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云洛就把自己给收拾了个干干净净，脸上的胡渣不见了，本来邋遢的头发也是整整齐齐的，他身上穿着的虽然是粗布麻衣，但穿在他身上偏偏可以衬托他那修长挺拔的身材。

尤其是他的那一双桃花眸子，如今变得更加神采奕奕，仿佛可以勾人魂魄一样，不经意间就会让人深陷进去，无法自拔。

说起来这还是他来到囚城第一次整理自己的外形。

云洛长得随他娘。

尤其是他的那双桃花眸子，跟他娘的简直是一模一样，每每看到他的眼睛，就会想到他那早已离他远去的娘亲。

这是他爹告诉他的。

云洛推开了门，踏上了他往外城去的道路。

同一时间，

在外城，弥河，

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此刻在这里已经可以说是热闹非凡，外城人早已经背着箩筐在这青青草地上采苦疥有了好一会了。

密密麻麻的除了地上的苦疥，还有趴在地上采苦疥的人。

“采苦疥，采苦疥，绿油油的苦疥哦，多多多多多好吃，哦，我爱吃……”一个混在人群里看起来很是显眼的胖子蹲在地上撅着个大肥屁股，一边采着苦疥一边嘴里哼着他自己胡诌出来的歌。

毫无节奏感可言。

这个胖子在这偌大的囚城怕是只有一家。

包子。

一个脸上皮肤都皴裂的妇人走到包子身后，一巴掌啪的一下打在了包子的脑袋上，然后瞅着包子狠狠地说道：

“瞎唱个啥，你快点把这片苦疥采完，然后跟我去弥河那边采去，那里的苦疥看起来要鲜嫩一点，现在还没有人去采。”

“娘……”包子黑着脸叫了一声，然后他回过头来看着妇人，委屈的说道：“不许再打我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不要面子的啊，我也是要讨媳妇的人了。”

“你要个屁。”妇人没好气道。

“哈哈，包子他娘，包子他爸这辈子做的最成功的事情就是能有你这么个媳妇，啧啧，包子你说我说的对吧。”旁边有男人调笑道。

“对个屁。”包子学着他娘骂了一声。

妇人又是一巴掌打在打在包子脑袋上。

包子幽怨的看着妇人。

妇人只是当做一点都没看见包子眼里的幽怨，抬起手作势又要打，包子赶忙站了起来，离妇人隔远了一点距离。

“娘，脚下这点苦疥你就把它采了吧，我去弥河那里看看，真是，我都这么大了不是，还老把我当做小孩子。”包子跟他娘打了一声招呼，然后抱怨道。

妇人看着包子的背影，笑了笑，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轻声说道：“也是，都要娶媳妇的人了，真的不能说打就打喽……”

包子捂住自己的鼻子，忍着恶心继续往前走，越是靠近弥河那里就越臭，也就越恶心，这也是大部分人都不太愿意采靠近弥河的苦疥。

包子心里还有些埋怨他娘，觉得回家之后要好好的跟他娘好好的谈谈，他爹跟张叔应该也是站在他的立场的。

包子眼角余光里本来是风平浪静的弥河突然自己波动了一下，泛起了一阵涟漪，过了一会儿又是恢复了平静。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也没有风啊？”

无风起浪。

包子愣了一下神。

然后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应该是眼花了，弥河水怎么会自己动呢？真是奇了个怪了，包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继续往前走。

他刚走两步。

只听见弥河哗的响起一声很大的水声，然后一道水流突的激起了三丈高，激起了满天的水花，水花溅到了包子的脸上。

弥河水突然炸了起来。

包子有些懵，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的伸手擦掉了脸上弥河溅起的水花，然后呆呆的看着弥河的水花从高处往下落。

水花也是渐渐的落幕了。

然后包子看见弥河上直挺挺的多了一双手。

一双隐约可见白骨的手，手指甲又黑又长，那双手作爪状，这双手被一个锈迹斑斑的手铐给牢牢的锁着。

不停的有弥河水从那双手上滴了下来。

这双手纹丝不动。

包子咽了一口口水。

他的腿在颤颤发抖。

“包子，快过来，快过来啊……”

包子听见了他娘那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在疯狂的嘶吼着，以至于有些嘶哑。

包子回过头看了眼他娘，然后他看见他娘眼里藏着深深的惊恐，失魂落魄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像包子伸出了颤颤巍巍的手。

剩下的人都顾不了自己辛辛苦苦采来的苦疥，

一溜烟的往回跑。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刮出来一阵阴风，打在了包子身上，包子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他的脸色逐渐由青转白。

他的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了。

弥河的水和疯了一样，不断的炸响，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绝。

“哐当，哐当……”

身后，铁链相互撞击的声音由远及近，包子是甚至可以闻到他身后传来的那越来越重的来自弥河的腥臭味。

他知道，有东西在不断地靠近他。

那是什么东西？包子不知道。

会死么？十有八九吧。

他怕。

恐惧如同潮水一样包围住了他。

仅仅是转一个头需要多少的勇气？

天大的勇气。

包子自然是没有这个勇气的。

但是，

他也有勇气。

“走……”包子的眼睛瞪得老大，里面泛起了猩红的血丝，他对他娘大声喊道，那一个走字里面还有些哭腔。

这是就是他包子全部的勇气了。

那是他娘。

然后他感觉到一只湿漉漉的手搭在了他的肥胖的屁股上面，那只不安分的手，在他的屁股狠狠地捏了一下。

“好肥啊！”

那是一个很沧桑的声音。

“咣当，咣当……”铁链不停的撞击着。

“啊……”包子突然尖叫了一声，从他的屁股上传来了一阵剧痛，那是一种血肉分离的感觉，他屁股上的肉被人撕下了一片。

他的肌肉不停的收缩。

“鲜美啊。”那人由衷的赞叹了一声。

包子大脑一阵窒息，一下子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