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浮’,你,是怕了吗?
道崖子如是想着,捻了捻胡须,道:“给为师详细说说。”
平安紧紧盯着天空,道:“尾迹会消失,但需要一点时间。弟子推算,以我们现在的速度,大约一刻钟后,便会失去它的踪迹。”
沙蜥委屈的哈了一声。它倒是可以更快,但骑乘体验便会大幅下降,到时还不是要被呵斥?它都这么任劳任怨了,何必再为难它呢?
好在道崖子已经感到非常满意,道:“无妨。为师有‘混天罡’,不过是耗费些算力,便能咬住它。当然,总不如你这般方便。”
平安忽然懂了,原来他看到的就是‘黑浮’。只可惜之前不知,不然它应该跑不掉了。
如是想着,小孩儿更加专注。
眼看一刻钟就要过去,平安忽然指着另一个方向,急道:“右前,三十七。”
道崖子毫不犹豫的作出调整,心中却感到困惑,它到底想去哪?
又过了数分钟,平安再次发出转向指示。
道崖子的神色越发的古怪。他已经被弄糊涂了,这到底是要闹哪般?
然而平安却兴致越来越高。在他眼里,天空虚处那根长度越来越短的尾迹,就像一条被越扯越远的鱼线。永-r久r;免费看-小^w说0√
线的那头,是一条咬了钩却想吃掉鱼饵就跑的大鱼。
所以,这就变成了一场斗智斗勇的游戏。
没有哪个小孩不喜欢游戏。平安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很可能会输。但他很享受过程的乐趣。
然而他显然低估了对手。
一刻钟后,平安失去了‘黑浮’的踪迹,让他感觉非常懊恼。
道崖子自然不会责怪于他,反而为小孩儿感到高兴与骄傲。千百年来,平安是第一个把‘黑浮’逼到如此程度的‘承天者’,已是相当了不起了。
他喝停沙蜥,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道:“莫恼,让为师助你。”说着,便取出名为‘浑天罡’的金属圆球,进行推算。
然而结果却大出意料。
道崖子惊讶的转头往后望去,喃喃的道:“怎么会在后面?”
难道推算中出了偏差?
道崖子疑惑的再次推算,可结果依然指向身后。
平安忽然道:“应该是风。”
道崖子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看来‘黑浮’不以高速移动时,便不会生成尾迹。”
平安点头赞同:“应该是这样。”
“它很谨慎,也很狡猾。”道崖子不禁感慨,这分明已经成精了,一看情况不妙,居然懂得藏匿行迹,随风漂流,之后更是混于其它云团里,躲起了猫猫。
小孩儿脸色很严肃,道:“弟子不甘心。”
道崖子也有儿时,自然明白小孩子输掉游戏后的心情,便揉了揉平安的小脑袋,道:“那我们就让它跑起来。”
小孩儿想到了什么,坏坏的笑了起来。
道崖子托着‘混天罡’,以口令指示沙蜥调头,往推算出来的新方位奔去。
两刻分钟后,他们追上了一团碎积云。
道崖子让沙蜥放慢速度,问道:“能找出来吗?”
平安不说话,只是盯着这团云看,片刻,突然指着其中一朵兴奋的喊道:“我看到你了!”
这句话,自然是说给‘黑浮’听的。
然而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面,就算小孩儿扯破喉咙喊,也未必能传到那么高的地方。
而且,天上有那么多云,指中的就一定是‘黑浮’?
但惊奇的是,平安的话音刚落,‘黑浮’就动了,如同受惊的猫,突然向北急掠。
这一次,道崖子也看得清清楚楚。
在看见的那一瞬,那种用非常非常长的时间沉淀下来的熟悉感,立刻涌上了道崖子的心头。
这的确是‘黑浮’。
但这个念头刚起,道崖子忽然有些羞愧,因为这暴露了他之前对小孩儿的话曾抱有一丝不肯承认的质疑。
为此,道崖子坦荡的向平安道歉:“为师对不起你。”
平安一脸认真的道:“师父,您的确该道歉。因为您弄丢了弟子最后一套衣服。”
道崖子一噎,竟无言以对。
……
猫和老鼠的游戏并未持续多久。
觉悟到无法甩掉地面这对师徒组合,‘黑浮’很快就放弃了这种徒劳的举动,又转回到壁宿二星位附近,不再挪动。
这是最初就定下的降雨地。
……
在看得见‘黑浮’的地方。
沙蜥趴伏在一个光秃秃的沙丘上,无聊的甩动尾巴,将一波波沙土扫到坡下,给自己找点乐趣。
师徒俩则并排坐在地上,靠着沙蜥相对柔软有弹性的肚腹位置的侧面。
平安虽仍盯着‘黑浮’,但明显兴味索然。
无论是谁,在赢下比赛后,发现奖励只是一条咸鱼,都会是这个样子。
“师父,我们要干嘛?”
平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在他看来,一动不动的‘黑浮’还不如一条咸鱼。起码咸鱼还能就稀饭,开胃口。
“等。”道崖子捏着针线,正在用自己的旧袍改小,好给小孩儿穿上。
“等到什么时候?”平安实在无聊,只能找话说。
道崖子停下手里的活,想了想,道:“改好这件袍子就差不多了。”
平安看着老头儿手里的旧袍,犹豫了下,道:“弟子不是嫌您的衣服有味道,只是真的很怀念被您弄丢的衣服。终究是穿惯了。”
道崖子尴尬的用针尖蹭了蹭头皮,道:“可毕竟有太多血渍,会引来腐狼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往天上看去,恼怒的道:“我说怎么会遇到这么多腐狼,感情是你搞的鬼。”
平安幽幽的道:“您看它像口锅么?”
道崖子顿时更恼了,却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平安又道:“它是如何影响地面的狼群?”
听到这个问题,道崖子不由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