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给朱胜文换朝服时,顺德将?婉带病送八宝珍糕的事说了一遍:“她倒是想亲自送给皇上,是奴才拦了下来。毕竟……德妃娘娘在……”
朱胜文这才看到梨花圆桌上搁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她总喜欢用一些素净标致的食盒来装点心。
这个习惯,倒也被他觉察了。
“不是病了么?怎么还送过来?”
顺德半笑道:“她原本是昏睡着的,惊醒后发现自己忘记给皇上呈点心了,就送了过来。皇上该是知道她的性子。只要有一件没做好,就寝食难安。”
朱胜文自然而然地挤兑了一下眉眼:“她人好些了没?”
“半夜没见文月殿的人传召太医,应该没什么大碍。”
朱胜文望着那食盒好一会,方沉吟:“朕该去上朝了,让德妃再睡会,别惊扰了她。”
顺德示意左右:“都听明白了没?”
“奴才遵旨。”
走出乾宁宫大殿,见文月殿隐隐约约的烛光在闪烁着,朱胜文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顺德试问:“奴才去叫一声?”
朱胜文用手制止:“你等着,朕去看一看就好。”
也不告诉任何人,他一个人便走进了文月殿。
因天还没亮全,整个殿内并没有人伺候着。
到了内殿,因太暗,几乎只看得见窗边放着一盏青花宫灯。
看仔细了,朱胜文才感觉到幽暗的光投影在?婉的寝殿里,属于她特有的若有若无的香味在空气里弥漫着。
情不自禁地,他悄声走到床边,俯视着沉睡的?婉。
她安静地躺在圆床上,莲藕般的手臂伸在外面,瀑布般的青丝枕在下边,睡容安详,毫无声息。
朱胜文原本竭力克制的心一下子又变得骤烈起来。他像只贪婪的,不安的狼一样,虎视眈眈地盯着床上的猎物。
凑下脸,凝视着?婉,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巴……
到最后,朱胜文轻轻地,轻轻地碰了下?婉的嘴唇,又立刻像触电一样避开。
他怕她现在就醒来,然后对他戴着阿谀的面具。
他痛恨她那虚伪的德行!
难得见到她如此真实的一面,朱胜文想留住这样的时间久一点。
他为她掖好被衾,又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离开。
来和去一样,都是无声无息。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有人知道他来过。
顺德见朱胜文出来了,轻催:“时候不早了,皇上该上早朝了。”
朱胜文嗯了声:“回头等她风寒好全了,就让她搬离文月殿。”
顺德以为听错了:“啊?搬离文月殿?”
朱胜文想了想:“倒是有一个叫连云宫空着,就搬去那吧。”
连云宫这三个字在顺德脑海里想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来:“连云宫可偏得很,皇上怎么突然要?婉丫头搬离文月殿呢?”
看着朱胜文紧抿的嘴唇,沉重的脸色,顺德也不再多问。
走了好一会儿,朱胜文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顺德说话:“总得狠狠心才是。”</p>