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不足惜
作者:阁溪      更新:2019-11-08 15:20      字数:1379

阜阳宫阁的夜钟被掌灯宫人敲了三磬,郑国公寝宫外面的内臣急急跑进来通禀。

郑国公不耐着性子在床榻上撂开柔若如骨的姜姬,他起身理了理衣襟,转而复又从一旁的横木架上扯下一件玄貂狐裘披在身上从内殿走了出来。

内臣跪伏在地上,见着郑国公出来时只愈渐把头磕碜上地。

“何事如此慌张?”

“禀国主……瞿国侯他……”

瞿国侯没了,待巡卫宫人发现他时他早已气绝身亡,血簪插入深穴,残落下的一影枯叶隐隐覆在瞿国侯那双惊恐的眸上。是夜,郑国公的死无疑成了这宫中最大的骇闻。

密云渐骤,那澄明月逐渐在云层之中若隐若现,清泻而下的寒霜被诡影吞噬,朦胧间又染了些冷谲。

半刻不到后,瞿国侯之事还未查出个究竟,这郑国王宫的阜阳偏殿偏又失了火。夜火蔓肆,赤焰连云,阜阳正殿的落阁映着碎玉莲泉将夜空染了个通红,风起亭楼,待郑国公赶至那儿时那阜阳偏殿几乎成了片废墟。

阜阳偏殿外面的青灯流连,宫人内臣们忙着救火早已是一片焦头烂额。这阜阳偏殿的外面立着几方青铜大鼎,里面放置的是近些年来各诸侯国君主礼献给郑国公的琳琅玉器,如此,这样大火真当是暴殄天物将之毁了个一干二净。

阜阳偏殿的守官胆战心惊地跪伏在郑国公的脚下,瞿国侯的死,再加上这阜阳偏殿的大火,今夜发生的这两件事情让郑国公早已气急败坏,郑国公弃下手中那张巡卫从瞿国侯身旁找到的魑魅人皮,他怒拧着眉用玄靴狠踩上守官的后颈,随即只见郑国公从身后侍卫的腰下拔出长剑,守官抖着身子垂首不敢言,可不到片刻便被郑国公手中的长剑砍下了头颅。

“国主……国主饶命……”

其余的守官见状皆是惊慌求饶,可他们的求命之举却没能从郑国公的长剑下保住命。郑国公大怒,仅仅杀几个守官恐也难解他的心中之愤。

正对着阜阳偏殿东边的高墙上面,郑国公的这番举止倒是尽数落入那抹清瘦的影中,对面之人不是别人,魑魅惊魂,她正是瞿国侯的夺命之人。

女人的脸上戴着一方青纱,玉足轻跃,只不过稍纵一瞬,那舞乐的身影便就消逝在了郑国王宫的夜色中。

魑魅舞姬的腰下束了布绦,没人知道那里面的东西是什么。离开郑国王宫后舞姬便就径直朝着阜阳城郊方向的竹林去了。

落木潇潇,枯竭冬肃。阜阳城外竹林的甬道旁荒草百废,又是一年秋来秋去,待青叶落下了葳蕤,这夜寂无人之际剩下的便只有满目的萧瑟,残风呼啸,这竹林甬道旁的一株枯木之下倒是停了一驾马车。

马车前的顶幔下悬着一曳微弱的青盏,风过时还微碎着几丝泠泠之音。

魑魅舞姬敛色走到了马车旁,车辕上的碧衣女子明意随即从她的手中接过那条布绦中深藏的东西。

这布绦被车辕上的女子呈至了车内,过了许久后这时才见车后帘幔中的人朝着外面的舞姬深婉言道。

“你做的很好。”

车内人的声音清冷薄凉,若水无痕。这帘幔之下隔着轻纱,朦胧淡散的月色中让人愈渐看不清她的面容。

“公主,瞿国王后姜姬也在这郑王宫中,如若姜姬……”

“那又如何?”

帘幔后的人风柔浅笑,她的话语凉彻入骨,凛然间又嗤着几分傲漠。

“今夜若不是她在这里,这不日之后的完璧归赵之举又怎能让你如此轻易就完成。”

白纱下女人凝着那方布绦,那布绦下的东西是一玦玉璧。女人的眼神冷冽,覆寒中就如若冬潭之下的一泓深渊。

“瞿国侯……”

帘幔后的女子剀切而语。

“他倒也还真是死得不足为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