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回音 上
作者:爱新觉罗启珩      更新:2019-11-07 14:29      字数:8146

公元前1502年,夏摩季,普恩佩特月,第1日,

下埃及,迈杜姆

时光飞逝,瞬息万变。转眼之间,哈蒂也由一个蹒跚学步、牙牙学语的孩子,成长为亭亭玉立、花枝招展的翩翩少女。再过一月,她便能与父母兄长一起欢庆人生中第四个愉快的生辰。四岁年华,对于埃及儿童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这一年将决定她人生命运的何去何从。民间传说那些幸得众神眷顾的孩子,只要平安度过了这年,日后的生活将会顺风顺水,安泰祥和,而那些没有受到过神灵赐福的可怜孩子们,便会在那一年里毫无征兆、莫名其妙地夭折于人世,家族上下都会因此而蒙受着巨大的骨肉分离的永别之痛。所以,千千万万个深爱自己孩子的父母,都会在这一年替孩子们日日夜夜沐浴戒斋,焚香祷告,以求取众神的庇佑,令家庭和谐齐乐、幸福安康。

茜塔瑞自然也不例外,作为一名思想保守的传统埃及妇女,她也对这人云亦云的神明之说深信不疑。

清晨,整个村寨是极其静谧而安详的。当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迈杜姆便迎来了一个温馨的晨。

一缕缕金黄的阳光直射进房间里,像一束束亮闪闪的金线,洋洋洒洒,不仅照亮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茜塔瑞的心田。她早早苏醒,便立即唤来了哈蒂。见了女儿,她的脸上挂满了灿烂的笑容,招一招手,和蔼可亲道:“来,我的乖闺女呀,快坐到额莫身边!”

哈蒂极少见到母亲如此高兴,遂疑惑不解地问道:“额莫急着叫我来,可是有什么吩咐吗?”

茜塔瑞保持着淡雅的微笑,神秘兮兮道:“哈蒂,还有四十天你就要过生日了!额莫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去年你阿古过四岁生日的那天,额莫送了他一样礼物,你还吵着问我为什么也不送给你一件儿,所以额莫当时就答应了你,将来等你四岁时一定会许你一个更加漂亮的礼品,包你满意。那么今天就是额莫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哈蒂大吃一惊道:“没想到一年前发生的事儿,额莫还记得这样清楚!其实那天我也不过是信口开河,随意说说罢了!”

“额莫早就告诉过你,要想今后做一个人见人爱、诚实可靠的好孩子,首先必须做到的一条就是信守自己的承诺,对不对!”茜塔瑞耐心地言传身教道,“额莫既然对你有这样的教导,必然也会严格要求自己,因此,额莫对你说的每一句话,也绝不可能是随便开开玩笑!”

“若是如此,那真是太好了!”哈蒂的一下子蹦起高来,兴高采烈道,“那额莫给我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呢?”

茜塔瑞笑而不语,只见她转过身,从壁橱里取出一个镶嵌着晶亮宝石的紫檀木盒,递予哈蒂手上。哈蒂接过沉甸甸的檀木宝盒,立刻被木盒表面上精雕细琢的莲花纹露深深吸引,更有那金光闪闪的珍美宝石作为点缀,令她叹为观止、瞠目结舌,这是哈蒂自生下来到现在都未曾见过的奇物。而最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当自己凑近这紫檀木盒轻轻一闻,一抹淡雅的幽香直沁肺腑,让人心旷神怡。

哈蒂见状,情不自禁地赞美道:“额莫,这是什么好东西,我真是从来没见过!”

“别说你没见过,额莫活了这么久,生平也就这一样值钱的东西!”茜塔瑞感慨万千道,“额莫小时候家境贫寒,日子也远不如咱们现在过得好,但我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孩儿,自然被父母亲格外看重,所以,额莫出嫁时,你玛法和太太散尽家产,许了我这样一件稀世珍宝作为陪嫁,当然也只有这一件而已,我就当做念想一直珍藏着。”

说着,茜塔瑞缓缓打开了紫檀木盒,取出里面那晶莹剔透、纯洁无瑕的赤金合银凤凰如意玉佩,细细端详起来。成色上好的玉石在能工巧匠的精心打磨下呈温润柔和的椭圆状,再雕上栩栩如生的火凤凰图案,并以点金碎银、青红玉髓为凤眼与凤翅作装饰,极是相得益彰。凤凰俗称火烈鸟,是埃及原初时代神话中的神灵,为德高望重妇女之象征,金、银、碧玉、珍珠、玛瑙等各种贵金属和宝石在埃及文化里皆寓意着富贵吉祥、万事和乐,这柄如意玉佩便是把普天下最美好的祝愿融为了一体。

“天呐,这也太贵重了。”哈蒂讶然一惊道,“额莫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不敢要!这是额莫的嫁妆,它应该一直属于您才对!”

“好孩子,你是额莫的骄傲,是众神赐予我最珍贵的宝贝!你在我心目当中的分量必然胜过万千块玉如意,有什么当不起呢?”茜塔瑞语重心长道,“说句不好听的晦气话,额莫早晚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你是我至爱的骨肉血亲,是额莫生命的延续!万一哪天额莫不在了,就让这块玉如意代替我,一直守护着你!好孩子,额莫希望你岁岁平安,事事顺意!”

茜塔瑞将这玉饰小心翼翼地缀在了哈蒂的粗布衣裙上,闪闪发亮的如意立刻将她装扮得光彩照人。茜塔瑞上下打量了一番女儿的容貌,内心万分激动,犹为心满意足,遂自豪地笑道:“瞧瞧,咱们哈蒂永远都是这么漂亮!”

哈蒂亦会心一笑,如愿以偿道:“那女儿就谢过额莫了!”

夏和景明,波澜不兴,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明媚的日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窸窸窣窣地普照着大地,天地之间,万千光明。

纳荷西兴冲冲地跑进屋子里,喜出望外道:“哈蒂,今天天气这么好,咱们一起去玩玩吧!”

“好啊,阿古!”哈蒂笑嘻嘻道,“你正好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哈蒂身着水蓝色粗布长衣,与纳荷西手牵手,肩并肩地行走于洒满晨曦的林荫小道上。初夏灿烂的日光,透过浓密的灌木枝叶,照耀在洁净的鹅卵石上,映得那未晞的白露,不断折射出一星星明晃晃的光。

狭道两侧绿草如茵,苍翠欲滴,露珠莹莹,闪闪发光;繁花似锦,馥郁芬芳。高大挺拔的棕榈树隐天蔽日,像一把把巨型圆伞,笼罩着天幕,带来丝丝荫凉,令人心旷神怡。兄妹俩复又前行,只见一大片清一色的天宝树映入了眼帘,一朵朵翠红色的娇俏花儿挂满了枝头,绽开笑颜,犹如一盏盏明亮的宫灯,喜庆吉祥,迎风招展。

半晌,他俩走得累了,便在青翠的河岸边停下休息。刚刚睡醒的伊特鲁河,眨着水波粼粼的眼睛,整个水面绿得如翠,亮得如玉,袅袅升腾的雾气像洁白的面纱,遮掩着她羞涩的脸庞。哈蒂静静地站在一棵茂盛的天宝树下,洁白如玉的纤细手指静静托起一瓣瓣随风飘落的芳菲,像极了出神入化的精灵。这时,一群蝴蝶驻足于一树天宝花丛中,和着温暖的微风翩翩起舞,宛若美丽的仙子般高贵冷艳,仪态万千。哈蒂昂首望着这群花蝴蝶睁睁出神。

纳荷西似乎察觉到哈蒂的内心所思,为了讨妹妹欢心,也是绞尽了脑汁。突然,他灵机一动,指着那群蝴蝶,微笑道:“奴恩,既然你喜欢蝴蝶,不如我们来抓上几只如何?”

哈蒂若有所思地托起下巴,使劲摆摆首道:“阿玛曾经告诫过我们,将来一定要成为善良、有爱心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生命都是平等而尊贵的!这群蝴蝶也有母亲和孩子,如果我们为了一己私利,而残忍地让它们骨肉分离,饱尝失子之痛,众神永远也不会原谅我们!”

纳荷西一拍脑袋,尴尬地笑了笑,连连称是:“没错儿,没错儿,这件事儿奴恩说得对!是阿古错了!哈蒂,你能原谅我么?”

“当然了,为什么不能!”哈蒂嘴角勾起一抹坚定的笑容,劝慰道,“阿古,额莫曾经告诉过我,能及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努力改正,还是众神褒扬的好孩子!你并没有真正伤害到那些蝴蝶,所以不用自责!”

纳荷西激动地拥抱着哈蒂,如释重负地笑道:“好奴恩,谢谢你!”

哈蒂挑起眉毛,微微一笑。纳荷西仔细端详着她稚嫩娇美的容貌,那风情万种的脸上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双澄澈的眼眸里写满了智慧和善良,以至于忽略了她眼中那一丝让人难以捕捉的聪明而狡黠的光芒。

在纯净的日光下,纳荷西偶然瞥见妹妹身上的玉如意正闪烁着华丽璀璨的光芒,而哈蒂在它的映衬下,显示出了超凡脱俗、清新淡雅的高贵气质,烨然若神人。他立刻被这奇异的宝物所深深吸引,好奇道:“奴恩,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件宝贝?”

“是额莫送给我的!”哈蒂喜笑颜开道,“额莫还说,这可是当年嫁给父亲时郭罗玛法和郭罗太太许给她的陪嫁呢!”

“果然是件宝贝!”纳荷西欣然道,“额莫送你这么贵重的饰物,可是有什么含意么?”

“额莫希望我永远幸福平安!”哈蒂喃喃地回答道。

纳荷西握着妹妹的手,诚恳道:“我的好奴恩,这不仅是额莫的愿望,更是我所期盼的!”

“可是阿古,在我看来,这世界上本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长久的!”哈蒂叹惋道,“春回大地,百花争艳,秋风萧瑟,草木凋零……人世间的万物不都是如此昙花一现、好景不长?我想人生也是一样的,什么安详快乐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奴恩,当然不是了!虽然岁月荏苒,世事难料,可这天底下的亲情、友情和真情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或事情的发展而发生任何改变的,奴恩请记住,无论何时,无论浪迹天涯海角,阿古都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我们的心永不分离,会永永远远地在一起!”纳荷西坚决道。

“我明白!”哈蒂含蓄道,“阿古,奴恩有一个疑惑!”

纳荷西满腹狐疑道:“有什么疑虑,你说!”

哈蒂遥望一江碧波,倾诉道:“你和额莫最近总是对我讲一些今后我们如果彼此分别,天地相隔,但是心总会紧紧相连的这类话!几年来,我们一家人朝夕相处,其乐融融,却要时时刻刻担惊受怕,我当真是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哪儿有啊?”纳荷西一抹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心里重重一沉,却只能委婉地搪塞着妹妹道,“是奴恩多虑了!我和额莫根本没有这样的意思!”

哈蒂猛然一转身,轻盈的衣裙稍稍滑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此时,她的脸上已褪去了愉悦的神色,阴云密布,满是抑制不住的忧愁,遂黯然失色道:“阿古,请告诉我一句实话,你和额莫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这个尖锐而敏感的问题,也正是纳荷西心底最深处的疑惑。这个可爱的妹妹她到底是谁?他为什么总觉得哈蒂变得和以前有些不同了?许是时光匆匆与岁月沧桑,让这个曾经天真无邪的女孩儿也逐渐成熟稳重,智慧惊人。对于纳荷西来说,哈蒂总是如此高贵,又如此特别!虽然他们一直都是亲密无间、无话不说的兄妹俩,可哈蒂身上却时时充满了神秘和距离感,令纳荷西始终琢磨不透。额莫曾经告诉他,哈蒂会成为令自己骄傲一生的人,现在细细想来,此话必有深意。

望着纳荷西痴痴的神色,哈蒂不禁心急如焚道:“阿古,你和额莫之间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奴恩,真的没有!”纳荷西佯装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其实,我们只是有那么一点儿担心而已!”

哈蒂又重新喜形于色道,忙激动道:“如果阿古只是担忧,那就大可不必了!咱们如此团结友爱的一家四口,众神哪里会舍得让我们天水一方,永别此生呢!”

纳荷西似懂非懂,他强压着内心的苦,极不自然地点头应承。

清凉惬意的晨光稍纵即逝,不知不觉,便是红日高悬,时至正午。夏日中午的太阳,如同在空中熊熊燃烧的火焰,豪迈地燃烧着,向大地倾泻着过量的光与热,世界都快要燃烧起来,一片通透明亮。广袤的天幕一碧千里,犹如一匹丝滑晶亮的蓝缎,天空中飘浮着朵朵白云,它们有的几片连在一起,像海洋里翻滚着银色的浪花;有的几层重叠着,像层峦叠嶂的山;有时在一片银灰色的云层上,又漂浮着一朵朵大小不一、形状不同的云朵儿,就像岛屿礁石上怒放的海石花。

“奴恩,我们赶快回家去吧!”纳荷西伸了个懒腰,恹恹欲睡道。

“好啊,正好我也饿了!”哈蒂莞尔一笑道,“说不定额莫已经在家里等急了呢!”

欢乐的兄妹俩喜笑盈盈地手牵着手,在原野上自由自在地徜徉,朝家里的方向飞奔而去。

忽然,哈蒂脚下一滑,像是踩到了什么硬邦邦却又无比光滑的东西,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一仰,一下子就摔了个人仰马翻!哈蒂的面容因身体的疼痛而扭曲在一起,她却始终紧咬着后牙槽,努力隐忍着,不曾落下一滴眼泪。

纳荷西被眼前的场景唬得没了主意,一时愣了神。良久,等他醒过梦来,他立刻上前搀扶起了妹妹,心疼道:“奴恩,你还好吧,没什么大事儿吧,快看看有没有摔坏什么地方!”

哈蒂摇了摇头,坚持道:“没关系的!阿古,我没事儿!”

纳荷西微笑着,释怀道:“那就好,这下我可就放心了!”

正当兄妹俩处在兴头上,准备蹦蹦跳跳地离开时,眼前的一幕却另他们惊呆了:一条三肘尺长的巨大眼镜蛇正挡住了前方的去路。只见它赫然挺立着脖颈,吐出细长的信子,左右晃荡,来回摇摆,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迸射出寒冷的绿光,目不转睛地盯着无助的纳荷西兄妹,好像在寻找有利的战机,准备随时进攻。这条饥饿的眼镜蛇,显然已经是好久没有捕食过了,它对面前这两个孩子,自然是饶有兴趣,志在必得!

虽然眼镜蛇在埃及的宗教里被视为吉利之物,为王权与荣耀的最高象征,但正因它是丛林中阴险、毒辣、狡诈、迅猛的王者,可以随时置任何生物于死地,才会获得埃及人民发自内心的钦佩与敬畏,纳荷西兄妹俩对此亦是了若指掌。

眼见着邻近危难,两个孩子恐惧地抱在了一起,缩成一团,两股战战,瑟瑟发抖。那条眼镜蛇得意洋洋地望着眼前这两个猎物的恐惧,甚是兴奋,随即摆出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身子一点儿一点儿朝两个孩子的方向蠕动过来,嘴里更是不停地发出震耳欲聋地嘶鸣。'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聪明的纳荷西在心中仔细盘算着。他悄悄抄起身边草丛里一根粗壮的树枝,迈着稀碎的步子,决定趁眼镜蛇不备之时,溜到它的身后进行猛攻,等眼镜蛇彻底被他的棍棒制服,再想法带着妹妹一同逃走。

哈蒂似乎察觉了纳荷西的所作所为,极为担心哥哥的安全,情急之下,她不禁潸然落泪道:“阿古,不要!快住手!这样太危险了!”

眼镜蛇听到哈蒂的哭喊,似乎更加疯狂,它转过身去,凑到纳荷西的身旁,用冰冷的信子正舔在他瘦弱的小胳膊上。日光下,眼镜蛇那对儿雪白尖锐的毒牙闪烁着寒冷的光辉,好像在嘲笑一切事物的弱小。纳荷西四肢无力,浑身颤抖,一时间也乱了阵脚,树棍儿从手中直直滑落。

哈蒂吓得面色苍白,瘫坐在地,无语凝噎。无奈之下,只得对着青天拼命大喊:“阿蒙神,求你快救救纳荷西阿古吧!”

当是时,四周烟雾腾升,刚刚还清朗空明的天幕突然阴云密布,狂风怒号,在黑压压的云层里,飞快划过了一道金黄刺眼的闪电,落下了一滚滚火球,霎时烤焦了周围的树木花草,而那条气焰嚣张的眼镜蛇正被一道火光击中要害,瞬间就毙了命,化为乌有。纳荷西兄妹俩与这条眼镜蛇的距离不过近在咫尺,却幸免于难,还不费吹灰之力就除掉了眼前的劲敌,他们明显是得到了阿蒙神的眷顾,才会吉星高照,哈蒂的祈祷真的是起了作用!不过是一小会儿的功夫,晴空万里,鸟语花香依旧,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切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两个孩子立刻会意,连忙双膝伏地,对天朝拜,感激涕零道:“多谢阿蒙神慷慨相助!”

哈蒂的耳畔随即回响着一阵阵朦朦胧胧的回音,貌似是有什么人在远方轻声呼喊着她的名字,这声音是那么陌生,却又是如此似曾相识!

哈蒂经历了这场可怕的劫难,久久不能自拔,她的内心依然战战兢兢,于是哆哆嗦嗦地问道:“阿古,你听到周边的声音了吗?”

“什么声音?”纳荷西搔搔后脑勺,茫然道,“奴恩,这里并没有任何声音啊!”

哈蒂匪夷所思道:“阿古,可我明明是听见了……”

纳荷西轻松地笑道:“奴恩,快别胡思乱想了,出了这一档子事儿,我想你肯定是害怕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家去吧!”

哈蒂也不再反驳,愉快道:“那好吧,我听阿古的!”

纳荷西吞吞吐吐道:“对了,有一件事儿,我要嘱咐你几句!”

“什么事儿?”哈蒂询问道。

纳荷西郑重其事道:“如果你以后还想出来玩,今天的事情,什么眼镜蛇,什么奇怪的回声,你我在阿玛和额莫面前只字都不能提起,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明白吗?”

哈蒂转转眼珠,思考了良久,遂赞成道:“好,我答应阿古,这件事永远是咱们的秘密!”

当纳荷西兄妹俩踏上归途,已是天近黄昏。迈杜姆的傍晚是恬静安然的,天空中五彩缤纷的晚霞如同一片片赤红的落叶坠落到铺散着青翠植被的大地上,广袤无垠的原野被落日余晖的勾勒出清晰唯美的轮廓,奔腾不息的伊特鲁银光闪闪,魅力无限。璀璨的天河星海里浸润着一弯金色的峨眉月,轻轻亲吻着故乡静谧的田园,从炊烟袅袅的乡下人家里,不时地传来几声狗吠鸡鸣,仿佛是一个甜美而迷朦的梦境。

然而,夜幕沉沉的伊特鲁河畔却并不凄清,直至漫天星罗棋布时,依然洋溢着孩子们的笑语欢声!迷蒙的夜色下,一群闪闪发亮的萤火虫好似美丽温柔的仙子,婀娜妩媚,翩翩起舞,与苍穹中一颗颗晶莹的水钻遥相辉应,成为迈杜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塞尼穆特与姐姐穆诺梅特怎舍得辜负如此优美的景致,在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学业和辛勤农务后,即便身心疲惫,却也很难阻止他们前去玩耍享乐的热情。姐弟俩与情同手足的伙伴们均以天地结谊,与花草为友,他们撑起了一张张大网,静悄悄地伫立于花海中,待到时机成熟,便把网自如地一收一合,一只只闪闪的小精灵便被孩子们轻松收入了囊中,惹得他们好一阵欢呼雀跃,欣喜若狂。

这时,穆诺梅特扬起了眉毛,得意洋洋道:“今儿个大家伙儿来得齐全,我提议,咱们举行一场竞赛如何?我们大家分头去捕捉萤火虫,一个时辰后在原地集合,到时谁捉到了数目最多的萤火虫,谁便是今日的赢家!”

“好啊,好啊!”孩子们心花怒放,应声附和道。

每一个孩子都争强好胜,不肯服输。他们欢快地乘着清爽的夜风,迎着婆娑的月影,兴奋地奔跑在茫茫田野之中,穿梭于青翠碧绿的亚麻丛里。为了捕捉到更多的萤火虫,摘得竞赛的桂冠,孩子们均绞尽脑汁,不辞辛苦地走遍了田间地头的每一个角落,即使被荆棘和亚麻的长刺刮破了娇嫩的皮肤,他们也从不抱怨,仍旧奋力前行。

塞尼穆特虽然在这一群孩子里年纪最轻,但论起能力和学识,却是同乡孩子中的佼佼者。塞尼穆特心思缜密,他熟知萤火虫是一群好静的动物,并且极其怕人,那些永远追逐在萤火虫的后面疯狂奔跑的同伴最终都将徒劳无功,即便他们身轻如燕,腾云驾雾,也远远比不过萤火虫飞行的速度。可他为了获得最终的胜利,怎能把这个秘密告诉其他人?看着朋友们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样子,塞尼穆特只是捂着嘴在一边偷笑。忽然,他向前远眺,在身边不远处一片隐秘的草丛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幽绿光芒,这道道光线是那样纯粹,那样耀眼。塞尼穆特面对这个新发现,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很想上前一探究竟。一个不留神,亚麻细长的藤蔓已经缠住了他的腿,而他却光顾着窃喜,对这一切竟浑然不知。塞尼穆特刚向前轻轻一探身,便身子一斜,重重摔倒在了泥土中,由于过度的疼痛与惊吓,一向要强的他也不由得呻吟起来。小伙伴们闻讯皆胆战心惊,从四面八方急匆匆地赶来,看到塞尼穆特捂着膝盖在地上疼得直打滚儿,不由自主地怜惜他起来。穆诺梅特冲上去,扶住弟弟,触目惊心道:“怎么回事?也不小心一点儿!”

伊洛斯到底还是最在意塞尼穆特,她忙凑上前来,急切道:“好了,好了,别责怪你德欧了,快看看他摔到什么地方了没有!”

“我……我没事儿!”塞尼穆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把手向前一指,惊奇道,“你们快看看,那发着莹光的东西是什么!”

小伙伴们儿把目光顺着塞尼穆特手指的方向投射过去,果然发现了一块儿非同寻常的宝物。在深沉的夜幕下,它悠然绽放着独特而绚丽的美,照得周围方圆十里如同白昼般明亮。

围观的孩子们不禁惊叫感叹道:“这是什么好东西啊?”

“莫非是传说中的许愿石?”潘纳瑞冒出头,抢先回答道。

“是吗?真的?”穆诺梅特会心一笑,“听说见过许愿石的人好运会相伴一生的!”

伊洛斯却摇摇头,质疑道:“如果它真的是很珍贵的宝物,怎么可能被随意遗落在这里?咱们中间就属塞尼穆特学识最为渊博,不如听听他的想法。”

这时,沉默了半晌的塞尼穆特才终于开了口,一字一句道:“我看这可不单单是块许愿石,相反,它可是玉石中不可多得的珍品,甚至珍稀到世界上只有这么一块!”

“如果真是这样,那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小伙伴们震惊不已道。

塞尼穆特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这其中的缘由我也并不知晓,但我觉得,这块玉石可能是被主人遗失在此处的。”

伊洛斯是个热心肠,听了塞尼穆特的话,立刻直截了当道:“那么它的主人现在一定很着急,我们应当物归原主!”

“是啊!是啊!”孩子们不约而同地笑道,“但问题是,这么大个迈杜姆,我们要上哪儿去找到这个人呢?”

“有志者,事竟成!”塞尼穆特自信满满道,“大家别担心,我一定能够相出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