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奈何
此言一出，牵机老道顿时睁开了眼睛，双目中精光四射，欲要看看这林东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能做破局之人？只可惜让他失望的是，他没有在林东身上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虽然疑惑，也只能按耐住心思，你能破局，我就不能重开一局了么？
林东点头告辞，换了一身白色的儒衫，长巾束发，腰间还带上了一柄佩剑，剑穗如火，悬在腰间，如此打扮，看呆了正在院中行走的李玉茹，好一个剑眉星目，玉树立风的美男子。
不等李玉茹搭话，林东已经快步出了院门，至于那鹦鹉和驴子则是一个也没带，这俩夯货就留在书院好了，虽然有点儿灵性，只是不堪大用，这一行危险颇多，若是折损了反而可惜。
院门外，青云子四人和盘婆都没有说话，只是行了个注目礼，倒是那吴秀秀操纵着飞剑上前了一些，轻声问道：“先生可想好了，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生死不明，还请先生三思。”
洪天上来和林东说了几句，就被林东指派到一边等着去了，踱步出了院门，林东双手负于身后，仰天长叹一声。
“你也不必多言，也不用如此辛苦的伪装了，本就是蛇蝎，为何要学天鹅？岂不是委屈了天性？我若要走，你们谁都拦不住，以为布下了虚实洞天就能奈何得了我么？亚圣若是发怒，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奈何各有所争，互相牵扯之下，不得不做过一场了。如之奈何？”
“我从海洲行到漠洲，最后折返而回，到了这中州盛地，这一路上所见所闻，多为辛酸之事，其中滋味，实不足为外人所道，这人间，善人得恶果，可是太善？恶人得善果，可是太恶？所谓的生死轮回，还要等到死后才能定了刑罚，如之奈何？”
“常闻地府有一条血河，河上有一桥，名曰奈何桥，连通阴阳两界，桥分三层，善者走上，恶者走下，善恶皆有者走中，各得果报，再为公平不过。”
“今日，说不得要效仿一二，让诸位看看，可是如此么？”
随着林东的话音落下，远处的地面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轰然裂开，竟然硬生生的开辟出一条河流出来，只是这河水如血，水中鬼魂遍地，被河中数之不尽的铜蛇铁狗分食，虽然眨眼间就能恢复，只是那疼痛之感依然如旧，惨嚎之声令人肝胆俱裂，还有那早就习惯了的恶鬼，阴森狰狞的盯着河外的众人，跃跃欲试。
一座桥梁拔地而起，横跨血河，真个如林东所说，共分三层，越往下去，那阴风鬼气愈加浓厚，鬼哭神嚎之声不绝于耳，第三层的桥上更有数之不尽的鬼魂相互推搡，挤成一团，桥上的鬼魂或是失足落水又或是被人推入水中、被桥上的鬼卒打落的以及被桥下伸出来的手臂、嘴巴拖入水中的，皆在血水中挣扎不休，嚎哭不停，最后被河中的恶鬼同化，虎视眈眈的盯着众人，欲要拖上一个进入河中，做了自己的替身，好脱离河中之苦。
而在桥头一边，还有无数的恶鬼正在登桥，穿过一道拱门之后，按照生前所为，便会出现在对应的桥层之上，而另一边还有一座高台，高台下则是一个老妇，手中拿着个碗儿，不管是那个鬼魂来了，都要喝上一碗才能过去。
后院中，正在和化龙先生下棋的牵机真人甚至都忘记了身处何地，手中的棋子掉落都不知，直到那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之后才醒悟过来。
“没想到，没想到，老道的虚实洞天反倒是成全了他啊。”
虚实洞天，乃是虚实相间，用来困人的绝佳手段，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让人分不清何者为虚，何者为实，牵机真人的本意是困住天湖书院，使其中之人进出不得，甚至为了不让化龙先生太过恼火，他这洞天可是笼罩了足足十里方圆，那知却成就了林东，被他生生的抓到了洞天的脉络，控于股掌之中。
这还罢了，最要命的还是眼下的景象，林东可是生生的将阴间盛景搬到了人间，如此手段，除非他牵机真人亲自出手，否则以青云子等人的修为，非要吃个大亏不可，就连盘婆都不是对手。
如此景象，早已看呆了场中之人，青云子等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神通？
“文道虽不能长生，不过手段却是不能小瞧呢，我等修道之辈，想要将心念具现化，还需要许多手段，并且想要更改更是难上加难，不像文道高人，心思灵动活泼，动念间就能将心念展现在世间，无拘无束，想怎么变就怎么变啊，还不受真元、神念等诸多限制。”
盘婆感叹一声，知道今日讨不了好处了，这等手段，虽然借助了虚实洞天的力量才施展出来，不过也足够恐怖了，手中的龙头拐杖猛的一顿，虚空颤动，竟是在这虚实洞天中打开了一个直通外界的口子，光芒闪动，拉着吴秀秀就飞了进去，随后门户关闭，就如不曾打开过一般。
只是随后就传来了盘婆的一声惊呼。原来这盘婆打开的门户竟不是通向外面的，只是从地面来到了天空，并没有脱离虚实洞天。
“小娃娃，不要自误，速速放开洞天之禁，免得骨肉成泥了才知道后悔。”说着，一道绿光骤然大盛，直奔林东而来。
林东面无表情的看着那道绿光，任由那绿光穿过了身体，落在了身后的地面之上，徒然带起一片尘土，消失不见。
“给我下来吧。”
林东朝着天上的盘婆一指，自血河中伸出一只十余丈的血手，血光一闪就到了盘婆头顶，手掌下压，将盘婆锁在手掌下方，不能离去，而后轰然落下。
随着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地动山摇之声，那盘婆与吴秀秀竟是被一掌按进了地面，也不知是死是活。
“现在，轮到你们了，哼，都给我去桥上走一遭去吧。”
画面旋转，在四人的感觉中，眼前的景象只是微微一花，那桥竟是到了四人脚下，甚至离的最近的吴正只需走上一步就能进入拱门之中。
林东手掌张开，掌心处冒出一道白光，这光芒越来越盛，朝着青云子四人推了过去。
随后天旋地转，光影变幻，上一刻还是地狱，而下一瞬已经回到了人间，牵机真人布下的虚实洞天被人破去，林东借助虚幻的力量幻化出来的景象自然不存，只是暗叹，若是再晚一点，就要这四人好看。
“贫道牵牛，小娃娃，你好狠毒的手段，不像是圣道，反而近乎邪魔了，就安心的随老道回山，修心养性去吧，等那日改过了，再放你出来。”
这人说的冠冕堂皇，可手底下着实不慢，根本就不给人回话的机会，屈指一弹便有一点白光自其指尖飞弹而出，又快又急，直奔林东眉心而来，显然是存了一击必杀的念头。
白光闪过，林东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溅起一地泥土，青云子等人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刚才的景象太过骇人，他们可不想再来上一次。
可是那牵牛老道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就连从地上带着吴秀秀飞出来的盘婆也是一般，不过此刻的盘婆早已没了先前的慈祥，反而是满脸的狰狞。
“小杂种，我要你的命。”
被人一掌拍进地面，盘婆这张老脸可算是丢光了，再也顾不得好歹，单手一扬，两道乌光自其袖中飞出，各自划过一道弧线，杀进了书院之中。
“滚。”
自院中传来林东的一声爆喝，那两道乌光竟是应声二回，只是路线歪歪斜斜，乌光大减，露出了本体来，竟是两柄似剑非剑，弯如灵蛇的奇形兵刃，正是盘婆的成名兵器：乌鸠刺。
只是在林东的爆喝之下，已经灵光大减，还有点点荧光飘散，显然是还被伤到了刺中封印的精魂。
“老东西，你要谁的命？还有你，口口声声的说让我去昆仑修心养性，却暗下杀手，亏你还是成名多年的人物，怎么？名声就是这么来的？”
林东朝天怒喝一声，单指朝牵牛老道一点，竟也是一个白点，飞行之间宛如一道白线，直奔牵牛老道而来。
牵牛老道冷笑，大袖一拂就将这光点拂去，只是下一刻却呆了一呆，打眼一看，原来自己的袖子竟是被林东这一击打出了一个小眼来。
“好好好，本想留你一命，今日说不得要替天行道，除了你这妖孽。”
“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修炼的时候烧坏了脑子？还是平日作恶的时候说顺嘴了？说我是妖孽，你有那个资格吗？”
牵牛老道默然，自知失言，自古以来，可只有文道亚圣定人妖孽的份儿，从没有人能说一位言出法随的文道高人会是妖孽，千万年来，这个观念早已是深入人心，牵牛老道说出这话，这脸丢的可就愈发的大了。
他不动，那盘婆却不会停手，手中的龙头拐杖脱手飞出，光芒闪动间竟有百丈长短，如一根头大尾小的巨棒，朝着林东砸了下来，盘婆这一下可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道，甚至真元爆发的程度已经超出了盘婆肉身的承受上限，嘴角已经挂上了血丝，势大力沉，非要置林东于死地不可了。
“大小如意？嘿。”林东冷哼一声，这大小如意也是天罡正法中的一门，若是配合一些法门，对敌之时常有奇效，就像眼下的这龙头杖，在林东的感知中，不仅杖身变大，重量更是不知道增加了多少倍，如此势头，怕是能砸平一座小山头了。
“天地鬼神，听我号令，给我起。”
言出法随，能号令的东西着实不少，这天地间飘荡的无形鬼神数量众多，如今听了林东号令，那些无形的存在在林东的耳边叽叽喳喳的低语不断，火辣辣的冲向了落下的龙头杖，托住了龙头杖的下落之势，甚至林东还能看见，有些鬼神太过弱小，竟是在对抗中被龙头杖上附着的恐怖力道毁掉了半边身子，虽然疼的乱叫，却也不会退缩。
它们，就是言出法随的根本啊。
林东感叹一声，瞬间明悟，这些无形的鬼神，都是蓬莱仙洲千万年积累下来的英灵所化，听从文道教化，拧成一股，力合一处，听从号令，任凭驱遣，是文道能够抗衡仙道的根本所在。
哪怕林东前世的文道也能言出法随，只是直到现在才算是看到了真容，正是这些鬼神听从了自己的号令，或是操纵天地间的力量，或者真身响应，聚少成多，让言出法随得以实现。
它们无所不能，它们无处不在，林东的眼角溢出一滴泪水，大笑三声，就在众人以为他得了失心疯的时候，却见林东马步当鞍，双脚发力，猛然上窜，冲天就是一拳。
那些仅有文道中的绝顶高手才能看到的鬼神也学着林东的样子，无数鬼神合力，一拳上冲，所发出的力道甚至扭曲了林东身前的虚空，与龙头杖撞在一起，火星四溅，发出一声让人耳膜生疼的爆响，传遍四方。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
林东长笑不停，直笑的涕泪横飞，大叫一声：“奈何。”
天地忽暗，阴风四下吹拂，黑压压的阴云压在犹如重担，压在人的心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咔嚓嚓’一道血色雷霆闪过，为大地镀上一层血光，无数的孤魂野鬼发出了直达心灵的嘶吼，影影憧憧的在阴云中现身，手脚并用的挣扎不休，欲要从阴云中冲将出来。
“够啦。”牵机真人再也忍耐不住，轻轻一叹，终于出手，只见一道金光冲上，在半空中现出形体来，竟是一面明晃晃的镜子，镜面之上金光氤氲，随着牵机真人的一声轻喝爆射出来，冲散了天空中的阴云，连带着那些孤魂野鬼一块消失。
牵机和牵牛虽是同辈，不过实力却强上许多，其中就有这面镜子的功劳。
化龙先生慢了一步，见那阴云虽散，却是被牵机真人的昆仑镜打散的，并不是林东撤去，林东收摄不急，心神受创，竟是自眼耳口鼻中喷出鲜血来，好好的一个美少年，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