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回肖大将四保临江 高司令三下江南
作者:肮脏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025

再说杜聿明将张治中接到总司令官砥,十分高兴地对他说:“文白先生,不知是哪阵风把你给吹到这里来了,和你见面,光亭有说不出的高兴呢。”张治中说:“委座说你在东北大显身手,林彪部已被你挤到深山老林之中,我军已赢得了关键性的一仗。只要再一鼓作气,攻取哈尔滨,占领安东,整个东北就是我们的了,能不向光亭祝贺吗?”杜聿明说:“实话告诉文白先生,从去年的十一月我军进驻东北以来,与林彪的战事从没有间断过。四平战役,国军打得极为艰苦,光战死者就有八千多人,还有五千多的伤员。如果照这样下去,又不知有多少人死于战火呢。我们这些作战将的是不愿意打仗的。但共军极为猖狂,不铲除共党,先总理的遗愿,委座设想的蓝图又不能实现。”张治中说:“内战已全面爆发了。委座对东北的局势特别关心。我来时,委座要我对你说,林彪在中共里是一员虎将,用兵千奇百怪,而该部又有近三十万之众,要你小心对付,每一仗都要力求全胜,避免林彪部死灰复燃。”杜聿明说:“知我者,委座也。我杜光亭在委座帐下,为国出力,也算是遇明君了。文白先生,我已将夺取长春的作战方案呈报了委座。昨日委座回电表示同意。其它战场情况怎么样,还望先生实告。”张治中说:“光亭,你我皆为委座之重臣,委座之意图,你我最清楚。最近一段时间的作战,委座是这样部署的。我军机动作战部队共有二百五十万。其中,用在这里的有五十多万。压向晋冀鲁豫刘伯承部的有二十万,压向晋察冀聂荣聂臻部的为二十五万。用三十万围困李先念部,现李部已作鸟兽散,对我军的威胁不大了。包围毛泽东陕甘宁及晋绥贺龙部的是胡宗南部的三十万,攻取华南的有七万,攻打华中的有四十万。你对委座的部署有什么看法?”杜聿明说:“委座英明,他是我军最杰出的军事家。他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不过,我觉得全面开花,容易分散兵力。不如集中攻取一两处,如东北和华北等。这样,不论是军队的走向还是其它方面,对国军都有利。”张治中说:“前不久,中共代表团撤离首都,我去给周恩来送行,他非常自信地说共军必胜,国军必败,对于周恩来的话,我是不大相信的。不知光亭对这场大战有何其它的想法?”杜聿明说:“两大军事集团之战争,总有一方会输。我仍坚信我军必胜。日军那样猖獗,都被我军给打败了。共军是国内的顽匪,与中央政府对抗,必败无疑。我军在东北,如果战事进展顺利,半个月内攻取长春应该不成问题。然后,分兵进击哈尔滨,将林彪军全部清除。”张治中说:“但愿光亭大展雄风,实现委座三个月内解决东北问题的设想。”杜聿明问:“陈辞修对此有何看法?”张治中说:“辞修说得具体一些。他是这样设计的:用四十八小时解决中原李先念部。现李部已不存在。用两个星期解决苏皖共军。八月份用三个星期打通津浦线和胶济线,九月份消灭冀辽共军和晋冀鲁豫共军。然后分兵五路进击其它共军。让共军永远成为历史的名词。而最使委座牵肠桂肚的却是你的大东北战局。”杜聿明说:“陈辞修夸大其词。半年都过去了,他的设想一个也没有实现。毛泽东手下有一批精英,在短时间又如何能将共军击败?对付共军,我认为还是应该有一定的耐心,急不得。请文白先生回京后转告委座,东北国军将率先实现他的设想。”

张治中离开沈阳不久,杜聿明便攻下了长春。由于长春地理位置的重要性,杜聿明派副总司令郑洞国防守。而这时,国军在东北的兵力也达到了五十五万。于是,他便实施其“北守南攻,再攻北满”的方针。为达此目的,杜聿明命令郑洞国亲自指挥三路大军进攻辽东。

辽东军区司令员是程子华,政委是肖华。程肖二人手里只有两个野战纵队,即民主自治联军第三纵队和第四纵队。三纵司令员为程世才,政委罗舜初,四纵司令员为胡奇才,政委彭嘉庆,接到程子华召开高级军事会议的通知后,便来到了军区司令部。其时,程子华也接到林彪的电告:大军压境。程子华对两个纵队的首长说:“敌军势大,我军只能避其锋芒,然后在运动中歼其一股,灭其嚣张气焰。这是我军区给林总的电报。你们看怎么样?”程世才说:“我等坚决完成军区首长给予的任务,请首长下命令吧。”

此时,东总的司令部仍设在哈尔滨,林彪已接到杜聿明发兵三路大军杀向辽东的消息。便与彭真、罗荣桓等人商量。罗荣桓说:“杜聿明此时军锋直指南满,可电令程子华、肖华看准其薄弱的一路,在运动中予以消灭,可灭其凶焰。”彭真说:“这三路大军中,赵公武的中路军是云南第五十二军,非黄埔系,但装备好,战斗力强。此次奉命攻我安东,远离长春,歼其一部时,只要把握好时机,我想,希望还是很大的。”陈云说:“我觉得彭真同志的意见很好。据可靠消息,敌五十二军的第二十五师此时离老爷岭还有六十华里,如果电令四纵将其包围,可获全胜。”林彪问肖劲光和刘亚楼:“你二位的意见怎样?”刘亚楼说:“四纵的炮火很强,每一个团都有十门以上的迫击炮,如果集中力量,歼灭敌二十五师是不会有问题的。”林彪笑了笑,拿眼看着肖劲光。肖劲光说:“亚楼的意见我赞成。”林彪沉思了一会,对刘亚楼说:“彭政委的意见很对,你下命令吧。电告程子华,要速战速决。”

半个月后,林彪找罗荣桓商量,准备派一个纵队去临江,由于敌情极为复杂,林罗二人一直下不了这个决心。这天下午,二人又在讨论,民主联军总参谋长刘亚楼走了进来,告诉林罗:“林总、政委,我三纵在程子华的指挥下,将进入我辽东地区的敌第五十二军之二十五师八千多人一举歼灭,一个也没有逃脱,少有的大捷啊。”听了刘亚楼的话,林彪也很高兴,但这位大帅城府极深,喜悦之色从不外露。刘亚楼见二位首长听了好消息后,一点儿也不表态,好不诧异,只好站在那儿。隔了一会,只见林彪将小袋拿出来,从里面摸出一颗炒豆,放在嘴里嚼着。又隔了一会,林彪端了一把椅子,走到地图前,倒骑在椅子上,注视着地图。良久,他突然对刘亚楼说:“亚楼,告诉程子华、肖华二人,把全歼老爷岭敌军的总结用书面形式将报告写出,电告总部。要写具体一些。要详细写明老爷岭的地理环境,采用的行动中有哪些属于疏漏之处,哪些又属于成功之举。”时,刘亚楼站在那里大半个时辰了,听了林彪的吩咐,哪里还敢说些什么,只好去执行了。

林彪又看了一会地图,对罗荣桓桓说:“政委,杜聿明的‘南攻北守’,一下子就丧失了八千人,你说,他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罗荣桓笑着说:“是啊,杜聿明此时在想些什么呢?我们也应该帮他想想办法。要是我,就有三种设想,一是强渡临江,直扑北满。或者是长春,攻德惠,取松原,再则可能……”林彪笑了笑,说:“杜聿明也是一员智勇双全的猛将,他不可能用重兵攻西满,南满的可能性倒很大。要加强南满军区的领导。”这时,彭真和陈云走了进来,林彪便将心中的忧虑告诉他二人。陈云听后,说:“不如我和肖副总司令到南满,协助程司令和肖政委二人工作。”彭真说:“这个问题可不是一般性的问题,应先告诉延安的毛主席,才能决定。”陈云说:“我们这里一边行动,一边告诉,不然会延误大事的。”

就在林彪判断国民军有可能进攻南满时,杜聿明已抢先了一步行动。在东北“剿总”副总司令郑洞国的指挥下,十万装备精良的国军已向辽东地区杀来。那国民军此时士气很高,一路冲杀,势如破竹,民主联军哪里抵挡得住,只好一路后撤。杜聿明得理不让人,指挥三路大军由北向南压了过来。辽东地区的民主联军被压缩在长白山西麓的临江、蒙口、抚松、长白四县仅两百平方华里宽,一百华里长的范围内。情况已万分危急。这里人烟稀少,交通不便。辽东军区机关及民主联军之三纵、四纵这两支部队,再加上辽宁省委机关、安东省委机关及一些地方机关人员约十万人都窝在这里,给养非常困难,兵源得不到补充。时值冬季,漫天大雪飞舞,气温已降到零下二十多度,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而此时,三路国军一取蒙江,一取临江,另一路则直奔抚顺。南满民主联军处于极度危急之中。

根据东总的命令,并报经毛泽东批准,肖劲光、陈云到南满军区任司令员和政委。

那肖劲光也是解放军的一名军事家。他生于一九0四年,湖南省长沙人。一九二一赴苏学习,二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二四年回国任国民军第二军六师党代表,参加了北伐战争,二七年赴苏学习军事,三0年回国,历任闽粤赣军区参谋长兼政治部主任、中央军事学校校长、第二十一军参谋长、红军第七军团政治委员、红三军团参谋长、第七军团总指挥。会昌失守,差一点死于德国军事顾问李德之手。由于毛泽东和王稼祥等人的拼命救护,这条命才给留了下来。抗战时,肖劲光任留守兵团的司令员。这次到东北,任民主联军副总司令,是刘少奇亲自点将,和林彪一道来东北的。临江危急,他受命于危难之中,也算是力挽危局了。

陈云是中共政治局委员,此时,辽东危急,他自告奋勇,任辽东军区政委。

肖劲光先于陈云赶到辽东军区司令部。接到辽东军区通知,两个野战纵队的司令员、政委都到了司令部,在这里与军区首长反复研究应急计划。危急时刻,这仗该怎么打,军区内形成两种意见。一种意见是主力与北满军区的高岗会合,以一个纵队的兵力牵制进攻南满的国民军,这种意见的核心是避其锋芒,保存实力,以利再战。另一种意见则是坚持南满,利用有利的地形,与敌周旋,在运动中歼灭敌人。两种意见皆各持理由。肖劲光没有发言,只是鼓励各纵队主官们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说出来,以便引起争论。

现在的问题已非常明显,是放弃南满还是就地坚持。这时,警报传来,郑洞国的三路大军已接近临江。前锋的一个师已到了梅河口,另一个师也到了揖安。敌大军压境,司令部意见尚未统一。肖劲光对两个纵队的首长说:“敌兵已到,不容我等多议。带兵首长立即返回部队,听候总部的命令。其余同志在这里继续讨论。待陈政委到后,将决定电告各部。”

陈云到达司令部时,已是深夜两点,推门进来,见主官们还在围着火炉讨论,非常高兴,待暖和双手后,才和大家一一握手。肖劲光把讨论的情况向他作了介绍,并说:“陈政委,大家都等着你来拿主意呢。”陈云很谦虚地说:“肖司令,你戎马一生,指挥杀敌很有主张,还是由你下命令吧。”

第二天,司令部的争论仍在继续。四纵政委彭嘉庆和南满军区参谋长罗舜初坚决不同意放弃南满。陈云问:“南满能容纳多少部队?”彭嘉庆回答:“至少能容纳十万。要下决心的话,长白山可以容纳一个军,安东地区可以容纳一个军,就是本溪、抚顺也可以各摆一个军。江南还可以放一个军。”陈云看了肖劲光一眼,说:“司令员,你的心里一定有了谱了。”肖劲光笑了笑说:“经过两天的争论,问题已经明朗化了。现在,每个同志心里都有了数。我看,还是由政委来表个态吧。”陈云说:“好吧。同志们,我们不走了,坚持南满,留下来,与杜聿明斗一斗。要守住长白山,把南满的红旗扛起来。南满的战略位置很重要,我军如放弃南满,杜聿明将无后顾之忧地进攻我北满。现在敌人强大,我们两个纵队的装备只能抵敌人的一个军。但我们留在南满,则可以牵制敌人的四个军。南满要是给敌人占去了,我们在北满即使打了胜仗,但要回到南满就很困难了。同志们,保卫和巩固南满,是我辽东军区的中心任务。这一点必须明确地定下来。”他望着光劲光,说:“司令员,你部署任务吧。”光劲光说:“政委,你说下去吧。”陈云接着说:“现摆在我们面前的是装备精良的十万蒋军,并且已向我们这里压了过来。我们呢?两个纵队的人数不足五万人。并且被压在这不足一百平方公理的狭窄范围内。我们要按照中央军委和毛主席说的那样去打,留一个纵队在临江,作正面坚守。派一个纵队打到敌人后方去,到敌人的心脏去,看他杜聿明和郑洞国如何凶恶。两部在运动中,盯住敌人的薄弱部份,冷不防地咬他一口,又让他们打不着我们,而我们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敌人的面前。这样,杜聿明的阴谋就会破产。而相反,我军则不断壮大。”肖劲光见各纵队首长的意见得到了统一,便说:“政委所说,就是命令。同志们看,哪个纵队到敌人的后方去?”彭嘉庆说:“我们四纵打出去。”肖劲光说:“四纵刚打完了新开岭战役,部队没有得到休整,打出去有困难吗?”彭嘉庆说:“困难哪里都有。现在,俘虏的国民党士兵有好几千,我们自己的伤员也有一千多。又没有冬装,困难大得很哟。但是,军区首长让我们打出去,这些困难,我们只能克服。”肖劲光说:“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现在,我决定由你们四纵打出去,三个师和直属炮旅都去,把敌人的部署打乱。政委你看,我们先保证四纵的军需,好吗?”陈云说:“很好。彭政委,你把那几千的俘虏兵全部交给程世才,我再从地方部队中抽一部份兵力补足你们的兵源之不足。冬装问题,军区尽可能调一些给你们,让大家都穿得暖和一点。至于弹药……”肖华抢着说:“我看弹药就不管了。打新开岭时,四纵发财了。战士大多挎上了冲锋枪。现四纵已有了大炮,还真叫人嫉妒呢。”肖劲光说:“谁叫你与程副政委指挥得那样好呢?这时能嫉妒别人吗?”陈云说:“那太好了。只要不找肖司令员和我要武器弹药,这个仗就好打了。”

东北的十二月可算是寒风凛冽了,那雪花在漫天飞舞,地上的积雪已有一尺多厚,好一派银装素裹的东北大地,而在沈阳的杜聿明指挥部里却热气腾腾,南满共军被压缩在不足一百平方公里的狭小地带里,动弹不得,只待国民军缩小包围圈,发起总攻了。杜聿明这些天很高兴,只要攻下南满,北满的高岗要想逃出他的手心,就难了。因此,他将孙立人叫来,让他接受郑洞国的指挥。听说新一军直接接受自己的指挥,郑洞国十分高兴:“新一军乃国军五大主力之一,有这个军的协助,何愁南满共军不被消灭。”但郑副总司令长官却让新一军作为预备队,他命赵公武为先锋,指挥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南满解放军杀来。

但有一个消息却使他很吃惊,南满共军的总指挥已换为肖劲光。郑副总司令长官曾在抗战时与肖劲光打过交道,彼此之间也很了解。因此,他打算静观其变,待南满共军有所举动时再作决策。几天后,情报传到了郑洞国的指挥部:南满出来了一个纵队。郑副总司令长官也是久经战阵的国民军名将,知共军出来是作战略骚扰,他稍一思索,便对第六十六军军长曾泽生说:“共军从临江处出来了一个纵队,其实质是分散我军的注意力,作内外战事的牵制,以便打乱我军的部署。现共军的第十二师已到达了辽南的碧流河地区,第十师到了平顶山地区,第十一师和共军的纵队机关在牛元坞和太平哨一带,辽南还有共军的一个独立师,他们企图避开我军主力,专寻我地方团队作战。这种战法是:不碰硬核桃,专捡烂葡萄。这也是共军以劣势兵力对付我强大的部队的一贯战法。我军呢?我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想法打乱共军的部署。我已电告杜司令长官,由你率本军将士直扑临江,夺取肖劲光的总指挥部,打烂他的指挥机关。这叫做‘敌进我进’。你走后,我自率五十二师从侧面强攻,将共军的增援牵制住。第七十一军和新六军原地不动,如有战事,立即奔赴前线。”曾泽生、陈明仁和廖耀湘领命去了。

各部走后,郑洞国来到作战处,站在地图前注视着敌我之态势。猛然间,他发现地图上东到鸭绿江,西到本溪、抚顺,北至永陵、通化铁路,南到普兰店,这方圆几百公里之内,一个国军也没有。按照共军建立根据地的一贯做法,这里已早被共军融化,现如果派两个师到这些地区,不正好中了林彪四面楚歌之计。他沉思了一会,决定以错就错,将八个师约十万兵力的大军用于攻占临江,然后回师歼灭共军进入国民军腹地的一个纵队。

郑洞国与肖劲光都在打着各自的如意算盘,都想抓住对方的首脑机关。然而,有时候确实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民主联军总部的林彪也接到南满的告急电,这位后来成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军事家又能让杜聿明的如意算盘打响。因而立即电告北满军区的司令员高岗,进行救援。高岗接到林彪的命令电后,立即倾其所部的三个野战纵队渡过松花江,直扑郑洞国的总司令部长春。这三个纵队的司令员是:一纵李天佑、政委万毅,二纵刘震、政委吴法宪,六纵洪学智,也是八万大军兵分三路,从不同的方向直扑长春。郑洞国接到长春共军的消息后,稍一思索便命廖耀湘率部敌李天佑,陈明仁敌刘震,孙立人将洪学智挡住。又命空军协助。这一来,国共两军在东北的南满、北满地区展开了大撕杀。你看,到处都在打仗,枪声、炮声,到处都在响起。东北的南满、北满处于极度地混乱之中。

郑洞国满认为这次可大获全胜。不料,曾泽生报他的一个师在临江西南中了共军的埋伏,现两军正在激战。郑洞国大惊,要增援,手里已没有可调之兵,他连忙电告杜聿明,请求空中援救。但那冰天雪地,飞机又哪能飞得太远?郑副总司令长官直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正忧急间,又报共军南满外线作战的这个纵队又杀了回来,万般无奈之下,郑洞国只好将攻南满的军队中,抽三个师回援。其余各部见此,也不知解放军的虚实,哪里还敢进攻,退回了原地。于是临江之危暂解。

原来,北满主力三个纵队是一九四五年秋八路军山东纵队和新四军黄克诚第五师组建的。高岗接到林彪的命令,跨过已冻的第二松花江,主动向郑洞国部发动攻击。以解南满之危。国军撤离临江,但北满的主力仍继续攻击。民主联军一纵的第三师突然间将新六军的一个机械化团咬住,并准备歼灭。廖耀湘大怒:“区区土包子,尚能将我机械化武装的一个团围住,我看他又其奈我何。命令第一一三团的团长,用铁甲车和坦克开路,掩护辎重全部突围。”无奈,雪地上积雪太厚,有的已厚达两尺,车辆行车速度实在太慢。好容易到了隘口,过了此地便是一往平川。团长松了一口气,正要命令部队宿营时,山头上突然一红一绿的两颗信号弹升上空中,紧接着,山腰上十几门山炮吐出火舌,直向山下泻来,又接着,数十挺轻重机枪也放出极为密集的火花。国军第一一三团虽然是一个机械化的加强团,但被猛烈的炮火包围在这个狭长的小川里,即使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法施展,在众多密集的炮火下,一会儿便成混乱状态。民主联军一纵的第三师师长梁兴初发一声号令,三个团的将士如猛虎下山,扑向国民军,仅一个多小时的战斗,国民军的这个加强团被全歼。与此同时,刘震的二纵,洪学智的六纵也各歼灭国军的一个团。国民军遭此重创,暂时停止对临江的攻击。高岗见此,也命令三个主力纵队回师北满。

且说杜聿明接到郑洞国损失一个整师又三个团的报告,十分生气,乘飞机来到长春,郑洞国说了失兵的经过。杜聿明仔细审视着地图上国共两军的分布,便问:“南满共军只有两个纵队,如果陈明仁的第七十一军前往追剿,你看如何?”郑洞国知陈明仁是黄埔四期生,作战十分勇敢,且在黄埔时曾与林彪多次打交道,现经杜长官提及,便说:“第七十一军装备精良,如派陈明仁去,必有所获。”杜聿明说:“那你就下命令吧。”

这时,民主联军的四纵仍在国民军腹地。留在临江的三纵是曾克林任司令员,见陈明仁的指挥的三路大军再攻临江,便集中三个师的主力专打一路。陈明仁也是一时大意,一个加强团在副师长何世雄的指挥下,准备攻临江的北面,被解放军三纵包围,只用两个多小时便歼灭了该团。陈明仁大惊,连忙率部退回通化。

郑洞国闻国民军又败,不禁大怒,命令陈明仁整军再战。而恰在这时,北满军区司令员高岗又接到林彪电令,利用松花江被冻未解之时指挥三个纵队的兵力跨过松花江,从东西北三个方向进击长春。长春守将孙立人见自己三面受敌,连忙部署防御。不想民主联军的李天佑只虚晃一枪便没了踪影,其它两个纵队也一转眼就没了动静。孙立人不知何故,只好按兵不动。三天后,高岗又指挥三个纵队突然出现在新一军面前。新一军的两个团还没有弄清是怎么一回事,便被全歼。孙立人大惊,连忙指挥两个师的兵力再加上快速一纵反攻。不料又传来德惠城告急,孙连忙电告郑洞国。时杜聿明还在长春,他思索一阵后,命令陈明仁的第七十一军回驻四平。其余的两个师回救德惠,试图将民主自治联军北满主力拖住,然后命令孙立人从北,陈明仁从南,曾泽生从西,向北满的三个纵队包抄而来。林彪见国民军势大,命令高岗将北满主力撤离。此一役,国民军损失其精锐四千余人,而民主联军的伤亡却少得多。郑洞国好不焦躁。

杜聿明两次进攻临江皆受到民主自治联军的抗击,而自己所拟定的“南打北拉”的战略方针将无法实现,十分气闷。这天,他又飞到长春,与郑洞国商量战事。郑洞国说:“我这里进攻临江,北满之共军乘机攻我德惠。兵力要应付几处,实显不足啊。”杜聿明说:“南满共军不到六万人,而窜到四平、长春骚扰我后方的不少于三万。现临江之敌已不足三万了,你部有十多万大军,不知你说的兵力到底要多少?”郑洞国说:“光亭兄,你我同为黄埔学生,同为党国哺育,你到师团一级去看一看就明白了。作为战将的,大多呆板应付,不思灵活主动。共军兵少,但灵活多变,士气又高。老兄,我两次进攻临江,前后共损失了两万多人,四平、长春的共军,一见我主力出动,扭头就跑。我主力一走,地方团队就被消灭。现在,老百姓好象也向着共军了,我这里一举动,共军就知道了。待我们赶到共军的驻地,早已人去屋空,连一个伤兵也没有给你留下。”听了郑洞国的话,杜聿明大怒,但考虑到郑洞国与自己同为党国栋梁,也屡建奇功,委座面前他也是红人,此时也不便露出怒容。他强笑着说:“洞国兄,按照你的说法,共军就不剿了,临江也不进攻了。老兄不要忘了,国内全面战争爆发后,即使我不打共军,共军也不会放过你我。在东北,带兵军官大多为黄埔系,只要我等运筹帷幄恰当,我不相信林彪会飞上天去。来,我们再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吧。”

此时,窗外风吹雪飞,鹅毛般的大雪如棉絮一般地直往下压,室外气温已降到零下三十度,人已不可能在室外呆多少时间了。杜聿明搓着手,注视着地图,看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突然问郑洞国:“共军高岗部主力的具体位置在什么地方?”郑洞国回答:“昨日情报,共军北满主力在第二松花江七十二公里处,三个纵队呈品字形屯驻,各纵队间隔距离不到一百华里。”杜聿明说:“郑兄,你说,高岗会把三个纵队拉回农安吗?”郑洞国问:“杜长官的意思是?啊,太好了!”杜聿明说:“要寻共军主力作战,就要想法把共军绊住,不许他跑。你看,就在这里将共军阻住,让他三天三夜动弹不了。待他想动时,我近二十万大军已在他们的面前了。”郑洞国大喜,说:“杜长官英明,我这就去办理。”杜聿明说:“等一等,对付北满共军时,也要防止南满共军,也要让他们在那儿无法动弹,。你再令陈明仁指挥长七十一军和新一军、五十二军的两个师再攻临江,使南北之共军首尾不相顾,我军再予以分别消灭。”

那杜聿明的确是国民军高级将领中的佼佼者。难怪他饱读兵书,又身经大小上千次的战斗,深知战争不仅是敌我双方兵力和装备的竞赛,也是双方最高统帅智力的竞赛。杜郑二人同是黄埔一期生,林彪为四期生。二人与林彪斗了一年多来,屡吃败仗。这次,杜聿明查清北满民主联军的驻地后,便派郑洞国打开丰满水库大闸,阻挡共军回撤江南,然后聚集重兵予以歼灭。

杜郑这一奇谋如果实现,北满民主联军将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整个东北民主联军将处于更加危急之状态。可惜,天不佑人,那林彪也是一名军事大家,深知高山、江湖等自然条件如果利用得当,也可以成为致敌于死地的武器。当林彪接到在国军中的中共地下党的这一情报后,好不惊恐,他毫不犹豫地以林彪、彭真、罗荣桓的名义命令高岗:“必须在蒋军放水前全部撤回北满,否则,军法从事。”中共七届一中全会上,林彪被选为中央委员,而高岗则是中央政治局委员,在党内职务上,本无命令之说。但林彪此时已是东北民主联军总司令兼第一政委,又兼任东北局第一书记,高岗在军事上是东北民主联军下辖的一个军区司令员,军队关系上,高岗为下属,故有下死命令之说。林彪下这种命令还是第一次。高岗哪里敢违抗,连忙命令各纵队:“接电后就行动,不准有丝毫的耽误,行动迟缓者,枪毙;犹豫不决者,枪毙。”三个纵队的司令员接到此命令后立即行动,昼夜飞跑,刚跨过第二松花江,冰水便从上游倾泻下来,担任警戒的一个排冒着奇险,强行渡过,被冲跑三人,其余的得以生还。

看官,那第二松花江水宽也仅一千五百米,上游冲下来的水也不深,按理完全可以涉水而过。即使大水冲来,过去也不难。那林彪接杜聿明丰满水库大闸放水又为何如此慌张呢?原来,杜聿明利用东北的严寒天气,那水闸一开,沿江泻下的大水一冲而下,冰冷刺骨,再加上大量的冰块顺流而下,谁又敢在这零下三十度的冰河中徒涉。

杜聿明接到高岗主力顺利渡过第二松花江的消息,不禁长叹:“此天不佑我,天不佑我啊!难道共军有神灵庇护,使我不得成此大功啊?”他惊呆一会,仍命陈明仁火速进击临江。

陈明仁率六个师五万余国民军精锐来到离临江西四十二公里处,接到民主联军之三纵曾克林将国民军在南满的四个师截断在通化与沈阳的交通线的消息,十分宇诧异:“退路被断,如何回师?”部将建议乘共军立足未稳强行打通交通线,夺回通化。正犹豫间,又接到梅河口、海龙、新宾、柳河告急,陈见战局如此,思索再三,挥师援通化。曾克林见陈明仁撤军,乘机包围国军第一九五师,歼其一部,陈明仁急救,方将所部解放出来,但损失已过半。

而此时,北满高岗的三个野战纵队已休整了半个多月,一见南满危急,连忙指挥北满主力跨过松花江——此时水闸已关,江面又封冻,李天佑之一纵过江后直奔德惠。德惠守军只一个团,哪里敢正面迎战。孙立人接到德惠告急,连忙指挥快速一纵急救。李天佑见此,转攻农安。此时,刘震、洪学智又将陈明仁的第八十八师团团围住。可怜的陈明仁一身是胆,其部的一个整师被全歼。至此,国军已损失了三个整编师的野战精锐部队。

陈明仁十分惊慌,急率本军之八十七师退守离农安一百三十公里处的要道。北满的三个野战纵队追到,准备全歼第七十一军。恰逢杜聿明从德惠乘坐小汽车赶回长春,遇见漫山遍野的民主自治联军围来,连忙命令卫队杀开一条血路,突围而逃,而他的卫队被民主联军全歼。

回到长春,杜聿明见是一座空城,而离长春最近的陈明仁部又与民主联军激战,如何调回?这位足智多谋的杜大帅此时竟一筹莫展。幸好李天佑等来不及攻长春,杜聿明侥幸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劫。

这时春暖花开,江面开始解冻,林彪权衡利弊,觉得国民军仍很强大,他电令高岗的北满主力部队撤回原驻地。高岗三下江南结束。

连续两次遇险,杜聿明觉得林彪实在不好对付。如果不趁此时歼灭民主联军,恐怕将来在东北呼风唤雨的人不是他杜聿明而是林彪了。因此,他决定再一次利用仍占绝对优势的国军,将林彪的民主联军南满部队予以歼灭。这天,他电令廖耀湘和石觉各率本部军兵不回长春,直接下江南解通化之危。他命令郑洞国将指挥部移到抚顺,以便就近指挥。然后,在前敌总指挥郑洞国的指挥下,国军兵分三路,直扑临江。这三路军兵是:左路军曾泽生的第六十师攻辉县,中路军石觉指挥五十二军、九十三军和新六军一部,直扑临江,右路军陈明仁任总指挥,指挥四个师的兵力向揖安、驻仁挺进。三路大军势如破竹,准备在临江会师。

肖劲光已接国民军三路大军进逼临江的消息,他对陈云说:“敌之第八十九师是石觉部的主力,石部的第十三军曾在抗战时战功赫赫。如果我军于其它路不顾,集中力量歼灭该部,对南满的巩固将起重要的作用。政委,你看,这支队伍好狂啊,走到其它队伍的前面,不几天就会到达三源铺。现我军四纵已在富林地区休整,该派上用场了。我的意见是用四纵的两个师进逼安东到沈阳的必经之路,箝制敌军一部份主力,命令三纵加上四纵的另一个师在新宾和三源铺的红石坝地区设伏,待敌第八十九师进入我口袋后,用一个师打援,三个师主攻,可达到速战速决的效果。”陈云说:“这个意见非常好,我完全赞成。就请司令员下命令吧。”

林彪看了肖劲光、陈云报来的作战方案,很快就批准了。肖劲光命令南满军区全体出动,进入了作战位置。

按照肖劲光的命令,三纵八师派一个团诱敌。那国民军第八十九师也非等闲之辈,在扫荡性前进中进入了峡谷,一看地形对自己不利,乘诱敌的民主联军这个团力量薄弱,抢占了制高点石拉子主峰,这等于把口袋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现在要消灭国民军第八十九师,唯一的办法是攻下石拉子主峰。民主联军第八师连续发动了五次进攻,皆被击退。曾克林见此,命令发动第六次进攻,好容易夺回高地时,一个加强营只剩下七十多人。山下的民主自治联军见石拉子被夺回,三个师的主力同时发动猛攻。三纵的十几门大炮也同时开火,国军第八十九师虽然英勇,但在三倍于自己的强敌面前,只好后撤。哪知国民军第八十九师阵脚一动,便进入了民主联军口袋阵里,只见数百挺轻重机枪一起开火。可怜的国军第八十九师在缅甸打日本鬼子时那样英勇顽强,而在红石坝谷口和民主自治联军对阵,却无用武之地。随着曾克林的一声令下,三万将士发一声喊,向潮水般地冲入国军阵中,在“投降免死”的叫喊声中,八十九师全部覆灭。

此役,国民军九千人被歼,武器弹药全归民主联军所有。而成为民主联军俘虏的国民军第八十九师,在中共的政治工作者的感召下,又大部加入了民主联军,南满军区队伍猛增至六万人。南满的四保临江也就此结束。

林彪见南满军区的肖劲光指挥两个主力纵队的兵力全歼国军一个整师又一个团,很高兴,捷报上报。毛泽东主席当即拍来了嘉奖电。而杜聿明接到石觉的败报,十分惊怒,又有消息说林彪又要指挥大军进攻长春,他深感兵力不足,与郑洞国商量,决定派范汉杰到南京,向委员长汇报这里的情况,也希望委员长增兵东北。

东北的两主帅都向总报喜报忧,各想自己的绝招。不因为这,有分教:刚退飞虎将,又遇虎狼兵。正是:浩瀚乾坤谁来掌,有德之人得天下。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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