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贵有自知之明。

看皇甫昀那爱理不理的样子，艾新觉不用猜都知道他此刻的想法。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艾新觉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稚嫩的脸上有着他这个年龄阶段少见的沉稳和坚定，他缓和了一下口气试图跟皇甫昀讲道理：“但事关夏珝琋，我需要你的配合。”

“哦？！”一听到夏珝琋的名字，皇甫昀终于肯赏脸分一些注意力给艾新觉了，他把书一合，饶有兴致地开口：“说来听听。”

柳传烽暗自吁了一口气，欠了欠身，挺直腰板气度从容地离开书房，将一方安静的天地留给这两位非敌非友的年轻人。

也不知两人谈了些什么，大约十分钟之后艾新觉面色还算平和地走了出来，柳传烽立刻迎了上去，抖开手中的大衣贴心服侍艾新觉穿好，刚彬彬有礼地把他送出门，就听到书房那边传来招唤声。

柳传烽立刻健步如飞地赶回到书房，皇甫昀仍沉迷于书的情节中无法自拔，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如今侍奉我的是你们柳家？”

柳传烽毕恭毕敬地鞠了一个90度的躬，挺直腰板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回禀：“是的，昀少爷。我是柳家的家主柳传烽，现在是由柳家侍奉皇甫家的家主。”

柳家家主？

闻言，皇甫昀终于正眼看了一下柳传烽，继续用不温不火的口气说道：“我记得你们柳家只是旁系中的二流家族，怎么讨到这门好差事的？”

柳传烽正色回禀：“二十八年前，您在重生的关键时刻被人打断，造成重生失败。自出了那件事之后，圣地震怒不已，为平息圣地的怒火，故提前举行了三百年一次的‘沉杯遴选’仪式。”

说到这，一直以儒雅气度视人的柳传烽，竟然激动得差点跪了下来，颤着声说：“承蒙昀少爷垂青，我柳家万分荣幸获得了侍奉您的机会！”

“哦？”皇甫昀将手中的书轻轻合上，淡淡地说出一个扎心的事实：“这么说起来的话，你们柳家可是历代侍奉家族之中，实力最弱的。”

向来事实最扎心。

柳传烽羞愧难当，只不过低头沉吟了片刻，便下定了决心，言之凿凿地表忠心：“昀少爷请放心，我柳家必定倾全族之力，尽心侍奉！”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嗯，”皇甫昀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重新拿起了书，窝进沙发里，毫无感情波动地说了一句：“待事成之后，我许你柳家一个心愿。”

那风轻云淡的口气，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很不错，非常适合去郊游午餐。

柳传烽却知道这句话背后的价值，身体一哆嗦，“扑通”一下直直跪了下来，“咚咚咚”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谢……谢谢，谢昀少爷。我柳家必定鼎力相助、鞠躬尽瘁、死而……死而后已！”

“起来吧。”皇甫昀细长的眉眼里光芒一闪即逝，满意地点了点头：赏罚分明恩威并重，这一点无论是在怎么样的时代背景之下都是通用的。

正所谓：左手以情待人，右手以利驱人，双管齐下，方得圆满。

“对了，昀少爷，还有一件事。”柳传烽思索片刻，决定趁皇甫昀现在心情不错，赶紧汇报。

“说。”皇甫昀将书又翻了一页：有什么事就快说，别杵在这耽搁我看书。

“嗯……就是，”柳传烽吞了吞口水，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暗地里快速疾点，调动周身的力量引而不发，掐好指诀才敢说出来：“家里的老人们听说了今天早上的事，传了消息回来，认为少爷您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恢复能力，以共谋大事。至于这些儿女情长的，还是往后放一放，嗯，不要沉迷其中的好。”

此话一出，皇甫昀那双斜飞入鬓的细长眼眸里寒芒点点，原本温暖如阳春三月的书房里突然寒风凛冽，一股暴虐无情的气息以皇甫昀为中心猛地炸裂开来。

本应是无形的气息，却因为当事之人太过于愤怒和强大，居然变得有如实质，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从书房各处传来。

柳传烽就身处风暴眼的边上，在最后一句话即将脱口出之时，他就闷哼一声，咬破舌尖，逼得全身的灵力在经络中飞速流转。

当皇甫昀因为这大不敬的干涉而暴怒时，柳传烽体内还算强横的灵力被从周身的穴道中逼了出来，在离身体仅3毫米距离的地方快速形成了一个淡绿色的能量屏障。

即使是这样，也没能在肆虐的能量风暴之中支撑多久，不过片刻，一阵“咔嚓咔嚓”的轻响声中，能量屏障就出现了无数条细如蛛丝的裂缝，柳传烽的唇角溢出一道殷红。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柳传烽以为自己即将支撑不下去，命丧当场的时候，灵力风暴终于停了下来，皇甫昀瞪着血红的眼睛定定不知道望向何处。

他身前堆如小山的书籍早已在这次风暴之中被碾压成了粉末，不知吹散到了哪一个位面空间。

柳传烽正在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却愕然地发现皇甫昀有些不对劲。

皇甫昀的模样，就像是身体仍在，灵魂却早已不知飘到到了何处。

“昀少爷！”在柳传烽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皇甫昀瞪大着眼睛，表情木然地直直向后倒去。

……

申越·煜园

经历这么多事，煜园在这个晚上注定不太平，或者用热闹非凡、鸡飞狗跳来形容会更加贴切一些：形形色色的消息，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接二连三地传到书房，把沈煜珀等人忙得那是一个人仰马翻。

安月华的身体绷得笔直，端坐在书房外小茶室的沙发上，身前的一杯茉莉清茶早已没了温度。

安月华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了紧，清澈透亮的眼睛里满是不安，局促地盯着书房方向，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一颗心就紧张得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