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负厚望
作者:阁溪      更新:2019-11-08 15:20      字数:1310

自那夜过后,南楚封鄞城的大雪下了整整三日,阿裘实为公子覃暗中培植的羽客,而她的使令就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凉城身边,不止是阿裘一人,就连整个京师相府都是公子覃的肘臂之羽。

明月楼高,万壑水泽间笼着氤氲滂沱之气,山雾缭绕,自入冬以来南楚封鄞城早已是雨雪纷纷,瑟瑟寒风密绕古道沧澜,危危冷雨愈渐墨染了这广泽的楼泱楼池。

广袤浩垠的夜风呼啸而来,孤灯微颤,相府后院暗角暖阁中的炉火正燃燃絮熏。

阁门被人轻启,里帘外的丞相踱步走了进来。

“你以为我会选择死在这里?”

“是老夫。”

沉哑冷冽的嗓音透着一丝寒风,丞相伯晏单手隅背,他的白发高束,一截白玉细纹簪横插其间,伯晏一袭玄色暗服,鹤颜白发下那双老皱的暗眸却慑着锋利的冽光。

跟随丞相伯晏进来这暖阁的是一墨衣影卫,暗卫将手中的黑木漆盒放置在长案上,那上面端放着的是一斟酒。

“是公子的意思,还是相父您的?”

站在阁窗旁的凉城回过头,她凝着案上的那斟酒,目光变得凄冷无比。

“这些都不重要。”

伯晏在那椅正堂案上坐下,他的大掌轻抬,随即适才的暗卫会了意退下。

“那相父觉得什么才重要,是相父摒弃的礼义仁法,是朝堂的尔虞我诈,还是公子和相父现如今推崇的权谋兵势?”

“你不甘心?”

伯晏寽着胡须望着女子,他的目光阴鸷,可却在不经意透着一股隐忍。

“凉城……何德何能。”

女人倔强地轻抬起眸,她缓缓从腰间取下一方石佩放在伯晏旁边的长案前面。

“只是相父……只是凉城不明白。”

女人不明白誉冠京师的丞相,不明白冷若冰霜的阿裘,不明白无辜死去的公子珏,不明白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想要什么的公子覃。

伯晏是当朝右相,他早年是南越国的上卿中士,后来南越国被灭国后他也就政客在了南楚,伯晏擅通文礼儒理,又好占卜之术,世人都称他有济世之才。伯晏奉崇在朝为政,在野为礼之义,凉城信了,可无辜死去的公子珏呢……

“二公子禀义持礼,为人廉正谦和,为君可承仁,为臣可承忠,你们不该杀他的。”

“在这乱世,老夫也不知道什么是该,什么是不该,不过你应该明白,有些人注定一生下来就应该为该而活,不止是公子珏,公子亦是。”

伯晏放下手中的杯盏,他站起身轻叹了口气。

“难道相父就不怕邶柸之盟功亏一篑?”

女人朝着她身后的背影大吼,她的指尖陷进掌心的肉中,可却无法将那些印痕刻入心底。

“我死了,相父觉得郑国公会善罢甘休?”

“楚国的舞姬不止你一人。郑国公要的不过就是手臂上有着九天凤凰印青图纹的舞姬,区区女子,老夫和楚国给他便是。”

伯晏微回过头,他和凉城的目光对视,半晌,只听见他说。

“老夫在乎的又岂是邶柸之盟,成王雄定之路艰险无比,老夫绝不容许公子出现一点儿差错。”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凉城的身子逐渐在长案的前角滑落,她望着伯晏离去的身影苦笑。

“相父,你未免太看得起我凉城了,差错?我凉城又怎会成为他公子覃的差错?”

“错了……相父,你错了,公子覃……他根本就没有心。”

“没有心……”

女人拂袖痴痴地笑着,她柔捏起木漆盒中的那斟烈酒,随即将之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