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董仲颖怒斥万军
作者:素衣瑶琴      更新:2019-11-26 23:16      字数:3768

微风拂过,旌旗飘展。

城楼上,孙坚漫步而行。

“策儿啊~”不知间,孙坚轻唤了声。

“爹!”随行在侧的孙策听了呼唤,心一提,赶忙回应。

“对于爹爹回绝董卓和亲一事,你作为当事人,爹想听听你的想法!”

“孩儿以为,董卓和亲是假,求和是真!”

“哦~”孙坚目光一亮,“继续说!”

“先前一战,董卓已然损失了许多精锐。爹爹英勇无双,董卓忌惮,却又不舍自己的军队在添伤亡。故而遣使前来与父亲求和,套旧情,又放出了一大堆虚渺的诱惑,无非是谋划着先礼后兵、不战而屈人之兵。如此,爹爹若答应了,只怕正是中了董卓的下怀。过不多久,董卓便会撤销爹爹一切军权,架空爹爹,再撕毁与孩儿的婚约。到那时,爹爹孤身一人,只能受制于人、任他摆布了!”

“那……爹爹没有答应,又会如何?”

“爹爹不答应,于他而言,亦无损失。可爹爹军中的将士,受了董卓和亲许诺的蛊惑,多少会丧失斗志、影响势气。更何况,诸侯盟军个中关系本就暧昧,董卓使者这一来,更有挑拨离间之目的!削其势,离其心,再乘势突然袭击,如此一举可灭!若孩儿所料不差,过不多久,董卓的大军便该来了!”

“好!好啊!”听了儿子这番侃侃而谈、细致分析,孙坚不由脚步一停,转头用一双新奇的眼光看向他,口中连声称赞。“这些年你东奔西跑,历经艰险,人变得成熟了,就连见识也长进了不少嘛!”

“其实……孩儿也是信口胡说的!”孙策一摸后脑勺,呵呵笑道。

“信口胡说?”孙坚面色一冷,“如果这都算信口胡说,那爹爹岂不是屁用都没有?”说到激动处,孙坚甚至连脏话都带上了。

孙策没想到,自己一句本能自然的谦逊,却引得父亲喜怒骤变。孙策是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当真是左右为难,就这么瞪着眼轱辘傻傻地杵在那儿。

“你终于长大啦!”看了儿子一眼,孙坚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下来,语重心长道:“刚才你的这番见识,甚至就连爹爹我也自愧弗如!”

“可是,策儿啊,很多时候,很多事,我们不能带着目的去做。因为你越是想把它做得周全完美,顾虑越多,而事情,往往就会向你期望相反的方向发展。”

“就像当时,爹爹心中只想着斥恶惩奸、忠心大汉,因而一口拒绝和亲一事。若是如你这般,思前顾后、畏首畏尾,事情谈妥了还好,若不成,不仅得罪了董卓,还会惹怒盟友,落个里外不是人。”

“就算你这次考虑周全了,可下次呢?下下次呢?是人,终究会犯错误。人呐,有时候就喜欢自作聪明,却不知道聪明会反被聪明误!与其这样复杂痛苦的活着,倒不如坦坦荡荡、简简单单!福祸相依,淡看得失,才最是重要的!”

“爹爹教训的是!”孙坚的教诲,有理有据,面面俱到,孙策是感同身受、心服口服。

父亲常年在外,很少有机会教育儿子。这一次,只一件事,就教会了孙策许多做人的道理。而孙策,也霍然发现,伴着自己的成长,竟然丢失了童年最为重要的那份纯真。以前那个大大咧咧、豪爽大方的孙策,不知不觉,竟误入了歧途!

“报~”拉长的声线,一名士卒突然闯来,打断了父子俩的对话。“启禀将军,探子来报,前方五十里处发现董卓大军,人数一万有余,正往我鲁阳城行来!”

“什么?一万大军,这可如何是好?”众将听了消息,脸色骤变,惊慌失措。正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孙坚动容,几步来到城垛口,放目远眺。天际,烟尘滚滚,大地震颤,一条黑线徐徐向鲁阳逼近。就好似暴风骤雨前的黑云,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孙坚回头,一一扫视众人,将千般表情尽收眼底。再一看孙策,却意外地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军人才有的睿智与坚毅。孙坚惊讶于自家儿子的先见之明,脑海中不由回想起了儿子先前那句“若孩儿所料不差,过不多久,董卓的大军就该来了”。

“呵,一万大军?倒真看得起我孙某啊!”孙坚目光锐利,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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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董太师麾下大都督华雄在此,城中的狗贼速速出来受死!”

“受死!”

“受死!”

华雄身后,万人举刀齐喊,声势震天。

北风阵阵,烟尘翻滚。城楼上,杳无人影;天地间,悄无人声。只有一遍又一遍的“受死”,在苍穹间回荡,却终究无人应声。

“都督,该不会是这孙坚听闻我军要来,早早率兵举城逃跑了吧!”一名禆将策马来到华雄身边,小声道。

华雄摇头,若不是那破旧城门上的「鲁阳」二字,他也以为自己走错了地!

这孙坚,会跑哪儿去了呢?

就在不久前,孙坚浴血奋战,犹如地狱阎王、山中猛虎,一人独挡【黑熊】数千人马,却仍能仰天大笑,进出自如。那一战,孙坚出进了风头,名声大噪,【黑熊】上下,人人闻之而色变。而华雄,经此一役,锐气已折,名气骤损,『凉州第一猛将』的称号,不复存矣!

气氛陡然诡异。一阵寒风,卷尘而过,也激起了华雄一身的鸡皮疙瘩。

拥有绝对的优势,却还是败给了孙坚。那一战,被华雄视为平生第一耻!虽然存在心理阴影,可他不信命,他,誓要雪耻屠城!

“哼,装神弄鬼!来人,就地扎营,给老子把这儿通通围起来。本都督倒要瞧瞧,他孙坚能撑多久!”华雄恼怒,大声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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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将军,华雄率军就驻扎在城下,已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

“什么!一个手下败将,也敢如此嚣张!”帐下黄盖拍案而起,拱手向孙坚道:“属下请命,愿出城一战,取那华雄狗头来!”

“公覆且休,华雄率一万精兵,远赴于此,摆明了就是有备而来、想一举歼灭我军。若我军不顾及自身情况,贸然出击与其死磕,怕正中了他的下怀,只是以卵击石啊!”程普起身,制止道。

“以卵击石又如何!那华雄整日令人在城下谩骂,若我等还畏缩在此,只会让天下英雄笑话!莫说他一万精兵,就算是十万百万,老夫也要出城会他一会!”

“你亡了也便罢了,可主公呢?城中数千百姓将士的性命呢?敌军虽众,却多是骑兵,不善攻城夺寨。我军只要死守城池,只等盟军援兵一到,便可乘势反击、杀他个措手不及!”

“好啦!”终于,孙坚开口,不耐烦地打断他们,道:“公覆你一心要出城一战,德谋你又坚持坚守城池。你二人各执己见,却都无错。”

孙策见了,突然道:“我军新得粮草,却也只够一月之用。鲁阳城旧墙破,四周又无环河维护,敌人真要强攻,必坚持不过十天。若我军一味龟缩立锥之地,期望他人来救,只是自我安慰,最后落个全军覆没罢了!可就这样冒失出击,华雄挟恨而来,气势正盛,我军必败无疑!诸位叔叔何不乘机先休整几日,那华雄久攻鲁阳不下,粮尽兵乏,到时董卓再命人来催,其势必削。我军伺机而动、骤然一击,自然反败为胜矣!”

孙策侃侃而谈,堂中一时寂静无声,都瞪着眼珠惊异地凝视着他。实在想不出来,这番话是从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口中说出来的。

期间,孙坚只是闭目凝听,待孙策说完,睁开眼睛,也不评论。微微一笑,道:“本将军心中自有计较,不得军令,禁止妄动,都下去吧!”

“诺!”众将徐徐而退。落在最后的黄盖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旁的程普一把扯住,摇头制止。

一连几日,华雄每日命人在城下挑战,孙坚只是不理。他脾气火爆,见孙坚不肯应战,便多次率军试探攻城,却都被程普领众顽强抵了回去。华雄英勇,冲锋陷阵无可匹敌,可攻城拔寨却非他所长。只攻了三四次,便损兵折将,兵员锐减。华雄是恼在脸上,痛在心里,直气得他牙龈紧咬、暴跳如雷。可他也学乖了,接下来,华雄只是命人围城挑衅谩骂,将孙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言语粗俗污秽,多是不堪入耳。

城中孙家将领无不是纵横疆场、血气方刚之辈,被人如此侮辱,如何不怒?奈何主公禁令在前,明知难可,众人还是每天不厌其烦地到孙坚府上,轮番请战。起初孙坚还一一招待,说理开导,后来,索性将自个儿关在府中,避而不见。

这日,黑云压城。

将军府前,群将荟萃,议论纷纷,却无不是眼巴巴地朝着门内觑着,焦虑而有所期待。

等了会儿,眼看着一个人影从里面出来,众人纷纷迎了上去,争相询问:“怎么样了,黄将军?主公怎么说?”

黄盖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无奈,摇头叹息:“惭愧啊,老夫是连主公的面都没见到!”

“主公还是不肯见咱们?老将军也不必自责,既然连老将军也说不动主公,那我等就更不行了!”一人宽慰道。

“哼,看看城外华雄那小子都嚣张成何等模样了!依我看,主公是老了,连个北奤子都怕成这样,真是越老越胆小!”另一员年轻小将愤愤不平道。

“住口!”黄盖听了,顿时须发倒竖,厉目而喝,“无知小辈,胆敢擅论主公,老夫今日非活宰了你!”说罢,提鞭要打。

虽然对主公此行颇有怨言,但身为心腹元老的黄盖绝不允许有人污蔑自己的主公。城外华雄挑衅,又被人驱在门外,他本就恼火至极,好巧有人撞到枪口上,三火并发,当时声势骇人。

眼看着铁鞭挥来,这一下,不死也残。亏得众人眼疾手快,伸手阻拦,口中劝解着:“老将军息怒,他也是一时心急、说错了话!现两军交战,正是用人之际,还望老将军格外开恩呐!”

“哼!”黄盖一甩手,道:“若不是念在大伙替你求情,就这污蔑主公一罪,老夫定不轻饶!”

“老将军心善,还不快谢过老将军不杀之恩!”一和事老道。

“是是,谢过老将军不杀之恩!”那小将唯唯诺诺道。

“今日饶你,只望你能知恩图报,战场上多杀敌寇,将功补过。”黄盖怒气未消,冷眼看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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