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男还是生女？

这是一个问题，也是一个命题。

这个命题在那个只允许生养一个小孩的年代，对于永耀国绝大多数家庭来说都是一个大命题。

此后虽然可以生养两名小孩，却仍然没有改变这个命题对于永耀国家庭的重要性。

男孩？

女孩？

胖院长这看似寻常的一问，让古幽涛的眉皱得更加深了些：临时起的意，那有什么时间细想要收养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就是那些自诩比花娇，没事葬葬花，悲春悯秋殇的女孩子？

古幽涛一想到她们那娇娇弱弱，整天哭哭滴滴的模样，就忍不住把眉头拧成了麻花——还是算了吧，难伺候。

古幽涛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字：“男。”

终于得到准信了，胖院长舒了一口气，点头哈腰地应了下来，想了想，再次试探性地说：“我们这里的男孩子非常乖巧听……话……”

话还没说完，古幽涛才舒展的眉眼又凝了起来，善于察言观色的胖院长立刻转变了口风：“也有活泼好动、聪明伶俐的。”

郑行风看着古幽涛那张阴沉得已经快要滴出水来的脸，出声救胖院长于水火之中，提议说：“还是我们自己去看看吧！”

“好好好，二位这边请。”胖院长心里寻思着这位古先生还真是不好打交道，但是看在他出手大方的份上还是得好生应付着，如果他的养子出自清义福利院，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古幽涛才刚给这些孩子们派发了他们从来没见过的衣物和文具，孩子们正在兴奋之中，哪有心思去听训学习，正三三两两的凑在院子里、操场上，有相互观看的，有窃窃私语的，还有些看着别人的物品比自己好，忍不住动手去抢的。

这顾良不知说是幸或是不幸，虽然长得瘦小却运气爆棚，分到了一套最好的文具和一套最特别的衣服，这自然也就引起了其他小伙伴们的不满。

小孩子间的打打闹闹很正常，或者说怕强凌弱本就是动物的天性，所以古幽涛远远瞥见被三名年长小孩按在草地上殴打的顾良时，不但没有多看一眼，甚至连眉毛也没抬一下。

“我让你给我！”身体强壮的院中一霸将顾良压在身下，死死护住的衣物给抽了出来，有些心痛地拍了拍上面粘的灰土，再定睛一看，居然被蹭到不少的青草汁液，忍不住心中一火抬脚就踹了过去，边踹边骂：“你还翻了天了，居然敢弄脏我看中的衣服，你是不是想死？”

“啊……”顾良被摁在草地上，被结结实实地踹了数脚，想反抗却又动弹不得。

顾良感觉踩在他左肩上的脚松开了，正想着借机翻身，却突然察觉到一双手向他的腹下摸来，不由得一惊，又急忙压了回去。

“老大，我记得他的那套文具也很不错，不知这小子藏到哪里去了。”

顾良咬着牙，用尽全身的气力死死地趴在草地上——不行，那套文具绝对不能够给他们。

“奇怪了，我明明看着他拿到的，怎么就是找不着呢？”

踩在他背上的脚也松了松，方便那双手在他身下寻找。

顾良伤心欲绝地紧咬着下唇，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们了，不要……不要……”

“给你脸，你还长脸了是吧？！”院中一霸抬脚就踢，满意地看着顾良痛苦的“嗷”了一声，瘦小的身子翻卷成一粒干瘪的虾米。

一套被蹭得满是青草渍的文具终于显露出身形，一双手飞快地将文具拿了起来，当做贡品殷勤的献了上去：“老大你看，这是不是你一直想要的那个套文具？！”

“诶，还真是！”院中一霸眼睛发着光左右翻看，兴奋地说：“有这个图案的文具我可盼了好久！”

不行，文具我绝不可以给你们……

在顾良为数不多的记忆里，依昔记得母亲抱着年幼的自己柔声说：“良儿乖乖，等爸爸的病好了，有钱了，妈妈一定给你买……”

顾良念念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玩具，看着母亲那张疲惫憔悴的脸，懂事地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应了一声“好”。

而记忆中的玩具就与这文具上的图案一模一样——是那位可以拯救世界的英雄。

英雄可以拯救世界。

而谁，又来拯救自己？！

顾良痛苦地蜷缩着身体，耳畔回荡着小伙伴们拿着礼物兴奋的欢笑声，院中一霸和他的爪牙抢过自己礼物时满足的叹息声，而自己除了哭泣和被人欺压之外什么都没有。

神情恍惚之间，顾良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受了伤的身体却怎么都不听使唤，踉踉跄跄爬了几次都没爬起来，一阵摸索之中顾良的左手突然碰到了一个硬物。

这……这是什么？

从感触上判断，是一根木棍。

顾良晃了晃脑袋，感受到后脑勺处传来的隐隐痛楚——这应该就是刚才他们用来打自己的那根木棍。

棍子还是那根棍子，他们拿着称手，自己拿在手里，形状、大小同样也是趁手得很。

顾良喘着粗气，用木棍撑着身体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一道温热液体从顾良的耳畔顺着稚嫩的脸颊缓缓滑落，一直来到抿得比贝壳还紧的唇角，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顾良反射性地舔了一舔，微甜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这就是自己血的味道吗？

迷迷糊糊之间，顾良好像看到那木棍上似乎有斑斑血迹，他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不应该出现在他这个年纪脸上的决绝笑容：既然这根木棍那么嗜血，没理由不让它再开开洋荤。

又一道猩红的鲜血混着尘土侵入顾良的眼睛，娇弱的眼睛反射性的一闭，再睁开时已是瞋目裂眦。

“啊！”被压抑许久的顾良大吼一声，像只小豹子一般抄起木棍，以敏捷得不可思议的身手，猛地弹跳起来。

“啊！”也不知道是本能亦或是天赋，顾良起跳的时机、角度和力量配合得极佳，恰好让他凌空的身体位于院中一霸的斜上方，再加上木棍的长度，正是最便于出手和攻击力最强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