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疑虑
作者:傅英      更新:2019-11-06 05:32      字数:3002

无极峰丑时时分,寂静无声。

玄武广场尽头处,皎洁月光将一道身影拉长,只见一人匆匆而来,脚步不停径直朝太极殿而去。

行至太极殿门前时,他停下脚步,整了整道袍,而后轻叩门扉,恭身道:“弟子陈乐山,求见掌门真人。”

语落,忽闻“吱呀”一声,门扉自动而开,陈乐山神情肃穆举步踏入大殿之内。

此时殿内烛光微弱,凝眸望去,只见大殿上首位置一人身着紫青道袍,双目闭上静坐蒲团之上,气息悠远深长。

这人便是明山宗掌门归墟真人。

陈乐山疾步走至下首位置,双手执礼跪拜下去,恭身道:“弟子陈乐山见过掌门真人。”

归墟真人依旧双目紧闭,双手仍持抱元守一之势,嘴中呼出一口浊气,淡淡道:“深夜而至,所为何事?”

“弟子前来是为宗内招收弟子考核一事。”

“此事你师父已禀明与我,你们自行拿主意即可。”

陈乐山欲言又止,细细思索之下才道:“掌门真人,此次招收弟子一事有些特殊。”

归墟真人闻言不答,陈乐山抬首朝他看了一眼,而后又将头低下,沉声道:“此次入门考核试炼,有一个叫秦安的少年,踏过了试仙之境。”

语落,只见归墟真人身子一震,豁然睁眼,道:“试仙之境?百年来也只有......”

说道此处,他不由顿了顿,问道:“这少年什么年纪?”

“约莫十二三岁。”陈乐山回道。

闻言归墟真人目光不由深邃起来,呐呐道:“比他当年还要年轻啊。”

陈乐山未曾听到归墟真人喃喃之语,此时面现忧色,道:“只是从考核时处处来看,秦安所表现的都与常人不同。”

话落,脑海中不由浮起秦安考核之时种种表现,接着道:“秦安考核之时诸多反应皆与其他少年不同,当其他少年震惊于仙家手段时,他异常平静,而后上九重天之时,其他少年皆对仙家之地惊叹连连,唯独他一人无动于衷,处变不惊,是以弟子担心......”

后面的话,陈乐山没有继续说下去,归墟真人听到此处,已知他心中所想,接过话道:“你担心他是魔教派来的奸细?”

陈乐山闻言面露惶恐之色,拜服于地,正色道:“是的,弟子深知不能怀疑同门,但此事却是不合常理。”

归墟真人沉吟片刻,衣袖一挥,淡淡道:“起来吧。”

陈乐山立时只觉一股柔和气劲直面而来,将他身体托起站定,耳中听到归墟真人道:“你担心的不无道理,毕竟曾有过一次这样的事情发生。”

说到此处,归墟真人话头一转,道:“只是,若真是魔教派来的人,他如此这般表现,不怕被你瞧出端倪来么?”

陈乐山沉声说道:“这正是弟子悟不透的地方,还望掌门真人定夺。”

归墟真人起身,缓缓踱步大殿之内,仰天思索良久才道:“他去了哪一峰?”

“兑泽峰。”陈乐山回道。

“兑泽峰?以任平的脾性,只怕天明之后,整个明山宗都将知道他收了一个天资出众的弟子。”

归墟真人收回思绪,转首朝陈乐山道:“派弟子日夜监视兑泽峰,若真是魔教之人,必定会露出马脚,但不要让你师叔察觉。”

陈乐山闻言,面色一整,道:“弟子领命!”

归墟真人转过身子不再看他,挥了挥手,道:“去吧。”

待得陈乐山退出大殿,归墟真人脸上不由浮起一抹落寞之色,秦安的天资令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天资无双,如今却是整个明山宗闭口不提之人。

殿内不知何时透进来一丝凉风,将微弱烛光吹得摇曳不止,忽明忽暗之间,一丝痛苦神色悄然爬上归墟真人面上,他目光紧紧盯着不住晃动的烛火,脑海中无数回忆朝他涌来。

自三百年前,以明山宗为首,整个正道诸派集结门下所有精英弟子与魔教交战于水沁太湖,魔教魔尊辛玉山,以魔道无上手法布下“血冥幽魂阵”,力战正道诸派而不落下风。

虽如此,正道诸派依旧奋起反击,最终以魔教退回咸阴山以北荒芜之地落幕。

此战之后,正道损失惨重,其明山宗是为天下第一宗,门下诸多精英弟子,于此一役皆化作英魂。

如此,便已动其根基,不得不封山百年,休养生息。

此后百年之久,其他正道诸派已渐渐恢复元气,唯独明山宗依旧人才凋零,正道之首的地位也已然不保。

如此又过百余年,明山宗掌门之位传于九阳真人,他力排众议,撤去封山之举,广收门徒。

此时明山宗弟子渐多,却依然没有惊才绝艳之辈,眼见明山宗渐已式微,没落之时。

老天爷终于开了眼,暌违百年之久,一个青衣少年以绝世之资,举步踏过试仙阶试仙之境,引得满宗震动。

明山宗掌门历来只收一名弟子作为传人,而那时归墟真人便是九阳真人唯一弟子,九阳真人破格又将四人收在门下,其中便有那青衣少年。

在九阳真人悉心指导之下,忽忽二十年间,明山宗“四杰”之名,轰动天下。

俗世中人可以不知朝中圣主是谁,却无人不知明山宗四杰之名。

明山宗由那个少年带来诸多声誉,最后却也是那个少年几乎令明山宗覆灭。

九阳真人弥留之际,将掌门之位传于归墟真人,反复叮嘱,定要让明山宗恢复往日荣光后,便仙游而去。

归墟真人也不负所托,勤勤恳恳终让如今的明山宗有了些许起色。

此间,深夜凉风透气殿内,伴着归墟真人一声叹息,将烛光拂灭,静谧无声。

卯时,兑泽峰。

天已大亮,秦安一夜未曾合眼,许是还没适应新的环境,此时听到门外有人呼喊,“小师弟,你醒了吗?”

秦安来不及穿上衣物,便一路小跑过去将门打开,只见大师兄张永手拿一叠衣物,一脸笑意站在门口,秦安双手执礼,恭敬道:“见过大师兄。”

后者轻轻点头,轻“嗯”一声,看着秦安满眼血丝,道:“小师弟昨夜没睡好吗?”

“有些。”秦安回道。

张永微微一笑,道:“师兄当年第一次上兑泽峰也是如你这般,习惯了就好。”说着将手中一叠衣物递了过去,道:“这是内门弟子衣物,你洗漱后抓紧换上,然后我领你去‘静思堂’做早课。”

“是!”

秦安洗漱完,换上蓝白相间道袍,便跟随张永一起去到静思堂。

此时,兑泽峰诸多弟子已在,各自盘膝而坐,双手抱元守一,行吐纳之法。

张永指着众人末端,微笑道:“小师弟你便再此打坐吧,师父叮嘱过亲自教导你,我也不便指导你什么。”

“好的师兄。”秦安回道。

而后张永径直朝上首位置而去,盘膝入定。

此时,坐在秦安左手边一个弟子,睁开双眼,伸长脖子朝上首位置看去,见张永已然入定,便收回脖子低着头,用手捅了捅秦安,笑问道:“小师弟,你从哪来啊?”

秦安扭头看去,只见那人似弱冠之龄,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笑起来脸颊两侧各有一个酒窝,不由心道:“跟我一同上山的那位师姐只怕也没他好看。”

此时那人似以为秦安未曾听到他的话,便又问了一遍,秦安醒悟过来,道:“师兄,我从大洲村来。”

“大洲村?”那人闻听后,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实在想不起来大洲村在何处,便小声道:“我叫李文华,出身书香门第支架,当初家人原本想让我在俗世中考取个功名,却不料我来到山上做了个道士,把我爹气的吹胡子瞪眼,嘿嘿。”

秦安闻言不由一阵好笑,自己又没问他如何上山,他却一股脑儿告之于他。

此时秦安不及答话,李文华便又孜孜不倦将来到丰泽山后做过的诸多趣事,尽皆告知于他,间中说着还忍不住哈哈之笑,惹的诸多同门师兄朝他们侧目看来。。

早课之后,李文华更是拉着秦安在兑泽峰四处闲逛,一路之上,好似很久未曾说过话般,喋喋不休。

秦安也被他时不时的妙语连珠,逗得捧腹大笑,渐渐地初来此地陌生之感,淡了下去,心中对李文华不经意间生出亲近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