他们怎么被关着?拉英最初看到他们时问,虽然她十分惧怕这些兽人。

他们是极其残忍的,拉文说,他们,要是出来了,不知要害死多少人。

可是,战争不是结束了吗?我说,怎么还抓他们?

这个我也不知道,拉文说,反正他们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问题我很想去问问那被称为无所不知的老人,可是我记起他已经死了。至于其他的老人,要么痴呆的要命,要么就是性格极其暴躁,没几个人敢去招惹他们,只好作罢。

每次我们离开关兽人的地方,都会讨论兽人是否怕魔法的问题。

拉文的想法是,他们都是极其怕魔法的,否则他们也就不会被逮住。

可是拉英认为他们不怕魔法,否则他们看到人使用魔法早就逃掉了,还会那样像疯子一般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吗?

最后,他们征求我的意见,我说:这还得试试才知道。

于是,我们决定下次来试试。

可是,每次下一次都忘记试试。

其实我们当时所学的魔法只是点根底而已,根本无法伤到任何人。

我们所遗憾的是从未见到过魔族的人,而老人形容的太简单。

魔与神的区别有些模糊了。

我们生活在不南不北处于人魔边境的一座十分理想化的城池。

这是一座无名之城,无名的原因是建造者忘记了给它一个名字,而以后的人却懒的在这座城的名字上多费工夫。于是,此城一直无名,也无人关注它。

此城无名,这倒让我很害怕,要是哪天在外地走失了路,那么我永远回不了这里,因为这城无名,而无名之城不只这一座。我们的老师喜欢带着我们去外城与其他城里的小朋友一起学习,据说这是为了发展友谊。于是我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紧跟着老师,怕一不小心就流落天涯。

但回到这里,我就胆大起来,在这城里乱逛乱窜,无论如何都不会迷失方向。毕竟我已经在此好几年了,这里我熟悉的像我的家一样——其实这就是我的家,因为我没有家,无家者四海为家,但我还小,不能推及到四海,只能以次为家。

我深信将来我可以行走天涯。

拉文比较喜欢战士,每次上搏斗课时,拉文总是兴奋得以为自己就是一个战士了,往往在打倒同学的时候就结交了仇敌。打败同学是没错的,错的是他打败同学后还骂他们是垃圾,并且忘记自己还是个学生,竟然发出高傲的战士该有的狂笑,这让人听来很不爽。

于是,有一天,一个同学联合了好几个人将拉文揍了一顿,这让他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同时也让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因为我当时就在他的身边,也遭受到了牵连。因此,我和拉文“潜伏”了几天。

拉文的理想是做一个走遍天涯的战士,领导人族消灭所有的魔族,因为在他眼中,魔族是该灭绝的。但在他的心中,神也没那么崇高。

拉英的想法与拉文正好相反,她喜欢比较平静的生活,希望从此以后,不要再发生什么战争,一直这样和和平平的。

她喜欢魔法,以为魔法极其有技巧性,而且初级魔法极有意思。

我想,如果她看到了战场上的魔法也许就不会这么想了吧,也许她会很失望,很沮丧。但我也不知道战场上是如何的残忍,所以一直希望目睹异常大战,只为满足好奇心。

而我呢,既不喜欢搏斗也不喜欢魔法,可是我被逼着去学,于是我神魔都不好。我的心中总是有不尽的疑惑,可是没有一个智者来解释给我听。我的愿望是今后不要再没愿望,或者愿望不会离我太遥远了。

当一颗流星划过,我们三人同时许下愿望,然而只有一颗流星,这就预示着我们三个只有一个人的愿望可以实现或者说每个人的愿望只能实现其中的一部分。

在灿烂的星空下,流星消逝无痕。星空如幕布般虚无。

而我们的理想的不同将注定我们有一天会分开。

那天是在城墙上。午夜。

我们许完愿望后,站在城墙上看星星。

仲夏夜,许多人入梦,而另一些人则不得不连夜巡逻。

我们站在城墙上,随时都可以看到来往的巡逻的人。

我们不知道这是不允许的,所以我们心安理得。

他们都是些可怜人,我想,因为战争使得他们连夜晚也无法睡眠,虽然已经停战几百年了。有几个无聊的卫兵朝我们笑一笑,笑里藏着无奈。

这座称离魔族地域很近,因此城墙异常的坚固,而且比任何其他称的城墙都要高。白天在这城墙上向远处眺望,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森林,在森林的深处,据说有许多的野兽,也有兽人以及妖精住在那里。而此刻望去,远处是黑压压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回去时天已经亮了,老师将我们拉去罚站,因为我们彻夜未归。我们三人偎依着在草地上谁着了。

醒来时发现我们睡在床上。也不知道是谁将我们抱回来的。

听说人族与魔族又发动了一次小规模的战役,人族胜利了,俘获了许多的魔族的人。其实像这样小规模的战役在这几百年间从来都没有间断过,因为人族始终相信神魔之间的战争很快又会爆发。而人族始终是忠信神族的。

我开始觉得这些人很疯狂。

拉文很兴奋,他拉着我们去看魔族的人。可是看守的人不让我们进去,他说魔族的人太危险了。然后给我们说了一些魔族的可怕之事。

于是,我们策划着怎么溜进去,只是我们始终没能进去。

然后阿罗来了。

阿罗是人族有名的战士,据说他曾经打败过很多的魔族战士,自此声名大噪。在传说中,阿罗是极其厉害的,几乎无人能及。

阿罗就是几年前在战壕里发现我们三个的那个人。这是老师告诉我们的,然后他带着我们去见阿罗。

我们都心怀好奇,颇有感激。

阿罗其实是一个极其年轻的战士,可是他的穿着以及其生活习惯与平常人一样,这是我们对他的印象。这仿佛不如传说中的那般神勇。

阿罗站在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了我很久,我也仰头看了他很久。

然后阿罗笑了起来,他说: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我听者呢!

我想去看魔族的人,我说。然后我恐慌的看着他。、

阿罗阴下脸来,仿佛思索了一会儿,由大笑着点了头,他说:迟早会的!

然后我们三人随着阿罗去看一个魔族的小女孩。

那女孩跟我们差不多大,看起来跟我们也差不多,我始终都不觉得她是一个如人们经常说的那样的邪恶的魔族,我甚至认为她就是一个与我们一样普通的人。而此刻,她如那些兽人一样被关在笼子里,倒让我觉得她很可怜,而残忍的是关着她的人们。

看守的告诉我们,俘获的人还有一些战士和魔法师,他们都被用特殊的方法关着,这个太小,没什么威胁,才这样简单地关在这里。

他说起这一战,神情变得舒展,兴奋地说:那真是漂亮的一战,因为人族没死伤多少人而致使敌方全军覆没。

那女孩先是在地上睡着的,被嘈杂的声音吵醒了,然后她缓缓地回过头来。

在这一过程中,拉英一直都是很紧张地拉着我的胳膊。

那女孩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又有深邃的神秘,却又如平常人的眼睛一般,眼中顷刻变化万千。她朝我笑了笑。

她怎么会是一个魔呢?我终于说出我的疑惑。

无人回答我。一时陷入了沉默。我看到她又朝我笑了笑。

那笑容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如鬼魅般挥之不散。

我的梦里一直闪动着鬼魅的影子,那妖异的身形胡乱而又艳美,然后我的梦里出现了魔,一大群魔,他们狂乱地舞动,我也随着他们的节奏舞起来。在他们中间,我发现我要疯狂了……此刻一个人不断地在叫我的名字,拉蒙,拉蒙…

每次我总会在那声音由遥远变得逼近,由悠长变得短促,由平常变得恐怖的时候被惊醒。醒来总是刚天明,阳光射进来,很温和。

我轻轻地下床,不想惊扰了别人。我走到东方的那扇窗前,看着东方天空胡乱变幻,我开始想一些奇怪的东西。

在这几天里,我一直追问关于魔族的事,而阿罗总是很耐心地接受给我们听。

阿罗游历四方,见多识广,而且他又年轻,更对事物有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理解,所以他说的很多东西都与老人说的大相径庭,可是他说的更容易为我们所接受。

我开始觉得哀怜嗉哦说的一切才是正确的。

我的最大收获是把人、魔、鬼三者的区别了解了个明白,比如说我之前总认为魔与鬼是一种东西,而后来了解到,他们并不是。鬼是躲在阴暗中的畏缩地生活着的一种虚无者,而魔却可以放心大胆地在阳光下生活。魔除了性情狂野不受羁绊,手段残忍无情之外,其余的都是与人族一般的。

过几天,阿罗就走了,他要继续游历四方。

他说他不愿受束缚,他喜欢自由自在的漂泊生活,无人规定他该怎么做,也无人规定他不该怎么做。

拉文说他以后要像阿罗一样。

可是我相信拉文是不能够做到像阿罗那样,我也不能够做到,其他的任何人都不能够做到。因为阿罗就是阿罗,我们就是我们,阿罗过他自己想过的生活,而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另一种生活。

或许我们的生活都不会好过。

很多年以后,我明白,其实阿罗也拥有魔鬼一样的性情,其他的任何人都或多或少地有着魔鬼的性情,我们心中的一半是魔。

我们又恢复到平常的生活。

上课,睡觉,吃饭,玩,偶尔逃课。

然而,我的心中从此汹涌着一股奇异的浪潮,仿佛随时都会喷发出来。

每一次我的胸口闷得喘不过起来的时候,我总会向着远方的世界看去,然后,我的胸口仿佛天一般广阔,那种感觉随即消失。

我跟拉文拉英说起这种感觉,他们说要去医师那里去看一看。

于是我去看了医师。

出来之后,他们问我医师说了什么。

他说我身上的个路经脉已经通成一片,身上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四处闯荡,需要有一个人指导我充分使用这种力量,然后前途无限。他还说这城里没有可以正确知道我的人,他让我离开这里。

拉文夸张地笑起来。

我能够理解他的笑,因为我是被所有老师认为是最没前途的一个,我的任何一门功课都的排在最后面的,而其他的人都有自己的长项,当然,也有自己的短处。

拉英轻声告诉我:我相信你。

我也只能微微一笑,因为我自己也不相信自己。

几天之后,在大家的一致要求下,老师决定代理我们去看魔族的人,好让我们认识一下魔族的人,以免将来去打仗打错了人。

我觉得这个很没必要,因为看来看去,人和魔根本没什么区别,除非他事先告诉你他是一个魔,否则他站在你面前你也不会知道他是个魔。

我们是分批去看的,我偷偷地跟着其他好几批去看了好几次,每次她都望着我,仿佛哀求我救她出去。

到我们那一批的时候,一个小男孩将吃剩的苹果核扔向她,她向那小男孩看了看,很无奈地。

而那小男孩的一扔,却引起了其他人的兴趣,其他人纷纷将水果皮,核之类的东西向她扔去,有人甚至捡起石子向她扔。

她躲避不了,只好选择承受所有打击。

我看到她的眼角闪烁,落下一滴泪来,那泪落之音仿佛十分响亮,久久回荡。

我产生了一股冲动,跑过去拦住了他们,他们想把我放倒,可是拉文站到了我身边,他们自料不及拉文,只好退了。

然后,老师责问是谁那么不爱护环境乱扔东西,他们一致指向我。

于是,我被老师罚站两个时辰,拉文和拉英陪我站着。

我病了几天,我一个人寂寞地躺在床上看日升日落,因为窗朝东。

有一天晚上,我觉得我的病好的差不多了,于是我出去看星星。

我感觉很多的魅影闪过,向着那方向去的应该是监牢,我估计该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于是我朝监牢跑去。

我总希望看到 一些不同寻常的事。

我远远地看着门口的守卫,似乎没发生什么事,很安静。

许久之后,守卫莫名其妙地倒下,地上流淌着鲜血。

我的第一反应是觉得有人在周围施展魔法。

然后我听到门口一声巨响,一个人大叫一声到在地上。

那人没死,爬起来往后跑,此时一大队守卫赶来,追着他跑了。

整个过程我只听到一声巨响,然后忽然一个人出现在门口,他仿佛撞到什么极其坚固的东西,被撞倒了。

之后,一切消失至无。

然后,不知从那里出现了很多人,有试图闯进去的,也有埋伏好等待来才闯者的,双方交战,全城大乱,百姓皆关门闭户,不敢窥视,人心惶惶。

多处起了火,东南风吹来,大片房屋倒塌,全城喧嚣。

打斗声惊天动地。

到最后,我发现只有这监牢最安宁。

守着的人想堵住来闯者,来闯者又想闯进来,他们在外围打杀起来,而此处恰恰人都走空了。

我跑到监牢门口,用手去触摸挡住那人的屏障,却没能摸到任何东西,知道我把门推开了,仍没遇到那无形的屏障。

门是开的?我很疑惑,但我又想,既然有了那样的屏障,门关与否都不必要了。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闯入者用的是高级魔法隐身术,而那屏障则是护网术,那是根据施用者的能力高低决定它的坚固程度的,而在此施此魔法者魔力不够,一撞就破了。

而我也知道,那是一个极理想的社会,他们对族人以及同盟者极其信任而对敌人极不信任。

此后,我到过其他的地方,再也没有随意参观监牢的权利,即使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也没有人会让你晚上站在城墙上看星星许愿。那无名城也因我而被毁掉。

一切都是因为我。

那是之后的事。

我一路走进去。

我害怕那些兽人会忽然跳起来吓到我。可是他们没有。

越往里走越阴暗,直至伸手不见五指。

外面杀声惊天动地,而此处却异常安静,没人知道有人闯进来。

四周都是可怕的兽人的明亮的眼睛,十分阴森。

我想起我学过的一个叫照明术的魔法,于是我花了很大的劲在手心燃起一道火焰,四周立即明亮了,那闪亮的眼睛也随之暗淡。

我径直走去,忽然发现那火焰越来越大,没过多久居然成了一堆大火,这让我始料不及的,于是我有些担心会烧起来。

周围更加明亮,周围的兽人也不像以前那样朝我发狂似地怒叫。

我看到那小女孩了,她被我叫醒,看着我,只是微微一笑,却始终没说半个字。

我决定救她出去,否则不知道她会被他们折磨成什么样子。

我看着那高高挂着的钥匙,毫不犹豫地搬了张凳子,移到那墙下,我爬上凳子,踮起脚正好可以拿起那串钥匙。

我兴奋地一路跑去,然后一把一把地试,钥匙太多了,我试了很久都没打开。

忽然,我听到那些兽人叫起来,其间夹杂着一些人的脚步声,那些声音在此回荡,十分可怕,仿佛遥远的魔域传来的疯狂嘶鸣。

有人来了,我说,我得躲一下。

然后我找了个角落躲起来。

那些人打着灯笼进来,一个人取下一串钥匙,走到那笼子前,说:幸亏他们没拿对钥匙,好了,把她转移地方。提防着点,周围一定还藏着那人。

于是他们打开了笼子,一个人进去将那小女孩一把抓起来就要走。

我忽然感觉有人把我提了起来,我惊得大叫起来,却又无可奈何。

他把我提到那人面前,一个人将灯笼在我面前照了照,他说:是这个小子,这么点大就来充当奸细。

他们都大笑一阵,惹得兽人们大呼起来,阴森可怕。

我本要回应一声我不是奸细,可是他们已经提着我走了,根本没理会我。

忽然,提着我的那个人站住了,然后抓住我的那只手变得无力,我就这样一直下落到地上,我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那个人颈上血流如涌,他缓缓地朝我压下来……

我不知道我的人生将要改变,所以我仍企图一老旧的方式生活。

我的梦里开始出现一个战杀的场面,两军交战,血流成河,到最后,仅剩下孤寂的森林面对着夕阳,森林里残骸堆积……

我醒来,阳光明媚,从窗户照进来,温暖地照着我。

又是阳光。

我在一个极其华丽的房间里醒来,四周都是淡蓝色。

我下床来,发现这房间极大,甚至比我们上课的教室还高大。

房间里摆着许多的柜台,柜台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玩具,墙上还贴着许多小孩子画的画,上面写着异族的文字。

我听到有人推门进来,我向那边看去,一个小女孩进来——正是那被关在笼子里的女孩,不过现在她已经换里衣服。

她换了一件蓝色的裙子,头也多了许多的漂亮的装饰品,很有贵族的气质。

她站在门口朝着我微笑,那笑仍然与众不同。

这是你的房间?我问她。

我看了看周围,这房间让我有些喜欢,曾几何时,我也想过要有这样的一个房间,属于我自己的。可是一直是幻想。

她摇头,许久之后,她终于说话:这是我哥哥的房间。

你哥?你还有一个哥哥的?

她又摇头,然后不说话了,她又回复到了初见到她时的平静与忧郁,不该是她有的忧郁。

许久之后,我问她:你究竟是什么人?那么多的人为你去舍命?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她说: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他们都叫我公主,可其实我宁愿他们都叫我的名字蓝莫。

那么说,你就是魔族公主?你父亲就是魔王蓝程?

她点点头,然后说:我宁愿我的父亲不是魔王,我也不是公主。

她的眼睛盯着墙上的画,她指着那些画说:你知道那画上的人是谁吗?

我看看那些画,画上是个小男孩。我摇头说我不知道。

于是我们一起沉默,我看到她的眼睛中是不尽的忧郁,不属于她的年龄。

那是我想象中的哥哥!她说,他已经死了!

她的话让我暗吃一惊。

她开始流泪,我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不过我已经无法再那样哭泣了。

我没看到过他,她说,他在我出世之前就已经死了——是神族的人杀了他。

神族?

神怎么会杀人呢?

我心里很疑惑,在我所听说的所有传说中,无不是赞美神的,神是救人的,而不会杀人,人们也都是这样赞美神的。

那是怎么一回事?

我相信她不是在说谎,可是我又找不到理由不相信一直都相信的神。

我也不知道,那是我生前的事了。

她缓缓走过来,坐在床沿。

然后,她告诉我在这魔王宫里,没有一个人可以陪她说话,每当她感到孤独和寂寞的时候,她总会想起她死去的哥哥,要是他在,那么她就有个人来陪,她的生活也就不那么无聊了。

每当她想起她死去的哥哥,她总会用画笔将她想象中的哥哥的样子画下来。

很多时候她是对着这些画流泪。

这一天,她带着我逛遍了魔王宫。

到下午的时候,她拉着我沿一道回旋的楼梯朝上跑,这楼梯只能容纳两人并列上去。

我们向上走了很久,转得晕了头,终于停下来。

到了!她轻喘着气说,看那边。

她指着远方。

她看着我边喘气边笑着。

远方是无尽的森林,森林的尽头是半轮落日,辉煌已散,颜色已变。

然后我看了看近处,我一眼就可以看到城的今头,因为我们所站的地方正是魔王宫的最顶处,也就是这座城的最高处。

一览全城皆在眼底。

我看着她灿烂的笑脸。

风很大,吹着她的长发飘荡,头发遮掩了她的半边脸。

我说:这地方我在梦里见过,如此相似……

那一定是你前生来过,她说,你跟这里有缘。

我只是笑了笑,但笑得很不诚恳,因为我内心中本不想笑。

我们下楼的时候遇到了她的父王。

那是一个很高大魁梧的男人,我感觉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

也许那就是王者气质吧。

他和蔼地朝我们笑。

那神态很难让人想象他就是传说中杀人如麻的残暴的魔王。

他像个普通的父亲。

他抱起我和蓝莫,在他的怀里有种无名的幸福感。

然后,我们一起下楼,这时下楼显得如飘如浮,轻松得多。

我们吃过晚饭。

魔王一声不吭地走开,我与蓝莫一起聊天。

我问她怎么会被抓住,难不成*人族冲到魔王城来了?

她摇头,然后说:是我到南方去了,我要去哥哥死去的地方。

然后,她给我讲那次事件的经过。

她喜欢阳光,所以她决定在夏季去南方小住,地点就选在她哥哥死去的那个地方。

在那里,有各色的鲜花,有茂密的丛林,当然,也有比北方更为强烈更为美丽的阳光。

她住在农舍里,没有人知道她就是魔族公主,他们只以为这只是一个富家小姐,带着她的家仆住在这里,农人无暇去问他们来这里的原因。

而她更是以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的身份融入了这农村的田园中。

可是谁又料得到,一群偷袭者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那些人很快抓住了毫无反抗之力的她,并以此要挟其他人投降,然后魔族战士悉数投降束手就擒。

那些人并不知道她是公主,只以为她是某个魔族重要人物的女儿,所以也没引起多大的轰动。

倒是魔族举国皆惊。

拉蒙,她说,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感觉你像我的哥,像我想象中的哥哥一样,那么和蔼可亲,那么让人觉得安心。

那你想你的哥哥会是怎样的呢?

他一定和我一样,很爱阳光,早上起来了会去看日出,就算起得晚了,醒来首先看到的应该还是阳光,所以我特地给他挑了那么一间朝阳的房间。而且他应该很喜欢蓝色,因为我们的姓就是蓝。还有,他会和我一样,喜欢站在 城堡的最高处看日落,他会和我一样喜欢自由,不愿受任何人的管束,谁都不可以命令我们去干什么……

我很惊奇,竟会如此相似……

半夜醒来,遥远的地方传来放肆而又狂傲的呼叫,回荡在旷野。

透过窗口,我可以看到天上的形象和月亮。

然而我仔细看时,发现在今天下午我和蓝莫看日落的城堡顶部有个人,那人仿佛仰望着天。

也许是魔王吧。

这里是他的底盘,他想干什么都随他吧,于是我翻身又睡了。

梦里战杀联翩,血流已凝,仍有新的血流自上而过,城墙塌了。两军再次在旷野上交战。夕阳已无法将血色融入它的规划……

醒来的时候天未亮,东方只有一点光,晨风吹面,我在朦胧中看到延向远方的森林。

当天开始亮起来时,森林变得美丽起来……

早饭之后,魔王找我单独说话。

魔王殿中阴森森的。

我要把你留下来,你可否愿意?

为什么呢?我不属于这里,我也不与你们同族!我也不想离开我的家。

很多事情你都还不明白,你太小,许多话我都跟你说不清楚。那么,我就说一些简单的东西,你就为了我的女儿留下来吧。

我不明白他要说的意思,一直望着他,等待他给我明确的答案。

你知道吗?莫儿自一声下来就一直孤独,我无法与她交流,而她的母亲也早不在世。有一天,她问我,为什么她没有兄弟姐妹呢?我告诉她,其实她本该还有个哥哥的,可是在她出世之前就已经被神族杀死了。自那以后,她就开始想象她的哥哥,她还为她的哥哥准备了一间房间。按她自己的意愿布置好了一切,那里则成了外人的禁区,出来我和她自己之外的人都不允许进入那里。我也只是有时打扫才进去一下。然而,他们把你救回来的时候,她就要求让你住在那里,她对我说,要是你是她哥哥多好。她很久没那么开心过了,你一回去,这里也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我犹豫了。

我的心里更想回到原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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