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阳从嘴里把那根牙签拿了出来，递给了云洛，咧开了嘴，露出了他洁白的牙齿，笑道：

“要不？给你耍耍。”

牙签上还沾着他的唾液，还有些附着在上面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云洛面色微变，赶紧摇头，说道：

“不用了，您自己留着吧。”

离阳于是又把那根牙签塞回了自己嘴里，闭上了眼睛，身子靠在椅子背上，突然说道：

“你看得懂我那一拳么？”

“那一拳……”云洛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来离阳那一拳破万法，把自己给救下来，极具韵味的一拳。

这一拳的韵味，如一壶香醇浓厚的美酒，初学者只知其辛辣，却不知其味美，或是知其味美，却是品时只有辛辣。

而云洛在离阳面前就是个初学者。

“懂一点。”云洛看着悠闲的离阳中肯的说道。

“哦？说说看。”离阳打了个哈欠，他看起来有些困了。

“嗯……您的那一拳里，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是跟不上我的，但之所以能一拳把我打飞，我能感觉得到，您的那一拳里加入另了一种东西，一种除了力量和速度之外还能让拳变得更强的东西。”

“嗯，你觉得那是什么东西。”离阳睁开了假寐的眼睛，眼神仍是懒散的看着云洛，那懒散的眼神中隐隐有着一丝的欣赏。

云洛，能看出来这点已经是非常不错了，说明他已经知其中美了。

“功法？”云洛想了半天，最后试探性的问道。

“你觉得呢？”离阳翻了个白眼，他觉得自己刚才媚眼给了瞎子看，欣赏错了人。

云洛赶紧摇头，离阳那一拳朴实无比，凭借着他这么多年对武功秘籍的了解程度，那一拳真的是太普通不过了。

除非武功秘籍已经超过了自己了解程度。

“莫非是大道至简，返璞归真？一种高深的功法，所有功法的源头？”云洛问道。

“想什么了，说你小子傻，还真是一点都没冤枉你，老夫这么多年来还没见着过这样的功法。你小子武学天赋是强了点，但悟性未免太差了点。小说少看点，年纪青青的，别看坏了脑子。”离阳摇着头叹息。

云洛被离阳说的有点脸红，自己悟性有这么差么，从前自己怎么没能觉得。

“我的那一拳其实很简单，很简单。”离阳慢悠悠的说道。

“请前辈指教。”云洛恭敬的向离阳抱拳。

离阳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对云洛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抱拳。

“只是要你每一次出拳都要问问自己的内心，问问它为何要出拳，问问它是怎么想的。”

“问自己的心……”云洛口中轻轻的重复着这几个字。

“可是我越问心里越杂啊，出拳就更乱了……”云洛刚想张口问就被离阳止住了。

“自己体会去，别什么都问我，在武学这条路上你还没上路子，武学可不仅仅是靠天赋，靠些天材地宝，靠名师……你还差的远得很。”离阳走到了云洛身边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世间习武之人千千万，正真上了路子的人只有那不足万分之一，中原如此，南洋北莽亦是如此，天下武道皆是如此。”

离阳看着渐渐阴了下来的天空，本就苍老的容颜此刻更显苍老。

云洛突然觉得离阳是真的老了。

他突然低下头对云洛说道：

“苦疥王拿出来我瞧瞧。”

云洛于是从自己怀里掏出了那个已经焉的不成样子的苦疥王，苦疥王现在就像是一个病殃殃的老人，难看的很。

“我明天就把它给炖了，狗屁的苦疥王，不是用来吃还能来干些什么。”

云洛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离阳顺手把苦疥王都拿走了，放在手里仔细的端详着，脸上有些极为罕见苦涩，良久他收起了苦疥王。

“我知道你在愧疚着些什么，无非就是怕自己惹到的事会牵连到自己的身边的人，身边的人会成为自己的羁绊。”离阳突然对云洛说道。

云洛紧紧的看着离阳，很是期待的问道：

“那我这件事情做的对么？”

“你是少年人，管那些对错干什么，做了就做了，不要怕承担后果就行。你这个样子跟我当年可差远了，谁一辈子会没有羁绊，在无情的人都会有自己的羁绊。”离阳无所谓的说道。

“其实你的心结解开很容易，你待会去问问离梨，你就问问她，她相不相信你。”

“就这么简单？”云洛问道。

为这件事他可是纠结了一个下午。

“简单么？或许吧，你自己去问问不就好了，看看能不能解开你的心结。”

离阳伸了一个懒腰，睡眼朦胧。

“想不想做我徒弟？”

“师父？”云洛试探的说道。

“滚，你小子本事不大，想得还挺美。”离阳跳起来拍了一下云洛的脑袋。

他还没云洛高。

“你现在连武学入门都没有，我要是收了你做徒弟还不得被我的那些老伙计给笑话死，老家伙有的脸可以丢，有些脸丢不得。你这小子先摸着自己的心去入第一关再说。”

“我们江湖上把第一关称为黄阶，过了第一关就是第二关玄阶，没有什么境界只说，武学就是逆水行舟的过程，永远都是在不停的闯关。”

“那玄阶之后呢？”云洛又问道。

“你小子管得着么？不说了，走了走了，睡觉去了，可惜了，囚城没有夜生活，不然带你小子好好耍耍。”离阳打了个哈欠脚步蹒跚地往自己屋子里走去。

云洛云洛目送着离阳进了屋子，他又抬头看了看黑色的夜空，天空上依然没有月亮，看来他那两次看见的月亮实在是运气好。

算算时间已经已经是戌时了，但云洛仍然是没有什么睡意。

“云大哥，你怎么还不去睡啊。”离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云洛身后。

“我马上去，离梨，嗯……”云洛回过头来，看见了一双无比明亮的眼睛，眼睛里仿佛闪耀着点点星光，有无尽的星河从她眼里流过。

离梨有一双全世界最好看的眼睛。

他最后还是没有问出那个问题，不是不敢问，也不是顾及些什么，而是他一见着离梨的眼睛就知道了离阳口中的答案。

如此单纯的她，怎么会不相信自己呢？

她很信任自己。

那么自己又如何能辜负离梨的信任，自己一定要把离梨给保护好。

一定要把他保护好。

云洛突然笑了，

他仿佛听到了，

心的声音，

很轻很轻，

它告诉自己，

没有什么好愧疚的，没有人需要你的愧疚。

你要出拳，

出拳保护这个可爱的小丫头，保护这个相信你的人。

我可以给你力量。

云洛突然感觉自己也可以随意的打出离阳那一拳，拳由心生。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但他始终没有出拳。

这已经就够了。

他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伸手摸了摸离梨的小脑袋，柔声说道：

“谢谢。”

离梨眨了眨眼睛，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