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

对于少女夏珝琋来说她的选择向来很简单：第一是安月华，第二是安月华，第三是安月华……哪怕是无数次选择之后仍然是安月华。

这次要用九天寒泉来为他滋养躯体和神魂，浇灌道树，那自然必须得是最好的。

本着安月华绝对优先的原则，少女夏珝琋轻喝一声将长剑刺入裂缝破开重重空间屏障的同时，以神识操控那些闪电扭动着灵蛇般的躯体逆流而上，来到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泉水源头，以无上威压强要了一些出来。

虽没见少女夏珝琋有什么大的动作，但夏珝琋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子跳得厉害——以对她脾性的了解，估计还真不是单单弄来一道九天寒泉那么简单的。

果不其然。

不一会儿，一团乒乓球大小，通体清澈无垢，表面却荧光浮动寒气逼人的寒泉之水，心不甘情不愿地被长剑从裂缝里给挑了出来。

夏珝琋直勾勾地看着那团颤颤巍巍、冻而不凝、寒而不毒的泉水，感受着里面的至精至纯、至阴至寒、至宁至远的气息，只觉得身心俱寒，不由得苦笑连连——您可真厉害，居然捅破了那层号称坚不可摧的空间屏障，从九天寒泉的源头把万水之精给弄了过来，也不怕月华哥哥归位之后找你的麻烦。

夏珝琋想了想，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看清楚了一个事实：说来也是，您只在乎月华哥哥能否复原，那在乎这个位面其它生灵的死活呀。

叹息声未落，蓦地狂风骤起，极其寒冷的灵气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从裂缝处喷涌而出，在空荡荡的书房里穿行，与空气产生了剧烈的摩擦，居然带出了无数道刺耳的呼啸声。

书房里的温度陡然降低，冰冷刺骨的罡风卷着可以将天地万物冻成冰雕的寒意，在极其有限的空间之内，生生弄出了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极寒之景。

一朵朵洁白剔透的雪花飘然落下，落在少女夏珝琋浓密的暗紫色长发上，为她凭添了几分俏皮的美丽。

少女夏珝琋对着泉水仔细端详了一会，满意地“嗯”了一声，自我感觉极度良好：这一团万水之精的质地良好，明明温度极低，却还保持着液体状态，没有凝冻也没有冰封；所蕴含的气息虽阴寒致极，却奇异的在极阴级寒、极宁极清中隐隐带着无限生机。

少女夏珝琋费尽心机弄来的东西自然是极好，但也得要有福有命消受啊，特别对于这个低维位面的空间而言，虽被局限在这方不大的空间，但所到之处似乎要将一切的事物都凝固。

不知道为什么，安月华似乎不受严寒的影响，片雪不沾身，反而是极其享受地微闭着眼睛，唇角微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面色宁静而平和。

“啊嚏！”夏珝琋冷得直打哆嗦，牙齿格格打着颤，小小的身子抖个不停。

安月华的唇角微微动了动，把夏珝琋拢得更贴近自己一些，双手掌心处生出两道极淡却无比凝纯的气息，温柔而坚定的附在夏珝琋身体表面，把她笼在其间不受严寒侵扰。

“月华……你，”少女夏珝琋盯着那团不停挣扎的万水之精，瞳孔微缩，腾出一只手来奋指疾书，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凌空打出数道符文。

被强力压制的万水之精扑腾了几下发觉挣脱不了，带着丝丝不甘暂时偃旗息了。

少女夏珝琋这时才终于觑了个空望向安月华，结霜的纤长睫毛微微颤了颤，看上去极为柔弱，用与她性情极为不符的语调试探性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嗯。”安月华垂着眼帘细细感受着寒风中带来的宁静与生机，本应是酷寒难耐的气息却恰到好处的细细抚慰了近几个月来壶城酷热以及对缺水他身体的损伤。

长期缺水让他恢复得极其缓慢，热毒更是将他的识海逼得赤地千里。

要知道，藕塑今生所使用的莲花虽然盛开在炎热的夏季，如盖的莲叶亦在盛夏承接烈阳天光，但是它们的根基——莲藕却深藏于水中淤泥之下。

水亦阴柔，淤泥自浊。

这些塑金身的材料本就是上接天光下引阴寒，且从种子到生根开花结果一生都离不开水。

现在因为种种原因无水浇灌，被三伏酷署生生炽烤了三个多月，已经是安月华这具身体承受的极限了。

也难怪安月华最近这几个月来，哪怕是好吃好喝好生将养的供着，除了身体稍微恢复得灵活点以外，愣是没长出几两肉。

其实上吧，肉长没长出来到也无所谓，整个人没风干脱水变成木乃伊就已经是万幸了。

安月华缓缓地呼出一口浊气，气息刚出口鼻就被极低的温度冻成了一团浓浓的白雾，让他的面孔显得有些飘渺不定。

他半垂着眼帘缓慢伸出右手，手指微微勾了勾，那团本来还想着怎么挣脱束缚逃跑的万水之精顿时安静了下来，没有丝毫犹豫，以无比敬畏的姿态看似缓慢实则迅速无比地飞到他的掌心之上，恭恭敬敬地悬浮着。

一道极其满足的声音从安月华的唇齿之间溢出。

离他最近的夏珝琋清楚地看见以万水之精为起点，丰沛无比的水之灵力顺着安月华的经络，瞬间浇灌了他的全身。

无论是哪些深如天堑的沟壑，还是赤地千里的识海，亦或是龟皲开裂的肌肤，甚至是垂头丧气的道树都受到了精纯无比水之灵力的滋养。

夏珝琋甚至可以感觉到安月华的身体正在恢复无限的生机与活力，就算这个时候他的身上突然长出几片荷叶，盛开数朵莲花也不会觉得诧异。

……

狂暴的风夹杂着冰晶还在嘶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安月华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咔嚓嚓”数道足以毁天灭地的闪电从还未来得及闭合的时空裂缝里狠狠地劈了出来。

少女夏珝琋眼疾手快用长剑一挑一拨，阻止了闪电叨扰正在疗伤的安月华，却引得整个空间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