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十一节 冬储
作者:齐九2019      更新:2019-11-16 16:03      字数:7847

十一冬储

进入八月中旬,晚稻都已插完,一年中的农事,耕田的季节已经过去了。今年没购机的农户,一般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再花钱买一台耕田机放在家里。他们也知道怎样把手里的钱花的更是时候,更是实在,也懂得如何来提高资金的利用率。他们会等到明年的春耕前再购新机,买来就可用上。因此,这个季节,农机公司都不会再来提货,耕田机的销售也就进入了淡季。

秦明刚抓住这一时机,把摩托车后桥,农用车驾驶室及转向节的最后一批任务插了进去,也把这些产品的工时定额,折算成计件工资,继续执行计件工资制。到九月底,这些老产品也已全部完成。从此全部的精力都可专一的投入到耕田机的生产中去。

由于在广告上下足了功夫,签下了大批的销售合同,加之耕田机在使用过程中的优异性能,深受农友的欢迎。吕洪波估计到明年的上半年,又会出现一个耕田机的销售高潮。他在副厂长室与秦明刚商讨说:“明刚,根据前段的情况,我估计明年耕田机的销售会比今年还要好。我看今年咱们要早些下手,趁现在销售淡季,生产出几千台到一万台,放在仓库里,春节一过,又会有一次构机的高峰,那时咱就不会像今年这样手忙脚乱,可以从容应对了。”

秦明刚赞同地说:“行,我想会是这样,咱是得做好准备。我这就安排生产科,从十有份到春节前,按一万台的目标,把生产计划逐月地排下去。”

吕洪波说:“好。就一万台吧。”接着他又去了财务科问毕春华:“毕科长,现在的资金情况怎么样?”

毕春华笑着说:“返还了集资款,又还了银行的一部分欠款,还有一些。”

吕洪波说:“我打算搞一万台的冬储,够吗?”

“一万台冬储?就是说这几个月都没有销售,中间没有资金来周转,一万台的生产资金要一次性拿出?”

“对。”

“应付个二三千台还可以,一万台,那就差远了。”毕春华谦然地笑了。

“那就再次集资吧,这次集资二百万。”

毕春华看着吕洪波笑着说:“嗯,得这个数。吕厂长,上不久银行信贷股跟我说,可以贷款给我们了。我看,银行的利息毕竟还是低些。”

吕洪波年初在银行受的气,到现在还没消,负气地说:“可以贷款我也不贷了。让职工集资,到时候发奖金发给职工,何乐而不为呀。想起年初那位付副行长冷冰冰的嘴脸,我心里就来气。”

“哈哈,说的也是,那好吧,听你的。明天就出《集资公告》。”见吕洪波负气的样子,毕春华也笑着赞同了。

向阳厂这半年来执行计件工资,职工口袋里都有了些钱,加之集资的利息比银行高,《集资公告》贴出后,职工的集资热情很高,纷纷拿钱到财务科交款。也是用了一个星期,二百万的集资款就到位了。

随着集资款的到位,原材料和各类物质陆续进厂,进入十月,耕田机的生产又紧锣密鼓的朴展开来。各车间又呈现出一片热烈而繁忙的生产场景。

在锻工班,确实是一派的热气腾腾,空气锤击打着锻件,“嘣,嘣,嘣”地震憾着厂房,掌锤的伍尤军,刘勇和任新民身恣矫健,三人默契地配合,紧张地工作在空气锤前。

生产耕田机,锻工班主要任务,是锻造耕田机上的两种小齿轮的齿坯,还有犁弯的弯曲工序和几个小件的锻造。耕田机上的两个大齿轮,因为锻锤的吨位不够,放在地区拖拉机厂锻造。

小齿轮齿坯的锻造,因为是大批量生产,现在采用的是《模锻》。所谓《模锻》,就是用模具来锻造零件。不久新购置了一台较大型的空气锤,小齿轮齿坯的锻造,就在这台设备上进行。

小齿轮锻坯的形状,中间是一个大的圆柱体,两头是两个不同长度的较小的圆柱体台阶。

采用模具来锻造这种小齿轮,生产效率是很高的,而且锻出的尺寸由模具控制,非常可靠,操作程序比起自由锻造来,也不知要简单到哪去了。

锻造小齿轮选用的坯料,是如齿坯长端小台阶尺寸略大的元钢。在加热炉中把它加热到可锻温度,掌炉的师傅把风机的风量调小,炉温处于保温状态,然后用长铁钩把烧得通红的坯料从炉中勾出,另一位炉前师傅用钳子把坯料夹住,甩到空气锤前的挡板前。

锤前由四人操作,负责夹料的小邓,把甩过来的通红的坯料,用钳子夹住,放入刘勇掌控的下模下部的小孔中,下模的上端还有一个台阶孔,台阶孔的直径与深度与齿坯中部大圆柱体的尺寸一致;锻模的上模也有一凹孔,直径和深度与齿坯短头小圆柱体的尺寸一致。掌上模的任新民把上模中的凹孔,套入坯料上端。上下模外圆上都车有圆弧槽,一根用12毫米圆钢弯曲成的卡箍卡套于槽中,卡箍后部留有长柄,可供掌模师傅手持。上下模套好后,掌锤的伍尤军板动气阀手柄,只听得“嘣,嘣,嘣”的三声重击,空气锤的锤头重重地击打在上模上,上模被击打的向下压去,坯料的中段被上模往下压得变粗变短,直至填满了下模上部的台阶孔。这时上模距下模仅有2毫米的空间。这空间里也填满了经锤击变形后的金属。

这锻件的热变形,由一段笔直的元钢,变作一个齿轮毛坯,就是在“嘣,嘣,嘣”三声重击的数秒时间内完成的。

接着他们把锻好的齿坯从下模中击出,用切边把还是红色的飞边余料从齿坯上切去。

这就是模锻,简洁而明快,可靠而高效。一天下来,可锻出数百个齿轮坯料。在这高温高噪地环境里,锻工们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付出着体力,流淌着汗水,锻制出耕田机上一个个的齿轮锻坯。

如果是夏天,气温很高,加上发热的工件,更是热不可耐,锻工们靠着一台近一米直径的大风扇,朝他们吹送出强大的气流,吹去滚滚的热浪,让身旁的温度稍许下降些。大风中,小伙子们衣衫飘飘,掌锤执钳,忙碌地操作在空气锤旁。

任新民、小邓、刘勇都是《文革》后新成长起来的青年锻工。

在加工车间宽大的厂房里,上百台机床在沉沉的轰鸣,加工着耕田机上的各种零件,不时地发出刀具切削钢铁的嘶叫声。

加工传动箱体的多孔镗床上,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站在机床旁专注看着切削的过程,不一会刀具行程到位,旋转着镗杆自动停下,而后自动地退回到起始位置,他旋松压板,取下已镗好的箱体,又装上另一件箱体,再启动了机床,三根镗杆又旋转着并快速行进到工件附近,开始第二个箱体的镗削。

这位操作者就是原来的造反派头头,至今还被人们戏称为《孔司令》的孔亮。孔亮能够操作这台自动化程度较高,劳动强度较小的专用机床,是他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技术培训,通过车间考核合格后,才定下来的。

文革结束后,与孔亮同时进厂的人,很多都已提升到中层或其它管理岗位,而孔亮还一直在车间干活,为了这他曾一度消沉悲观,背上了思想包袱,车间支书李克勤看在眼里,主动与他接近并开导着他,说在车间干活与其它岗位的管理工作,都是企业中一个不可缺少的岗位,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劝他放下包袱,振作起来,孔亮这才稍许安下心来在车间搞生产。

文革前他思想热衷于政治,没有把心思放在学技术上,所以他的技术水平本来就不怎么的,文革的十年中,又基本是脱产闹“革命”去了,闹腾过一阵子后,又回到车间来开车床,由于长期的离岗,加之又这大的年纪,操作车床自然是显得生疏和不适,出的活自然也比别人的少。

说起干车工这行,还真得要从小干起,练就一身“童子功”来。那些在十八岁之前就学车工的,看着他们操作的姿态就显得特别的和谐,尤以双手同时摇动大拖板手轮和中拖板手柄,这个车工最常有的规范动作来看,双手的摇姿纯熟自然,脚下的跟进,腰部的伸屈以及眼神的配合,浑然天成,人机如同融为一体,看起来自然而优美。夹活、抬杆开车,也是那么的利索明快。

同样的,有“童子功”的锻工,也是一样,尤以他们抡动大锤的姿态,其体态的矫健,更是叫人赏心悦目。先是双手捏住锤柄尾端,把锤头从脚前沿着地面拖至身后,再从身后挥起至空中,借着这抡动的惯性,重重地击打在锻坯上。在大锤这360度的运动过程中,抡锤者双臂在抡动中的转换,腰部的扭动和腿部的伸曲,都与锤头的运动轨迹浑然一体,自然天成。击打于锻坯上的力度,自然也就相当的了得。这是半路出家的人绝对做不来的。

孔亮前段在车床上的操作,由于前面的原因,就显得动作生硬,苯拙刻板,看上去让人觉得别扭。他每天的产量都比别人差一节,质量还老出问题。以前没搞计件工资时,每月领的工资还看不出多大的差异,因为他的工龄长,基本工资部分要比年青人高出一节。现在实行计件工资了,以前的基本工资不起作用了,现在的工资只与产量成正比,他又干不了技术含量高的精密活,差距就更是显现出来了,每月从车间领工资后,看着他比别人差一大节的工资,老婆赵雅琴总是要嘲弄取笑他几句,让他很是难以为情。

李克勤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很想帮他一把,便与车间主任袁昌顺商量:“袁主任,我看这位孔司令开车床,确实觉得别扭,我都为他着急,每月工资也总比别人少一大节,听说在家里还常被老婆笑话。你说他不努力吧,我看他也没歇着。咱是不是在工作上,给他调整一下,换个地方。”

袁昌顺不屑地说:“他这人原来一心总想着出人头地,从来没心思学技术,好好地干活。现在已是四十好几的人了,这叫少小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成了这个样子,是他自个造成的,谁也怨不得。你说咱还怎么给他调整?还有什么活适合他来干?”

李克勤说:“我看让他来开镗箱体的这台专用镗床怎么样?这台机床操作简单,只要先把零件夹紧,然后开动机床让它自己镗,镗完了又会自动停下来,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再把工件卸下就行了。操作不紧张,也不需要什么操作的基本功。”

听李克勤说完,袁昌顺正色说道:“你别只看到这台机床操作简单,这可是个关键岗位,它是加工传动箱体的专用机床,传动箱体又是耕田机上的主要零件,报废一个箱体就是几百块钱。上这台机床,一来要求操作者会磨刀,磨出来的刀,切削轻快顺利,镗出来孔的表面才光洁;二来要求细心,会调刀,传动箱内孔的公差就就只能差半根头发丝那么点,刀必须调整在这个范围之内,才能加工出合格的箱体来。他,有这个能耐吗?如果让他镗坏几个箱体,不但不能多拿工资,恐怕还会倒贴。影响了生产进度,出了废品,咱也跟着他一块儿倒霉!”

李克勤被袁昌顺一番话说得不作声了。只得说着:“看来这事还真不好办。就当我没说吧。”

两人正在说着,秦明刚也恰巧来到车间。听了李克勤的话,问:“什么事不好办?”

李克勤说:“我见孔司令开车床很是吃力,想给他换个地方,让他来开多孔镗,可昌顺说开多孔镗看似容易,其实却很不容易,说他磨刀和调刀都不行,出了废品可能还会倒贴。”

秦明刚说:“是的。昌顺说的对,是这么回事。”停了一会,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又说:“我在设计这台机床时,当时的任务太多,只设计了主体部分,一些附属的装置就没有去考虑,又去搞另外的项目去了。这样吧,现在有时间了,我再设计一个调刀器。用调刀器来帮助调刀,那就容易多了。看能不能成全你要做的这件好事。”

李克勤问:“调刀器?调刀器是啥玩艺?能调刀?”

秦明刚说:“它能够帮助调刀,装上它,可以很清楚的反映出刀具的调整量。”

“你说清楚一下,究竟是怎么个调法。”

“它是在镗杆装刀的部位,装一个支架,支架上装有百分表,百分表的表头与镗刀的刀尖接触,镗刀后面有调节螺钉,旋动调节螺钉就可以对镗刀调节,这样,镗刀的调节量就可以清楚的反映到百分表上。不须凭经验来调刀,直接看百分表上指针移动的格数,就知道刀具的调整量了。刀具调好后再把调刀器取下。”

袁昌顺听后说道:“这还差不多,有了这玩艺,调刀就有把握多了,不过还有磨刀这一关没过,我现在还不能马上同意让他上这台机床。”

“对。你就看着办吧。”秦明刚说。

三天之后,车间的维修班,就把调刀器做好了,孔亮也被调来开多孔镗,一开始袁昌顺自然知道这绝非李克勤想的那么简单,决不能马上让他单独操作,而是要他先跟原来操作这台机床的陶文生先培训一段时间,先跟陶文生学着磨刀和调刀,等他慢慢的熟悉,能掌握这些操作要领后,再与陶文生分开,倒班干活。

孔亮心里当然也知道,袁昌顺之所以这样,不是故意为难他,主要还是对他不放心,怕他出问题,是出于谨慎。如果真的不培训,一开始就让他干,他还真没有把握干好。同时,孔亮也知道,根据现在的规定,在跟陶文生培训的这段时间内,他的工资,只有车间人均基本工资的百分之六十,因此,必须认真地学,尽快得到袁昌顺的首肯,才能单独操作,才能拿到计件工资。

在这段时间里,孔亮虚心地,认真地跟比他小十一岁,比他后进厂八年的陶文生学着,尤其是在磨刀上,按照陶文生的指点,用心地学着,尽量的把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搞通弄懂。陶文生见他能如此的放下身份,认真地跟着他学,也体谅他当前的境况,对他还是有问必答,尽其所有的帮着他。慢慢地孔亮的刀也磨得有模有样,能顺利地切削了。在调刀上经过陶文生的示范,他自个也实地调过几次,基本上掌握了要领。

半个月后,孔亮基本上学会了操作,要求袁昌顺来鉴定他现在的操作水平,袁昌顺征询了陶文生的意见,陶文生也点头答应了,这才同意鉴定。袁昌顺站在机床旁,要孔亮把原有刀具全部卸下,重新装上一个箱体。然后看着他一个孔一个孔的从磨刀,装刀,试镗,用调刀器调刀。直到最终镗出一个合格的箱体出来。

第一个箱体卸下后,袁昌顺说:“再镗五个看看,镗好后送质检员检验。”

孔亮顺从地又装夹了一个,启动了机床,三根镗杆以中等速度同时转了起来,每根镗杆上并排各装有三把镗刀,分别用于粗镗,半精镗和精镗。主轴箱在液压油的驱动下,沿机床导轨快速向前移动,当刀头移至箱体附近时,受行程开关的指挥,变作工作进给,装在镗杆前端的三把粗镗刀,开始了切削,三根银白色的切屑从刀具上吐出,随着刀具一起旋转。刀具一点点向前切削着,直至走完了全程,行程开关发出指令,主轴停止转动,镗杆和主轴箱快速退回到起始位置,一个箱体的镗孔工序全部完成。

一个小时后五个箱体全部完成。

袁昌顺叫来了检验员何娜,细眉俊眼,矫小玲珑的何娜拿着塞规来到镗好的箱体前,笑咪咪地对孔亮说:“呀,这就是孔司令经过半个月的苦练,交出来的大作呀。”

孔亮也笑着说:“是啊。何检查官,快不要取笑我了,我可指望着你高抬贵手,放我过关呀。”

何娜也笑着说:“孔司令,这当着袁主任的面,可不是我想放就能放的呀。你看,我是用塞规来检查的,这通端本来是要通过的,可你的孔径要是镗小了,通端不能通过,我总不能把它硬砸下去呀;这止端本来是要止住不能通过的,可你的孔径镗大了,止端自己就通过了,我总不能拉住它呀。孔司令,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袁主任又亲临现场都察,我这手抬的再高,你也是过不了关的。这可是实打实的事,来不得半点儿虚的啊。”

孔亮装出一付无可奈何的样子,伸长了脖子说:“那我老孔就只有引颈受戮了。”

看着孔亮这付模样,何娜朗朗地笑了起来,然后正色说道:“孔司令,真的是只能看你的真本事了。本检查官再有心,也帮不上你呀。”

说完,何娜蹲下身来,对摆在面前的六个箱体,心平气静的用塞规检验起来,六个箱体上共三十六个孔,她逐一地检测着,袁昌顺站在一旁紧紧地盯着,塞规通端都通过了,止端也全部没有通过。孔亮松了口气。何娜站起身来笑着对袁昌顺说:“还行,全部合格。”袁昌顺也点头认可。何娜转过身笑着对孔亮说:“孔司令,恭喜了,你过关了。”

袁昌顺对孔亮说:“行,何检查官放你过关了。这就行了。不过,你老兄操作时还是要多加注意,这箱休镗坏一个就是几百块钱呀。”

孔亮说:“是的,我一定会注意的。谢谢了,袁主任。也得谢谢何检查官了。”

何娜笑着说:“我可没帮你什么,还是你自个学到家了。好了,这下赵姐也该满意了,不会再埋汰你了。”说完,笑吟吟地拿着塞规回了检验台。

这样孔亮才取得了操作这台专用机床的资格,可与陶文生倒班干活。在以后的工作中,他小心而又谨慎,竞竞业业的,每次调刀后,总要把何娜拉过来,帮他检查,何娜认定合格后,才敢开始往下做。孔亮上了这台机床,开始了计件,每月的工资也都略高于车间的人均水平了。他老婆赵雅琴还为这事,特意专来谢过李克勤。

随着冬天的到来,天气逐渐寒冷,操作机床的工人们,手握着机床上冰冷的摇把,更是凉的难以忍受。往年的冬日里,工人们为了取暖,会找来一个废油桶,放在车间的机床间,从锻工班抱来用于引燃加热炉的木柴,放入桶内,把车间里擦机床用过的沾着油渍的擦拭布,用打火机点燃,甩到桶里,有时还用铁勺舀一勺废柴油倒入桶内,木柴很快就会燃烧起来,熊熊的火熖在桶内跳跃,发出哔剥地爆烈声,飞溅火星四处散落。人们聚拢在火炉周围,伸出双手取暖,火光映照着他们欢笑脸膛,燃烧后爆出的灰烬晒落在人们的工作帽上。烤火当中,一些勤快的人,不时地往桶内添加着木柴,以延续火势。烤火的人身上暖和了,才陆续去机床旁操作,等冻的受不了了,又回到炉旁烤火。由于不时加添了薪柴,火势一直燃了下去,车间的上空烟雾弥漫,墙壁经过一个冬天的薰染,上面也附满着一层灰尘,变成黄黑色。

今年上半年,有关部门对工厂提出了《文明化生产》的要求,吕洪波为了落实这一精神,于夏天生产淡季时,要求各车间搞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也进行了一次严格的机床保养,每台机床被擦洗得干干净净,真正做到了漆见本色铁见光,同时还把车间里已被薰黑的墙壁,重新清扫干净,粉刷了一遍白色的涂料,已经损坏的门穸也都修葺一新,更换了破粹的玻璃,一眼望去,整个车间宽敞明亮,干净整洁。还真的像个文明化的样子。

这花了十来天的时间,全厂停产,好不容易取得的《文明化》成果,可再也容不得原来的那种折腾,在冬天到来之前,吕洪波召开了中层干部会,严格强调一定得保持车间的《文明化》成果,禁止在车间烧柴取暖。

光是强调文明化生产,禁止烧柴取暖,而不采取其它供暖措施是行不通的。在机械厂,只有锻工班,有加热炉和发热的锻件供他们取暖,冬天的日子要好过些。其它工种都是与钢铁打交道,在零下1-2度的环境里,操作机床又不允许戴手套,手掌接触的不是冰冷的钢铁零件,就是浸凉的机床摇把,其中的嗞味秦明刚是知道的,他在会上多次向吕洪波提出,禁止烧柴取暖,就必须采用另一种污染小的取暖方式,最终,在秦明刚执意坚持下,吕洪波还是同意了用煤炉烧煤取暖的方案。

于是,生产科安排维修车间自制一批煤炉和管道,煤炉的侧面分别开有添加燃料和排出煤渣的上下两个门,煤炉的上部密封,炉顶装有管道,一个车间放两个煤炉,把两个煤炉上部的管道连通,管道从车间中的空间通过,管道的中部横向有一根支管,通到车间的窗外,用来排放煤气。

煤炉装好后又买了几车煤炭,一个车间安排一个家属工专门烧煤炉,给车间供暖。除定时往里面添加煤炭和排除炉渣外,炉门都是关闭的,灰尘很少外溢。

煤炉烧起来了,车间的门窗紧闭,燃煤产生的热量,经煤炉上面长长的,纵贯车间的管道向外散发,车间内温度骤然升高,暖融融的。燃煤产生的煤气,则经车间中部横管排放到外面去了。。

元月中旬,正值三九时节,天上飘落了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把车间外变成一个银色的世界。朔风呼号,雪花飞舞,寒气袭人,气温骤然降至零下5度。车间里面,却是另一番世界,这里是暖意融融,如同春天般温暖,室内气温可达22度,在这舒适的环境里,工人们在机床旁欢快地操作,再也无人停下机床去炉旁取暖。

燃煤取暖改善了冬季的工作条件,职工们干活的劲头更足了,整个冬季的生产一直处于稳产状态,装配出来的成品源源流入仓库。到春节前,仓库里码放了上万台耕田机,为来年备下了充裕的冬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