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呐，就是被段老爷给骗了。”茶摊老板早一副看破真相的样子，估摸着这些年被段老爷骗的人还真不在少数。“段老爷也就出事之后这算是老实了，这要是放在两年前啊，城里谁不知道他整日初入烟花柳巷之地，跟那些女人不清不楚的。段家是怎么败的，不就是他把段家老太爷给活活气死了，段家的生意也就渐渐没落了，您说他帮您，就他那些本事，哪儿能帮得了您啊，这话打死我都不信。”

“两年前，那也就是他和何家小姐成婚之前喽。”尹玉麟恍然，人看人果然不能只看当面的一点，还得看别人在他身后的评价。

“客官，我看您呢也不是什么坏人，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往这段府里送死去，所以我得告诉您。”茶摊老板严肃地说，“您是不知道，段老爷把老太爷气死，把段家败了个干净后，从前段家大宅也都抵给债主了。从前这城里谁不认识段老爷啊，特别是那些花楼里的姑娘们，两年前红冠一时的花魁谁没跟他好过似的。这段家一败，段老爷就成了这怀远城里最大的笑话。说起来，何家和段家算是世交，听说何家小姐和段老爷的婚事，也就是两家人很多年前的一句玩笑话，要说吧，段家当时都成了那个样子，何家要是顾念旧情，出点钱财救济救济也就算了，怎么好端端的能把大小姐嫁给这样的人呢。段老爷什么风行，何家的人能不知道吗！？”

“那你这话的意思是说，何家小姐与段老爷的婚事，没那么简单？”尹玉麟转念一想，“何家小姐在家里，是否并不受宠？”

茶摊老板立刻觉得孺子可教，“对喽，您能想到这就不错了。”

何凤华是何家二夫人生下的女儿，二夫人生前得宠，即使只为何家老爷留下了这么一个女儿，何凤华也是在父亲的宠爱下长大的。可惜二夫人死的早，何凤华是由大夫人照顾的，如今何家当家主事的都是大夫人的儿子，何家老爷是四年前去世的，继承家业的是大夫人的长子。何凤华与段老爷的婚事，也是这位大夫人的长子定下的。

何凤华也算是心高气傲，她早就听说过这位段老爷的风流趣事，对于长兄所定下的亲事当然不满，但在何家她已经没了靠山。段老爷表面上答应入赘何家，可其实段家早就什么都没了，连成婚的住处都没有。还是何家那位大公子腾出来那么一间偏僻的老宅给了他们住，可谁曾想得到，这新婚之夜就出了事，何凤华一气之下跳井自尽。何家人来闹，只是不知怎么的商量，就取消了原本上门的约定，让何凤华葬在了段家宗地里，还把那一处老宅给了段老爷。后来老宅频出怪事，何家与段家也就再无往来了......

“何家取消约定，将老宅赠与段老爷，表面上看是为了什么顾及颜面，让何家小姐有处安身。可其实啊，这段老爷与何家人可是都没安着好心！”茶摊老板暗指段府数落。

没错。

尹玉麟终于明白，段老爷甘愿做上门女婿，是因为段家被败了个干净，如果跟着何凤华这位何家小姐，兴许盼到了何家的分家之日，还能捞到些好处。而何家人大闹段府，取消了原本的约定，估计也是因为何凤华已经死了，不愿再分一笔钱给段老爷了，便将老宅给了他，从此两家人两清，再无关系。

“可是我好像听说过，何家小姐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她在新婚之夜撞见了段老爷与她的婢人秀儿暧昧，所以才会一气之下投井自尽的。”尹玉麟问。

“秀儿？你说的，该不会就是段家现在的秀姨娘吧。要说这个人，她确实跟着何家小姐有些日子了吧，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一个丫头，但何家小姐生前对她也算是不错，走到哪儿反正也都带着，我在这摆茶摊少说也有六七年了，看到过好几次何家小姐带着那位如今的秀姨娘出来，自己买点新衣服新料子的，也都会给秀姨娘准备一些。她们俩之间，应该不至于为了抢一个男人闹成这样吧。”

连茶摊老板都不相信，何凤华是因为撞见自己的新婚夫婿与自己的婢人有私情，才会愤而跳井的。

“说来奇怪，这话究竟是怎么传出来的呢。”茶摊老板更加纳闷了。

不管怎么传出来的，但传出这些话的人究竟是什么目的，尹玉麟已经大概想通了。“那么这位秀姨娘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何家小姐身边的呢？会不会是她本来就认识段老爷，然后一看段家败了，就和段老爷合起伙来欺骗何家小姐呢？”

“这......咱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应该不会吧，据说啊，是何家小姐与段老爷大婚的三个月前，段老爷才与何家人定下的这门婚事，此前也从没听过见过段老爷与何家小姐有来往。这秀姨娘的，当时怎么的，也应该跟了何家小姐......有一年多吧，对！真的差不多有那么久了。”茶摊老板为难，还是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尹玉麟，对于这个坐在自己茶摊一下午，茫然盯着段府大门的翩翩公子，茶摊老板还是很有好感的。

他这茶摊每天过来过去那么多人，许多有些家底的公子哥哪个不是趾高气昂的，也都不像这位公子一样客客气气地。茶摊老板反而还有些担心，眼前这位公子真要是吃了段家的亏可怎么办。

“老板，来壶茶！”一旁又来了客人，往桌旁一坐，招呼老板送茶水过去。

“欸，这就来。”茶摊老板只得回过身去，顾他的生意去了。

一年多......没错，如果秀姨娘和段老爷真的是串通好了，要骗何家的钱财，不可能等了一年多才动手啊。这时间确实有些长，何家的几位公子又都防着何凤华，夜长梦多的道理段老爷难道不知道？可偏偏选在了一年以后才出现，与何家定下婚约三个月，就迫不及待的在何家老宅娶了何凤华。

这所有的事，难不成跟秀姨娘真的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