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醒来
作者:风中冰火      更新:2019-11-20 01:12      字数:4288

不过就是一段夏珝琋撒娇卖萌的录音,而且还是通过普通手机的免提播放,却仿佛有特殊的魔力帮助安月华摆脱那诱人的黑甜乡。

魂体悠悠醒来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打算再次尝试与身体取得联系。

没想到才刚刚动念,就从泥丸宫传出一阵阵潮水般的波动,直接将他的想法禁锢在大脑附近;安月华不放弃地集中精神坚定意识,经由脑神经向下传递的神经冲动在途经延髓时受到莫名的阻碍,激得后脑勺一阵剧烈刺痛。

深入灵魂的疼痛让他控制不住颤抖起来,但这样颤抖也仅限于魂体,无法传递到身体——控制身体的神经似乎被什么阻断,安月华除了能“想”之外,什么都不能做,就像是一个不能说话不能动的木头人。

如果现在占朗旭在现场,他那双经过天眼符加持的瞳孔就可以看到此前被他用缚魂索捆绑,强制从下丹田移到泥丸宫的元婴,此刻已经将缚魂索残余的能量炼化并吸收为已用。

从元婴周身生出一条条极细极软却又韧性十足的透明丝线,飘飘荡荡地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丝线越来越多、越来越长,渐渐整个安月华魂体都在丝线笼罩的范围之内。

魂体左躲右闪想避开这些烦人的丝线,不想那些丝线仿佛有生命一般狠狠扎入魂体,一阵触电般的酥麻过后,元婴通过丝线向魂体注入了不知什么物质。

魂体只觉得浑身剧痛,可偏偏被注入的物质与自己同宗同源不可抗拒,不过片刻功夫新注入的物质便于魂体融为一体。

元婴干完这些似乎感觉有些累了,放缓了丝线向四面八方扩大势力的脚步,只是从自己的肚脐处生出一根类似脐带的东西,无视安月华身体各种生理构造,直接开辟通道一头扎入魂体的下丹田。

此刻,安月华身体自身的各种循环系统之外,元婴利用强制手段和魂体建立了另外一个层面的循环。

元婴的呼吸极为绵长,一呼一吸之间大概需要两个小时。当处于“呼”状态的时候,元婴体内释出微弱但精纯的能量,如繁星点点随着丝线到达魂体的每一方每一寸,同化周遭的魂体;当处于“吸”的状态时,被同化的魂体化为最精纯的能量被吸入元婴体内。

元婴每呼吸一次,魂体上的光芒就暗淡一分,反之元婴上的光芒就增一分。

原来元婴并不是被占朗旭施法阵压,而是将计就计把安月华的魂体当做养料,不停的同化吸收,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说,元婴对于魂体来说就是一个寄生胎。

原来这个伴随着脑神经新生的元婴自始至终没有放弃对身体的争夺,此前他乖乖就范只不过是因自身弱小,暂避占朗旭的锋芒,躲在泥丸宫内养精蓄锐等待时机成熟。

魂体也察觉到了这个危及生命的入侵者,不停地挣扎试图摆脱全身的丝线。

现在最严峻问题是,魂体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想大声呼救却被捆住了手脚,想向外求救,却没有人能听得见他的声音。

在所有人眼里,安月华不过是一个躺着,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的植物人。

……

下午三点是壶城这个南方城市的上班时间,占明旭和陈瑞雪依例来到安月华的房间,经过一番例行检查发觉他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两人相对无言,疯狂地用眼神对话。

陈瑞雪:你弟弟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占明旭:他就说今天十二点左右按理应该会醒。

陈瑞雪:但是现在还是没有醒过来,要不然你问一下他怎么回事吧?

占明旭:不行,现在我们还在被严密监视中,如果贸然联系,很可能会前功尽弃。

陈瑞雪:那现在怎么办?

占明旭:只能等了。

陈瑞雪:现在距他做完脑外科手术才20个小时,我觉得他能在这个时候醒的机率不大。

占明旭:只是之前占朗旭给我们的希望太大了,所以现在才觉得失望。

陈瑞雪:我觉得变数很大。

占明旭:变数再大也要等!

两人之间心意相通,仅凭“眉目传情”就可以相互交流,在外人眼里却是两位博士谁也不服谁,虽然嘴上不说、手也不动,却用眼神交锋了八百回合。

下午四点二十分,占明旭心魂不宁地看了一下手表。

二十四小时前的这个点,就是第一滴亚全能干细胞液滴上延髓的时间,当时自己明明看到在亚全能干细胞的作用下,新生的脑神经细胞和原有的脊髓神经细胞已经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从理论上说,无论是向下或是向上传导的神经冲动,都不应该存在障碍,但是现在看来现实远没有预料来得乐观。

“月华哥哥,我来啦!”夏珝琋清脆急促的音声从转角处传来,听得周裴然脑壳一阵生疼。

占明旭和陈瑞雪对这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小朋友很是好奇,纷纷向周裴然询问:“周特助,这位小朋友是病人的亲属吗?”

“周特助,这位小朋友是来协助病人做康复治疗的吗?”

周裴然还没想好怎么介绍夏珝琋,一道亮黄色的小旋风就已经呼啸而来,直奔安月华而去。

一声“我来啦”,在普通人的耳朵里不过是小孩子发自内心的喊声。

但对于灵体来说,夏珝琋的声音不知附带了什么魔力,吓得元婴一震,悉悉索索的把缠绕安月华整个魂体的丝线尽数收回,两者之间只余一条脐带相连。

虽然脐带深藏于安月华体内,但随着一阵“咚咚咚咚”脚步声的临近,元婴皱眉想了想,权衡利弊后万分不乐意地将脐带从安月华魂体下丹田处收回。

魂体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他像刚被救上岸的溺水者,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微弱的天地灵气随着呼吸缓慢但稳定的进入魂体。

由于没有了丝线的阻碍,安月华的身体渐渐跟上了魂体呼吸的节奏。

所有的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夏珝琋人还未到,两位博士就从徒然变化的心电图和脑电波察觉到了安月华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亮黄色的小小身影以流星赶月之势扑到安月华的病床前,在众人未反应过来之前,就不管不顾手脚并用地向病床上爬去,那猴急的样子哪有半分淑女的影子。

周裴然看到夏珝琋突然来这一出,立刻手忙脚乱地架着她幼细的胳膊,把她抱到安月华的病床边上,并急忙用眼神示意旁边的下属:快,赶快给这位小祖宗找个凳子垫垫脚。

要不然她这样不知轻重的乱爬胡拉,月华少爷好容易养好的骨头,估计又会被她一不小心给扒拉断了。

夏珝琋可没空理会其他人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她现在的眼里、心里、脑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安月华。

“月华……哥哥……”夏珝琋看着记忆中朗若清风皎如明月的男子,正生死不知的躺在病床上,昔日经常被自己折磨成鸟窝的头发因为手术被全部剃光,脑袋被一层又一层纱布包裹,她就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

柔软而温暖的小手颤抖着抚上安月华消瘦憔悴的面颊,夏珝琋紫水晶般的眼眸里满是悲伤,她抖着嘴唇喃喃自语:“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你怎么……会……”

她伤心得不能自己,鸦羽般的睫毛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一滴滚烫的泪珠从她绝美的脸庞滑落,“啪嗒”一声砸在安月华的脸颊上。

那颗看似平常的泪珠,却蕴藏着安月华魂体所急需的能量,就像是投入平湖的石子,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将能量送至魂体的每一寸肌肤。

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唯一一根稻草,魂体本能的想向夏夏珝琋所在的地方靠去,仿佛是感应到他的所想法,情绪有些失控的夏珝琋掂着脚就要往病床上爬。

惊得周裴然又是一阵手足无措的阻止:“珝琋小姐,我的小祖宗,月华少爷骨折受的伤还没好,你可千万别又让他的伤情加重了。”

已经哭花了脸的夏珝琋听到“月华”两个字就蓦然停住了动作。

周裴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庆幸还有这么一剂阻止夏珝琋胡来的特效药。

已经哭到哽咽的夏珝琋一边用白嫩的小手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一边用她那奶凶奶凶的声音说着自认为是全世界最凶的话语:“月华哥哥,你告诉我听……到底是谁把你害成了这个样子,等我……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为你报仇!他们都是坏人……我一定会把坏人都打倒为你报仇……”

听得占明旭和陈瑞雪这两个坏人心中一阵汗颜——好吧,两人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年岁的人了,还会被这样一个奶萌奶萌的小女娃当面“威胁”。

不知为什么,夏珝琋这奶凶奶凶的声音听在安月华耳朵里犹如仙乐,用“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来形容是再恰当不过了。

安月华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浸泡在温暖的泉水里,夏珝琋每说的一句话,每一个音符都带来莫名的能量,温暖着他因大量能量流失而变得冰冷的魂魄,让他舒服得忍不住想长叹一口气。

夏珝琋的声音在安月华听来如最甘甜的蜜糖,对于龟缩在泥丸宫的元婴而言,夏珝琋的每一道声音都犹如魔音穿耳,像一把铁锤一下下砸在它的身体上,让它痛苦不堪。

不多时,一缕荧光在本就弱小的元婴唇边亮起,虽然微如萤火却让元婴如临大敌。

元婴害怕地闭上眼睛,凝神定气抱心归一,妄想通过眼、耳、口、鼻、身、意六根的凝定,达到忘我的境界,以此对抗夏珝琋。

可惜事与愿违,越来越多的光从元婴的眼耳口鼻处溢出。

对于元婴而言,这些外溢的光所代表的能量就是它生命的本源;对于安月华而言,这些一旦离开元婴就化为最精纯能量的光,是如此的美妙,让他禁不住想得到更多。

夏珝琋抽抽嗒嗒了好久终于止住了哭声,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道:“周叔叔你放开我,我想亲一下月华哥哥。”

小公主都哭得这么伤心了,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周裴然又怎么可能狠心拒绝,扶着夏珝琋慢慢爬上安月华的病床。

夏珝琋小小的身子跪坐在病床的一侧,罗洁见状立刻抽出湿纸币把小公主脸上的泪痕和鼻涕都好生清理了一番,尽量放柔声音好声好气地说:珝琋小姐,待会儿我们先到房间做一下休整,再过来看月华少爷好不好?你看你都哭成小花猫了。”

“嗯。”夏珝琋难得听话地点了点头,向前探出身子在安月华的右边脸颊“啵”地亲了一口。

周裴然刚想把她抱下来,却被夏珝琋轻轻地挣开了,她低垂着眼帘,撅着小嘴用只有周裴然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还有妈妈没亲呢?”

话已到此,周裴然只好把伸出的手收。

只见夏珝琋从领口掏出紫水晶吊坠,轻轻地在安月华左右两颊各轻轻地碰了碰,最后把吊坠放在他的眉心处。

夏珝琋探下身子,俯身在安月华耳边轻柔而坚定地说了一句:“醒来!”

吊坠上的紫水晶传来一阵阵莫名的能量,让安月华的魂体不自觉被深深吸引;“醒来”两个字如晴天霹雳狠狠地劈中安月华,魂体猛的一弹直接被从昏迷中唤醒,但由于新旧神经之间传递信息存在或多或少障碍,身体所表现出来的动作幅度远没有魂体来得大。

“嗯”,安月华那鸦羽般的睫毛在轻轻颤抖几下后,眼睛终于万般艰难地缓缓睁开。

就是这样几不可闻的一声,在房间里顿时炸开了锅。

安月华艰难地转动眼球,看着身边泪眼婆娑的夏珝琋,想出声安慰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安月华终于醒了!

刚哭过一场的夏珝琋看着安月华那双无神的眸子,想到他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鼻子一酸,“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